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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於晴 沙神父點頭,目不轉睛地瞧著場子。隨玉的根基稍弱,雖然動作靈巧,但快不過對方的刀,短短半炷香裡,她的臉便已冒汗,氣在喘,幾次驚險閃過,隨刀而來的勁風便已打得她暗暗叫苦連天。 查克瞪著狐狸王離去後,遲疑的回過頭瞧著場中的打鬥,他驚叫了一聲,瞧見她的心神似乎恍惚了下,讓對力有機可趁,削落了她一截烏絲。 「別叫別叫,事情還未結束。」沙神父冷靜地說,旅行者羅傑則埋首記錄。 「結束?只怕結束時玉姑——玉公子連命都沒了!明明可以避開這場打鬥的,那個殘忍的狐狸王……啊!小心!」查克激動得差點奔進場子中。連他都可以發覺她的心不在焉了。 隨玉的鐵棍被挑落,胸口被踢中一腳,翻滾在地。原本她只要多翻個兩圈,便可順勢再拾起她的鐵棍,偏在對方衝上來的同時,她捨棄鐵棍而往場外飛躍。 她的功夫不挺好,但輕功卻遠勝方再武。她足不點地的躍過層層人牆,急叫嚷道:「五哥!」 聶泱雍正欲跨馬而去,她翻身拉下他,同時抽出身旁馬僮背的十字弓,左手一拉一放,箭疾射出去,短短動作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是番槍!」馬僮叫道,聽見爆炸聲,連忙抽起靴中匕首護著狐狸王。 一時之間,人人走避。在北島的漢人皆是武裝,紛紛持刀,分成兩隊,一隊奔向樹林,一隊則留下繞著狐狸王成圈。 「我也去!」 「你留下。」 「五哥!」隨玉回過身,又驚又嚇的瞪著他,好半晌才呀了聲,上上下下看著他。「五哥,你受傷了嗎?」 「我若受了傷,也不必要你這護衛了。」聶泱雍冷淡地說道,握住她伸來的小手,借力起了身。 「沒受傷就好。」她閉了閉眼,鬆了口氣。 「但……但你受了傷啊!」查克驚聲尖叫跑來,擋在圈外,他瞪著她泌出血的右臂。 「只是擦傷而已,算不得事的。」隨玉的心思盤算迅速,警覺性蔓延全身。已經有多久沒有人敢明目張膽的在狐狸島謀刺五哥了?若不是發覺林中有被光反射的跡象,也許此刻番槍打中的就是五哥了。 「可是……可是……」查克欲言又止,注意到狐狸王的神態自若,一點也沒有受到驚嚇。可怕啊可怕,成名的英雄是死了多少人命拱出來的?難道狐狸王一點也不珍惜他身邊這一流的船工嗎? 「是算不得事,」聶泱雍踏前了幾步,拉起她的右臂輕掃一眼。「你的功夫還有待加強,回頭得再做基本功課。」 她脹紅了臉。 「五哥,現下可不是談這話的時候。」存心給她難堪嗎?他明知道她的功夫不好的原因起於幼時他教育她的手法。 「狐狸王!」王大富的聲音飄了過來。隨玉感到腰間一緊,隨即被攬到五哥的身前。她略略吃了一驚,抬起臉。 五哥的身形高上她許多,仰起臉看到的是面具下的黑眼。他的黑眼是五官之中最迷人的,幼時有一陣子她攬鏡自照,模仿他獨特的眼神。 人人都說,五哥的眼睛充滿詭魅之光,是個天生適合當王的男子,然而這樣的男子卻通常殘忍而多疑。 她從來都不認為五哥是個好人,卻也從未怕過他。她的命,是他給的,就算有一天他要收回,她也心甘情願;但,現下他在對她笑,不是嘴在笑,而是眼在笑,笑得好——奸邪。 她愕然的嚥了口口水,腰間的手臂並未收回,她的背緊緊的貼在五哥的胸前。從沒看過五哥的眼在笑,他很少開懷大笑,就算笑,也是笑得極具邪氣而無真心,她的頭皮忽而再度發出警訊。 「狐狸王,樊護衛的兵器落在我兒手上……」王大富在圈外大聲叫嚷。 「那又如何?」 「咦?方纔你不是說若能搶下兵器,護衛之職就交給我兒……」 「你的兒子有必死的決心嗎?」 「那……」王大富遲疑了下。「那……那當然……」當上狐狸王的護衛是何等的光榮,但他卻從未思及方纔的情況。 「你的兒子會以身擋槍嗎?」 王大富的眼微微調到隨玉手臂流下的血。誰都知道如果方才動作慢一點,樊隨玉的身子怕只會多出一個洞。 「你的兒子做不到。」聶泱雍輕佻的說道:「身為本王的護衛,不論何時何地,該顧的不是勝負之分,而是本王的性命。我要的不是功夫最好的,我要的是一個死忠之士。」 「我……我兒子只是默契不夠,如果……如果再多一點時間……」 「多一點時間,本王怕是連命也賠了,你說是不是,隨玉?再者,我可離不開你。」他俯頭說道。 「是……是啊。」有點驚訝五哥主動為她說話,一般時候他都是把她丟進狼圈裡,等著看她自個兒解決的。 她怔了怔,五哥的唇滑過她的臉頰。是……是她太過敏感了吧?她瞪著王大富瞪大的眼、神父跟羅傑先生趣味盎然的神情,還有在場海商錯愕的臉。 「五哥,放開我。」她小聲低語:「會教人誤會的啦。」 「誤會什麼?」他的聲音聽起來無辜。 「誤會……誤會狐狸王有斷袖之癖。」五哥又想玩她了嗎?她的頭皮發麻就是警告,從小五哥玩她時,她就會有這種反應。 「是嗎?」他的眉皺起,親熱的貼在她耳畔,聲音略大:「我以為他們早該知情了。」 眾人聞言,低低抽了口氣。 「知……知情?」她的臉色綠了,環住她腰際的手臂勒得她喘不過氣來。「五哥,你……你不要鬧了……待會要怎麼罰我都行,關水牢也可以……」 「那可不行。你關水牢,我會心疼的。」 「這也對,就算她做了天大的錯事,狐狸王也不曾將她關入水牢。」沙神父點頭說道,旅行者羅傑則在旁附和。 「五哥!」她已有薄怒,腰間的手臂一鬆,立即回過身瞪著聶泱雍。「你玩我可也要有分寸……咦咦?」腰間又勒緊了,他將她提了起來,她不敢反抗,因為他是他媽的五哥。 她敬他、仰慕他,所以不敢與他有所衝突,就算被他一掌打死,她也不敢吭聲。 五哥的面具愈俯愈近,她的眼圓圓的瞪著他。 「五哥!」 面具遮掩了他大半的容貌,但透過他的黑瞳,隱約可以讀出他的思緒。守在他身邊這麼多年,多少也能揣測到他邪惡的因子—— 可惜,她揣測的心思還是慢了半拍。 薄薄的唇摩挲她的。 她失聲叫了出來,伴隨眾人的驚歎。 「我就要你,這不好嗎?」他低語,貼實的吻住她的唇。 王大富倒退了一步,撞上了他瞪大眼的兒子。其實他兒子也很秀氣啊…… 查克的嘴巴張得大大的。 「終於,狐狸王也開始收網了。」沙神父滿意的微笑道,在旁的羅傑則當場笑容滿面的將一切記錄下來。 沙神父的這一句話,為眾海商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難怪狐狸王會讓一個功夫不佳的男孩跟在他身邊當護衛,原來……狐狸王喜男色。 從這一天開始,這消息如星星之火燎原,傳遍了東南沿海一帶,繼續往外擴張。 狐狸王有斷袖之癖。 第三章 「隨玉,你的嘴怎麼啦?給大黃蜂叮著啦?」方再武一路走來,朗聲笑道。 隨玉聞言,本就微紅的臉色脹得更紅了,抱著另外一本冊子走向七海樓。 「怎麼啦?瞧你扁著臉的,你不挺愛笑的?」他拉了拉她的髮辮。「是怕送書船一到,你又得讀書了?那也好呀,五爺跟我都不愛你窩在船屋裡,每回過去瞧你,你的臉幾乎貼上了桌,畫那什麼彎彎曲曲的線,那會傷了眼。狐狸島要船工不會缺你一個的。」他有點口是心非地說。明知狐狸島任何一個船工都沒有她來得好,但就是捨不得她花大量時間待在船屋裡。 她對設計改造船是有莫大的興趣,即使狐狸王從未特別教導過她,她也能展露自己的天分,不用說也清楚是遺傳所致。明朝的船工雖有一定水準,但海禁之後,大多改了行業,要依循這條線索找她爹娘,恐怕並不容易。 「可別揉我的頭。」她跳開,避離他的手。 方再武眨了眨銅鈴大眼:「喲,隨玉小妹,這可是你該說的話嗎?是誰在你幼時把屎把尿,辛苦把你拉拔長大的?」 她嗤的露了笑。「那可不是你。」 「自然不是我了,我還沒那福分呢。」她八歲才來,錯過了她的嬰兒時期。就算教她養她,那也是五爺的功勞。他玩笑的抽出軟鞭向她揮去。 她跳著避開,再武兄的功夫是海上出了名的,現下他是笑鬧的打,她便笑鬧的回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