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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於晴 他愛她,卻從不愛她之外的任何人,即使是對收養的那兩個小孩亦然。她不擔心,因為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互相影響;在她眼裡,他不是極惡的壞蛋,為了她,他可以甘於平淡的生活,就這樣相守白首…… 「這裡不借宿,你請吧。」臥房的門匆匆推開,瞧見無赦對著廳外的人冷言冷語。 只是借宿嗎?她鬆了口氣,慢步輕移。「無赦,若是借住一宿,倒也無妨。」 「大嫂,這位大嫂!」來人探頭探腦,才瞄見眾醒的半面臉,就被無赦給擋住了。「謝謝大嫂,外頭天寒地凍的,好不容易才找到民家,不然肯定會凍死,謝謝大嫂,謝謝大嫂!」不迭的道謝,想要再看她一眼,眼前的黑衣男子讓他不敢動彈。 方纔雖只見那大嫂半面臉,卻也能瞧出她眉清目秀,一臉慈善之意,她的容貌並不特別出色,白的臉是年輕的,黑眸是溫柔的,看起來就格外的舒服,跟眼前這男人是天與地的差別。 「那就去睡柴房吧。」無赦冷言道,忽而將門關上,轉過身,面對她時,收斂起先前的陰沉,只略為不悅道:「你不該出來,會著涼的。」 她溫婉笑言:「咱們是夫妻,若有什麼事,應該一塊承擔,我的身子骨雖然沒有你好,可也比當初健康許多,你則要老當我是病懨懨的妻子。」 他目不轉睛的瞧著她,忽而狠狠抱緊她一下,低喃:「但願生生世世是夫妻,生生世世不分離。」對她的愛,已經淹沒了一切,理智、情感甚至他的性命,都只為她而活,本以為延績她的壽命之後,再無驚無怕,但現在驚怕仍舊存在,究竟要何時才能停止? 「我不會離開你的,無赦。」她低語。他的掙扎、他的痛苦,她何嘗不知? 他鬆開手臂,怕壓痛了她。開了閉眼,點起燈籠,溫柔說道:「你先回房睡吧,我帶他上柴房,去去就回。」看她欲言又止的,他的唇撇了下。「回來的時候,我會順道去瞧瞧你收留的那兩個孩子。」 「那是咱們一塊收容的孩子,無赦。」她溫笑,不厭其煩的提醒他。 他輕輕哼了一聲,並未應聲。 ≒ ≒ ≒ ≒ ≒ 半夜下了大雨,狂風呼嘯襲來。 她沉睡的神情安寧而柔弱。他的手臂微微縮緊,讓她清涼的臉頰貼上他的衣間取暖,她細碎的呼吸讓他心安。 妻子,妻子,讓他心痛至極的妻子。每夜翻覆難眠。每夜心痛至醒,他是眾人眼裡的惡鬼,她是眾人眼裡的女菩薩,是天地之別,是雲泥之差,他從未在乎這些,只要她愛他的心勝過那菩薩心,他什麼都不在意。 如今。她愛他,他是該知足了……但心裡總有一個疑慮:他們的夫妻緣分能有多久? 天與地的差別,讓他無法得到她的身子、無法有夫妻之實,這也不打緊,他只怕他與她之間不正常的夫妻關係來自於上蒼的懲罰,在的眼裡她依舊不屬於他。終有一天,她原該歸屬的地方會有人來帶走她。 「唔……」她的細眉微微皺了起來,靠近些他溫暖的身體。 「冷嗎?」他低柔的自言,不驚醒她的讓她完全靠在他身上,小心注意她是否因為他的氣息又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又要一夜無眠了嗎?只要她安好,只要她肯愛他,就算一夜無眠又如何?懷著心痛到天明,他柔柔地注視她的睡容。 未久,喀的一聲,忽地驚動了他,溫柔的神色在剎那化為妖詭,全身緊繃起來。 輕輕的,門被推開了。他合上眼,右手護住了眾醒的身子,來人腳步雖輕,卻還只是半調子。 「啐,先前我還當你不是好惹的人物呢。」是方才借住的男人在床畔低語,眾醒在他懷裡動了動,呼吸猛地雜亂起來,他立刻像是睡熟似的,將她的臉埋進他的胸壑裡。 一抹怒火在胸腔燃起。眾醒一向淺睡,好不容易睡了,卻被這人給驚醒,那場大火之後,他與眾醒逃出火場,不再回去。另覓了山腳下居住,已有五年光景,五年來他不曾殺人傷人,不再惹紅塵俗事,只求能與她相守,偏這賊廝來打擾他平靜的生活。 「破屋一棟,找不到什麼好寶。」腳步聲踏來踏去,最後又停在床畔,灼熱的眼越過他。停在他懷裡的眾醒。 這樣放肆的眼光讓他無法抑止體內跳躍的魔性,他的眼半垂,洩露出森冷的氣息。 忽地,他的衣襟被扯動了下,隱約感覺到縮在他衣襟內取暖的小手在輕顫。她怕他又殺人了嗎? 這樣的人死了又如何?不過少了一條爛命而已。 「真是可惜了,這樣年輕的小姑娘給這種男人糟蹋了。」那人像在自言自語,聲量極低,甚至有些含糊,卻讓他聽得一清二楚。「豈能空手而回呢?將這大嫂賣到妓院,雖非完璧之身,但好歹也有錢賺。」 無赦俊雅的臉龐被黑暗籠罩,露出邪詭的眸光。 過了會,椅腳被搬動。顯然,這是一個瞥腳的樑上君子。無赦料到了他下一步,讓自己漏洞百出,伸手護住她的頭。 「我可沒打算要你的命,不過你運氣壞了點,見上了閻王也別怨我。」話才說完,椅子對準他的頭砸下。 無赦動作極快,手臂擊出,將木椅打得四分五裂,迅速翻起身踢他一腳,那一腳又重又狠,只聞一聲巨響,那人被踢到破門飛出。 「無赦。」眾醒連忙爬起,叫道。 無赦回過頭,冷冷看了她一眼,隨即身形追出門外。 那寒氣十足的目光是許久未見的,像極了五年前那個為所欲為的斷指無赦。 ≒ ≒ ≒ ≒ ≒ 救……救命啊! 大雨傾盆而下,白光閃電似在眼前。從那破屋跌出來,就狂奔不已,胸口在痛,血從嘴裡流出。 那男人下手極重,存心要他的命。幾乎以為他五臟六俯都移了位。痛啊……雖痛,也不敢停下腳步,蹌蹌跌跌的有路就跑,跑上了山,只求那男人不要追出來,雨中視線不清,應該不會瞧見他往哪兒逃吧。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等他逃出生天後,他發誓不再當小偷,不再招惹這對夫妻! 猛地一束白光閃電照亮了半邊山影,強烈的光讓他忍不住瞇起眼,巨大的樹身被映了影子在地上……還有一個人影? 他錯愕的抬頭,清楚地瞧見樹身旁站了一個黑衣男人。 臉是妖邪的,詭魅的眼眸一瞬也不離的正注視著他,風雨打亂了他凌亂的黑髮,吹掀黑衣的一角,一股邪魔的氣息襲來,幾乎要以為他遇上的是山妖。 薄薄的血唇野蠻的輕吐:「你是我五年來第一個遇到的生人。」 啊?是那破屋的男主人?不像啊,方才裡破屋裡只覺那男主人有些惡氣,不配溫柔的大嫂,可是現下他幾乎錯眼以為他見到的是妖孽鬼魅。 雙腿一軟,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 「你若真是住一夜也就罷了,憑你這賤民也配打她的主意?」如鬼魂般移步走來,輕輕繞著他打團。愈繞愈快步,他的臉流露出十足的煞氣,毫無隱瞞的,白光又閃,與他手持的長刀對映。 「啊……」他在抽氣,嚇得無法言語。 「我已經隱居山林,不再見其他生人,你為什麼要來打擾我們?我與眾醒火場逃生後,她選擇了跟我走,不再與過去有所牽扯,你來,是存心的嗎?」 「不……不……我,我沒存心……」 「眾醒以為五年來我多少變得收斂了,實則不然。」薄唇如妖的上勾。「我可以為她做任何事,包括自我控制,可是我心裡很清楚,我的本性依舊。」腳步停下,瞪著他的寒目是血腥。「我還是喜歡殺人的痛快,那股血味始終根植在我的骨子裡。」 「請……請你饒了我吧……」全身抖如秋風,連話也結結巴巴說不全了,這男人是鬼!是惡鬼!天啊,他誰不去偷,為什麼偏偏招惹這個惡魔! 「饒?眾醒不在我面前,我為何還要饒你?」 「大俠饒命……我以後不敢了……」眼淚鼻水齊流。他恨,恨自己為什麼要做小偷,縮短了壽命,這一劫他怕逃不過了。倘若真能逃,他發誓一輩子腳踏實地,不再做壞事了,上蒼,救命啊! 「眾醒善良,我不然。饒你一條命,倘若將來你又賣他人妻,豈不禍及無辜?」 黑夜裡,白光驟閃,彷彿為他開敏一道地獄之路。 舉刀半空。遲遲不落。還在等什麼?這一刀落下,將滿足他內心屬於罪孽的那一部分,那已經足他骨子裡不可分的一部分了,眾醒不在此,回頭誆騙她一個藉口就是。說這賊廝逃了,說他不慎掉進山谷裡,眾醒會信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