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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於晴 「怎麼?回心轉意了?」他嘴角含笑,對她的反應感到很有趣。 「你笑什麼?」她臉紅了紅,大聲說道:「既然有東西吃,幹嘛不留下?最好是吃垮你,然後再走也不遲。」 「是啊!回去找你那學富五車的親爹討飯,不如留在這裡,愛吃什麼便吃什麼,好歹也不會餓壞肚子。」 她黑黝黝的眼珠子轉了轉,而後迷惘地注視著他。 「你是在侮辱我爹嗎?」敢情是聽不出他話裡的深意? 裴穆清輕聲歎息:「他還不值呢!」 「我可不准任何人侮辱我爹爹。」就算是裴穆清也不成!在她心目中,老爹雖稱不上是聖人,但好歹也一手拉拔她長大,說什麼也是她唯一的親人。若是不孝順他,她豈不是與畜牲無異了嗎? 面對那一張十分嚴肅的俏臉,裴穆清只是無奈地揉了揉她的秀髮——卻遭來她的一陣咕噥,直擔心他弄亂了細心編結的麻花辮。這是阿珠花了半炷香的時間替她編的,她可寶貝得很!尤其上頭還纏綁了裁剪成髮帶的淡黃色縐紗,那副模樣是愈看愈俏,也難怪她會怕裴穆清弄亂了她的辮子。若是阿珠又要重編,她豈不是又得像個石膏像般的在那裡坐上好半天了? 裴穆清笑了笑,也由得她在那裡嘀咕。 「喂,姓裴的!你到底聽見我說的話了沒?」她狠狠地用纖細玉指戳著他結實的胸膛。「別以為你是這鬼牧場的主人,就可以惡聲惡氣地數落我爹的不是。」 「惡聲惡氣?我懷疑。」他無奈地搖頭,將話題轉開,免得再談下去。她非張牙舞爪地衝上前來不可。 倒也不是他怕她,瞧她小小的個兒、瘦弱的身子,一陣微風就可將她吹倒。尤其那雙粉拳他早已領教過了,捶他時簡直跟騷癢沒兩樣。若用來打人,沒先累死自己就算不錯了!他豈會怕她。 那老叫化子也算福氣,竟有如此孝順的女兒。若是父慈子孝,倒也是佳話一樁,就只可惡那老叫化子不將她當親生女兒看待。如今他是說什麼也不會讓她再回她爹爹那裡了,免得將來老叫化子又打主意賣掉自己的女兒…… 回過神,他瞧見她氣鼓鼓的臉蛋正朝著自己,於是笑了笑道: 「這兒可不是什麼鬼牧場,既然你已經住下來了,好歹也該帶你去熟悉熟悉環境。」 「我才不稀罕呢——」頓一頓。她及時收了口——若能事先瞭解地形,將來逃跑成功的機率才會大,因此當下便點了點頭。」這也好,反正整日待在屋子裡,悶也給悶死了——可不是那個猴子臉帶我熟悉牧場吧?」她指的是富海。 他揚了揚眉,道: 「難不成你盼我陪著你?」雖說自己的確是打算親自陪著她熟悉一下裴家牧場,免得她跑了,但先逗逗她也好。 她立時脹紅了臉,心中不由得惱怒起來,於是乾脆硬著嘴皮子道: 「誰盼著你了?最好你滾到天邊,再也不回來,免得看到你就心煩!」她破口大罵,也不知自個兒怎麼會這般容易臉紅?想想過去可從不曾有過如此情緒化的反應——追根究底,還不是該怪這姓裴的!八成前輩子兩人相剋,所以這輩子是專門來對罵討債的。就是不知誰欠誰,最好是他欠了她,她好吃盡他的,穿盡他的,逃跑時還可隨身帶些值錢的首飾。 「就如你的意,明兒個起你就不會再瞧見我了。」 對於她三日五時的咒罵,裴穆清早已習慣,甚至懶得再去糾正她了,若不是還有事情待辦,與她半嘴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愣了愣,弄蝶慌急起來,一時也顧不得先前說過什麼話,劈頭就是一句: 「你要去哪兒?去多久?該不會一去不回了吧?」言下頗有不捨之意。 「丫頭,你儘管放心,我不在,自有富海處理這裡的一切事務。你若有需要,向他吩咐便是。」 「我才不管那猴子臉幹什麼——」 本想說要跟他一塊兒去,但想想又覺不妥——才不過幾天的功夫,自己就對他如此依賴,若是讓爹爹知道,豈不是笑掉大牙?想她裴弄蝶過去也自力更生了十餘載,怎麼不過吃了幾天「軟飯」,就失了自立的能力?虧她還老愛跟他拌嘴,原來是早已對他依賴過深—— 這點,她當然是絕不會承認的。要她依賴他?哼!不如叫她去跳河來得快些,不過想歸想,現今可有另一件事引起了她莫大的好奇。 「你是說,那猴子臉可以任憑我吩咐?」 裴穆清點了點頭。 「當真?」她的眼睛亮了起來。 「我幾時騙過你了?」 「那好極了。」她面帶笑容。這還是頭一回能使喚人呢!以往全是老爹在使喚她,作夢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倒成了人家的主子,想想還真好笑呢。 隨即她又皺了皺一張小臉,將疑惑說了出來: 「萬一他不聽呢?」 「他會聽的。」裴穆清強調。 本想再問他一句「當真?」又怕惹來他那句「幾時騙過你?」所以乾脆不問,回頭找到富海,命令他幾句,就知是真是假了。而她本來不太捨得讓他離開的念頭,這會兒竟巴不得他快快離去,自個兒好做土霸王。說不定要富海拿金碗銀匙去賣,他還照聽不誤,那她豈不是發死了?這情景倒像說書中的山寨主,說有多威風就有多威風呢! 她一副陶醉於白日夢的神色,可讓裴穆清感到是既歎息又好笑,卻又拿她無可奈何。 他可是清楚得很她小腦袋瓜子裡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就只可惜她不能如願了!這傻丫頭—— 他再度清不自禁摸了摸她烏黑的髮辮——幸虧她沉浸在白日夢中,沒有發覺到,否則又少不了一陣嘀咕。他想起自個兒花在她身上的時間似乎已經太多了。想當初不過一時心軟,也不知中了什麼邪,收留了這看似可憐的弄蝶,如今方知原來可憐的人不是她,而是他這堂堂關外霸主裴穆清——不過短短幾天的功夫,瞧瞧她為他的生活帶來多少波瀾?單是關外各大小牧場主子們為了那殺人魔而召開的集會,他就為了她而遲兩天才上路,就不知楊明如果知曉他遲來的原因後會如何的嘲笑?倘若真留她下來,只怕往後的日子還有得瞧。尤其她的尖牙利嘴有趣歸有趣,但有時還真讓他驚奇這兩片小小的朱唇裡竟也能吐出如此下九流的骯髒字眼!若不是他夠鎮定,只怕早讓她給嚇倒在地了,就不知將來—— 一聲幽幽歎息裡,有無奈也有期盼。 想不到他裴穆清竟也無法弄清那心中的陌生情感——似刺痛似暖和,只怕說給人家聽,還會遭人恥笑呢? 不過,無論如何,他可是再也沒有放走她的打算了。 第五章 裴穆清這一趟遠行竟長達半個月之久。 不,正確地來說,應該是十五天又兩個時辰。其實也不是弄蝶要刻意去記——她可是抵死也不承認——而是沒有裴穆清的日子裡可是讓她閒得發慌。 打從那日他帶她熟悉裴家牧場後,她才知原來方圓萬頃的裴家牧場,就算走上幾日都不見得能走完一圈。當然,她也不敢奢望裴穆清當真會帶她逛完整個裴家牧場。即便那交通工具是馬,說來慚愧,十六年的生涯中可不曾騎過馬,就連牛車都不曾坐過,唯一的交通工具便是兩條腿。往往大半年的時間由南到北、由北到南沿路乞討靠的全是一雙退,什麼馬啊驢的,只有眼瞧的份兒。那日,裴穆清帶她逛牧場之前拋下一句:「在關外生活豈有不會騎馬之理?」接著便由馬廄牽了匹小馬出來教她騎馬。這不騎還好,一騎可就丟了臉!不僅整個人跌在地上,還差點被馬兒給踏死!如此試了幾回,屁股也摔得紅腫,裴穆清才相信原來世上當真有不會騎馬之人,當下便允了她不必學騎馬,而直接與他共騎一馬。那語氣好似她該感激他的恩德似的!呸!又不是她自個兒纏著他要學騎馬的,是他強逼她學的耶!瞧瞧身上的瘀青到現在還沒褪,更別談稍後吃晚飯時他有多殘酷多惡毒了——竟要她拿竹筷夾菜吃飯!要不然就只有餓肚子的份兒。 她豈知在裴穆清的眼裡看來—— 那晚,廚房師傅特地做了幾樣珍味,才一端上桌,她便不客氣地伸出魔瓜來,將師傅費了一下午烹煮的八寶肥鴨一把抓起,就開始又啃又咬的,活像餓死鬼投胎。當下看得富海一愣一愣的,好不訝異!而這裴穆清倒是沒啥訝異之情,只是冷靜地「命令」她用竹筷吃飯,否則就只有餓肚子一途。在裴穆清的權威之下,她只得忍著氣,忍著肚子餓,很努力地學著用竹筷吃飯。她就不懂,明明人有十隻手指,拿起食物來不是比兩枝竹筷來得更快些嗎?打從懂事起,她哪裡用過竹筷了?向來都是用手拿著吃,一個叫化子哪會隨身帶著一雙竹筷?根本不可能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