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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於晴 也算是裴穆清還有點良心——這是弄蝶為他找的理由。他在旁吃得津津有味,她卻學得淚流滿面。到後來,大概是他吃飽喝足了,瞧她終究是夾不起菜來,一時不忍,便用竹筷夾菜餵她吃飽為止,而且是只有八分飽,簡直是氣煞她了! 既然同情她,打算放她一馬,那任由她用手抓著吃豈不更好?何必花時間餵她?又吃不飽!問他理由,他只是淡淡說了一句:「從今以後不准用手抓食。」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寧願他餵她吃飯,也不准她用手抓食。而且今兒個餵她之事可是下不為例,為此可知他待她有多殘酷了。 縱是如此,這幾天她學得可勤了,跑到哪兒都帶著一雙竹筷,就怕他回來了自己還學不會用竹筷,那豈不是要活活餓死? 不過說歸說,他雖是百般虐待她,但她仍是挺想念他的。誰叫裴家牧場裡沒半個可說話的對象——所謂沒有說話的對象,就是沒有敢跟她吵嘴的對手。富大娘嘛,當她是女兒疼都來不及了,事事都讓著她,哪會同她拌嘴?而那富海就更別提了!堅守著裴穆清臨走前的命令,當她是大小姐般對待,除了不得跨出裴家大屋一步之外,她愛做啥就做啥。這富海總算也是忠僕一個,每每對於弄蝶的有心挑釁,只當沒看見沒聽見,即使他額上青筋暴凸怒不可遏之際也不曾回嘴,只是默默地退下,默默地回房,然後默默地用力咬那早已準備好的木塊,用以發洩心中怒火。他忍耐的功力既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弄蝶自然也無法挑起他一句反駁,只好改找阿珠。那阿球還真是個標準的丫環,故意叨念她一句,眼淚就撲簌簌地掉下來,像是水龍頭似的,到頭來還得弄蝶好言安慰她。至於其他偶爾到大屋來的牧童就更別談了,一聽說是裴穆清收留的姑娘,個個以禮待之,對於她有時惡毒的言語也充耳不聞,甚至以有禮的微笑回應。 事已至此,她不認輸都不行了。往往一整天,她都像是個幽魂似的在大屋裡飄來蕩去的,就盼穆清趕緊回來,要她像個犯人般的待在大屋子裡,倒不如隨爹爹浪跡天涯,靠乞討過活。 不過想歸想,真要她放棄裴家大廚的手藝還真是有點猶豫呢!而這一猶豫,也過了半個月之久。 這半個月已是極限,要她待在大屋裡什麼事都不能做,簡直是無聊得發慌。也虧得她腦筋靈活,趁富海正忙於打理牧場時偷溜到外頭去玩。 走了一上午,確定沒人追來——雖走得挺遠的,但仍是在裴家牧場的範圍之內,她才放心徜徉在這綠意盎然的世界裡。瞧那遠方有白雲飄來,偶爾傳來陣陣的馬兒嘶鳴,小鳥輕啼,不遠處還有一條小溪緩緩流過,還真是會讓人錯以為這裡是人間仙境呢!想不到裴家牧場竟然有此等美麗景色,尤其陽光暖烘烘的照下來,那草和樹似乎更綠得發亮,讓人恨不得一把擁進懷裡,聞一聞那清爽的野草味呢! 想著想著,她便在草地上坐了下來,也不管今個兒剛換上的黃衫會沾上多少泥塊,只貪著享受眼著的一切。哪天也該帶那姓裴的來此瞧瞧——呸!她幹嘛想起了那姓裴的?說來也奇怪,自從裴穆清離去後,她腦子裡總不時的浮現那張討人厭的臉龐。八成是積恨太深了,才會時時刻刻想起他,就連夢中也有他,害得她惡夢連連,覺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或許是有些誇張,吃倒也吃得下,只是每回阿珠都盛上只能讓她八分飽的飯菜,害她夜裡餓得發慌時,只好溜到廚房去找吃的。但可惡的是,那廚房裡每晚只留兩個熱騰騰的包子,稍夠她填填肚皮,塞塞牙縫而已,也不知是誰故意留的,竟不留多些! 「你是誰?竟敢擅闖裴家牧場!」凌厲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她嚇了一跳,回頭見一名男子騎在黑鬃白馬上,說有多神氣便有多神氣!若是哪天那也學會了騎馬,想來也會這般神氣吧?就只可惜那小馬跟她有仇,每回騎都要摔個幾次。 「你是聾子嗎?」那名男子流里流氣的眼睛正上下打量她。他手裡握著條馬鞭,似乎隨時會揚起來狠狠的抽打她一頓。」 「你是誰?」她站起來,雙手叉腰,活像個潑婦般。 「我在問你話!」他凶狠地說,當真揚起了馬鞭。 若是尋常千金,只怕早已給嚇暈了過去,偏偏她弄蝶見多識廣,這點伎倆還嚇不倒她。 倒是他,一副是這個牧場主子的囂張模樣,讓人見了就忍不住生氣。 「呸!我也在問你話。你若不快快回答我,當心我告訴裴穆清有人擅闖他的牧場,到時你可就完蛋啦!所以勸你還是趁早下馬,也許對我賠個禮,好言好語幾句,我或可幫你保密,否則,到時看裴穆清怎麼收拾你!」擺明了就是拿裴穆清做靠山嘛。 那名男子冷冷地揚了揚眉,俊俏的臉龐上寫滿怒火。 「裴家牧場是裴穆清的?哼,他可不配!」語畢,便當空揮來馬鞭,也虧得弄蝶機靈,往旁一跳,躲過了這一鞭。 「喂!你這個瘋子!我跟你無冤無仇的,幹嘛打人啊?」 那男子殘忍地撇撇唇,道: 「我不只打你,就算將你殺了,也無人敢吭聲。」 「呸!你當你是天王老子不成?」她本想衝上前去拉他下馬,她裴弄蝶也不是好惹的!她雖是女流之輩,但打起架來可不輸人!若不是怕一近身便會吃鞭子,她早就讓他知道敢打她是什麼下場了。 「天王老子見了我還得叩頭跪拜呢!」一時興起,他當真揚起鞭子,策馬追著她,似乎打定主意要狠狠抽她一頓鞭子方才罷休。 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好女不跟男鬥!瞧他手上有鞭子,而她有什麼?不過隨身攜帶的一雙竹筷而已,能斗嗎?當然不能。 於是乎,從沒跑過這般快速的弄蝶,竟一溜煙的跑向最近的一棵樹,如猴子般的爬上了樹,並且朝那男子吐了吐舌,做個難看的鬼臉。 「有本事你就上來啊!」她掩不住得意之色。 「你到底是誰?」瞧她身手俐落,不似養在深閨的弱質千金,又瞧她那一身凌羅綢緞,分明就是有錢人家小姐的打扮,但為何竟能猴子上樹?並且還滿嘴粗魯的言詞!這丫頭到底是誰? 「你想我會告訴你嗎?憑你還不配知道本姑娘的身份!」她昂起小小的臉蛋,一副很不屑的樣子,而為報先前拿鞭子打她之仇,她乾脆摘下樹上野果朝他擲去,讓他避不勝避。他那胯下白馬受到驚嚇,一時斯叫揚蹄不止,十分不安。 「該死的丫頭,竟敢對我這般無禮!我就瞧瞧你能在上頭待多久?」他拉起鞭繩,退到距離之外,似乎打定了主要非等她下來後好好整治她一頓不可。 殊料,弄蝶既不慌也不忙,見野果打不到他,乾脆用衣袖擦擦果子,就地啃了起來。 「你愛等就等吧!乾脆讓你等到累死餓死,說不定本姑娘一時善心大發,還會為你收屍立碑呢——這碑上要寫什麼呢?你又不肯告訴我你是哪裡來的傢伙,乾脆到時就在你墓碑上刻『連小女子也對付不了的縮頭烏龜』幾個大字,你覺得如何?還滿意嗎?若是不滿意,我也可以修改修改,說不定這碑文還不夠貼切,你該不會是盜匪什麼的吧?倘若真是盜匪,那可就糗大了,連我一個小小弱女子都對付不了,也想進裴家牧場搶東西?不如一頭撞死算了!還來得痛快些。」說了一堆,無非也是要他氣得牙癢癢的,如今見目的達成,她可是樂不可支,也沒想後果如何,將野果核子一扔,打起哈欠。 「你就慢慢的等吧!等到天黑也成,反正我先睡一覺,睡醒了再陪你聊。」她當真閉上眼睡起覺來。 那名男子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洩,他雖對弄蝶恨得牙差別差別的,但一時半刻也拿她沒轍,待了一會兒後,便因為耐不住性子而策馬離去了。他打算去找裴穆清問清楚這死丫頭到底是誰,屆時再她也不遲。 至於弄蝶,她還當真是在樹上睡覺了,直到天漸黑。一顆豆大的雨珠打在她臉上,才將她驚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