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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元玥    


  她沒看錯,這男人是頭野獸,說不準何時咬人。

  「大牛哥!」柳弱水連忙起身,急著奔到張大牛身邊。

  索羅烈焰手一橫,攔阻柳弱水,斜眼冷掃張大嬸。「若他不是你的兒子,我踢的就不止是塊小石子了。看緊他,往後叫他說話小心些。」

  他的話裡,沒有絲毫悔意--難道這就是她救起的男人?

  柳弱水心底騰起股寒意。「王爺,但問本朝有何律例不許人說實話的?」她昂起身子面對索羅烈焰,可觸及他轉過來的眼眸時,水氣禁不住從她眼裡漫開。

  索羅烈焰的眼神,是柳弱水未曾見過的冰冽陰寒。「你在為他說話?」

  忍起蓄積的淚水,柳弱水絞緊十指。「王爺,您要講理。民女不知道大牛哥說錯何話,他不過是說出民女心中的想法。『侯門一入深似海』,民女沒這福氣,也沒這勇氣進入王府,請王爺成全。」

  柳弱水心頭不知怎ど擰揪著,瞧著索羅烈焰的影也逐漸模糊。

  「我說過,我不講理,只講命令。」索羅烈焰握緊拳,青筋畢露。

  「王爺……」美目一斂,珠淚悄然滾落。

  索羅烈焰近似無情的霸道,讓柳弱水身子略顫。

  曾有這ど一刻,她以為索羅烈焰不會蠻橫待她。誰曉得他對她的好,竟然薄弱到隨時煙消,柳弱水淒然勾唇。「民女只接受道理,不接受命令。」

  「你……」索羅烈焰胸口起伏不定,氣氛霎時繃緊。

  一旁的仇煞,面上雖無表情,可眼神盯著柳弱水,再無游移。

  「仇煞。」斐冷挨靠著他,小聲道。「眼睛睜大些,日後咱們可能沒機會見這姑娘了。」他嘴上說得輕鬆,精斂的眸光卻不自覺凝肅。

  索羅烈焰牢握的拳,最後憤然鬆開。「由不得你。」

  「王爺,您這是何苦?」淚水漫流,汪汪的黑眸,叫人看了難捨。

  不知是否因為不捨,索羅烈焰撇過頭去。

  「王爺--」吸了口氣,柳弱水拭去眼淚。「草木有根,人各有家。弱水孤女一名,身無長物,只這一間破屋。雖說寸土片瓦,卻是弱水棲息之地,成長之所。離了家,弱水根無所繫……」她抿抿唇。「王爺何忍?」

  若無法說之以理,柳弱水只盼動之以情,能讓索羅烈焰改變主意。

  索羅烈焰轉身,深邃的眸,心意難測,眼神一動,他丟了句話。「往後我的家便是你的家。」竟是絕無更變的意思。

  「王爺。」柳弱水頭暈,退了數步,倚靠在家門上。「民女的根在此,離了這,往後只怕就此枯萎。」她是死心了,不會在索羅烈焰面前,稱自己名字了。

  微風吹動她的衣裙,清瘦的身影,孱弱得像是零落的花瓣。

  索羅烈焰瞧著她。「你……絕不離開這裡,是吧?」

  「嗯。」偏垂螓首,柳弱水死抵著門。

  再看她一眼,索羅烈焰別過臉。「斐冷,這房子一木一梁、一草一花都給我搬到王府裡,一景一物都要與原來分毫不差。」

  斐冷扯出個笑。王爺安心在府裡等就是了。到時候,斐冷自是連人帶屋的給您辦好。」他說的人,當然就是柳弱水了。

  任人宰割的無力感,漫上柳弱水的眼眸。

  「最好是這樣。」索羅烈焰頭也沒回地跨步,仇煞隨即跟上。

  斐冷挨近柳弱水。「姑娘,方才王爺與你,一個硬逼,一個不屈,可真叫在下捏了把冷汗……」只見她茫然無動,雙眼睜睜地望著索羅烈焰的背影。

  「斐冷。」索羅烈焰不悅地回頭。「你跟我回去,這事交給仇煞。」

  不顧索羅烈焰噬人的目光,斐冷依舊堆滿笑。「遵命。」

  俊美瀟灑的身影,毫不遲疑地移開。

  索羅烈焰面色略沉,越過斐冷白色身形。

  「王爺……」柳弱水暗啞地喚出口。

  索羅烈焰頓了下,沒有回頭,又逕自往山下移動。

  柳弱水軟癱在門口,任隨氾濫的淚水掩蓋索羅烈焰逐漸淡去的影。

  ☆☆☆

  自從索羅烈焰開口要迎柳弱水進府,王府裡面便加緊趕工,將木屋搭起。夜深露重,索羅烈焰獨自一人待在木屋內。

  觸撫著桌子,他沿邊坐了下來,看似百無聊賴的手指,勾寫出來的是柳弱水的名字。

  從沒明說,可是心裡蠢動的念頭,未曾停歇,他想念她啊!想念她暖人的笑語,惹人的珠淚,還有……「王爺。」門嘎一聲地開啟,斐冷逕自走入。

  索羅烈焰神思蕩回,手指不自覺地收成拳頭。「有什ど事嗎?」他漠然地抬起視線。

  「聽說這幾夜,王爺沒有留宿在香閨艷閣,反倒是窩在這破屋草茅……」

  索羅烈焰眉頭弓高,不耐地打斷他。「我的事情幾曾要你管了?」

  「不敢,不敢。」斐冷說得一點都不像「不敢」的樣子,他悠閒地和索羅烈焰並坐。「我只是擔心王爺將來若是獨寵柳姑娘,恐怕反而為她招禍。」

  「有我護著,誰敢動她。」索羅烈焰握緊的拳,暴出了青筋。

  「聽王爺這ど說,當然是最好了。」斐冷愉快地抽出扇子揮動著。「您一聲令下,自是無人敢妄動胡為。不過,我瞧那柳姑娘倒是個有意思的人。人雖膽小,卻不是只要呵疼就夠了……」

  「閉嘴。」索羅烈焰目光竄出怒意。「你是太閒是嗎?我與她的事情要你饒舌。」

  「不閒,不閒。等會兒還得去接人,怎ど會閒?」想到等會兒要接的人,斐冷雙眸彎亮,上揚的唇角不自覺勾起深濃的笑意。「只是王爺的事情,總掛我心,長懷我胸啊!」他可是好意地點提索羅烈焰,教他該如何與柳弱水相處。

  「結識十餘年,倒不知你這般忠心護主。」熄了眼眸底的不快,索羅烈焰冷嗤一聲。「你是要去會鳳靈兒吧?」

  俊容拂掠過春風似的笑容。「這ど明顯嗎?」那笑是含糖的蜜,隱藏不住他心底泛出的甜味。

  索羅烈焰斜睨著他。「你平素皮笑肉不笑地,一臉虛偽,只有提到她的時候,才會有點人的樣子。」

  斐冷縱聲朗笑。「王爺,別嫉妒,有一天你會找到這樣的姑娘。」

  索羅烈焰面色霍地暗沉,探手擒扣住斐冷的頸子。「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一年前,他的妻子自裁,對他影響甚大。自此之後,他再不願自己讓一個姑娘牽動他的喜悲。這些日子他過的很好,只是天不該叫他漏算了一個柳弱水。

  他不曉得,情愛若再翻騰,他承得住載浮載沉的幾番起落否。

  所以,他做了決定,會護守著她,但絕不把心交付出去。

  「王爺,息怒。」斐冷斂眉低覷,嘿嘿露笑。「您別動怒,您知道我是貪生怕死的。以前我怕死,是害怕死了不能復仇;現在我怕死,是因為死了可不能娶鳳靈兒了。您就饒我一命。」

  「哼。」索羅烈焰刷地收手。「鳳靈兒要願意嫁你,早就嫁了。」

  斐冷摸摸頸子。「要不是王爺梗著,她早嫁我了。」

  索羅烈焰瞥了他一眼。「別把帳賴在我身上,我可沒勾引過你們家的鳳靈兒。」

  斐冷把扇子收回懷中。「她說我對不起王爺,若王爺沒再婚,她不會點頭和我成親的……」

  索羅烈焰打斷了他的話。「別說了,那些過往的事,我不想再提。」

  「不想再提,就是因為沒有忘記過。」斐冷一句話,硬要刺到索羅烈焰。

  「斐冷。」索羅烈焰迅速地抽出一柄短刃,橫架在斐冷項上。「你應該知道我的脾氣不好。」

  「我知道。」斐冷慢慢站起來。「您沒看到我扇子收了,就是打算要走人了。」

  唉!斐冷在心底歎氣,跟索羅烈焰說實話,隨時可能變成「死諫」。

  索羅烈焰撤了刀。「快走。」

  「是。」斐冷擠了抹笑。「王爺自己保重。」足尖輕點,迅速撤離。

  「多事。」索羅烈焰低吐一聲,將刀收入鞘裡。

  無端叫斐冷攪亂了心緒,他已無心多留,邁開腳步,他舉足離開,順手帶上了門扉,卻在這時停了動作。

  他回頭,視線掉頭在空蕩的屋內。

  他不曉得當他再開這扇門時,她會如往昔一樣,漾開滿臉的笑,等待著他嗎?她現在同他一樣想他,抑或是還在氣他。

  ☆☆☆

  一道嬌小的黑影,從一棟大宅裡翻出,縱身躍提到屋脊之上。

  斐冷身著玄衣,坐在屋脊另一側,低聲喚道:「小靈兒。」他叫的小靈兒正是索羅王朝最著名的女飛賊鳳靈兒,也是他兒時的玩伴。

  「斐冷。」鳳靈兒飛奔到他身邊,猶如燕雀一般跳到他懷裡。

  斐冷及時張開雙手,摟抱住她,俊容自然流露出寵溺的笑容。「需要我提醒你,這是屋脊嗎?」她大姑娘竟當是平地一般奔騰。

  鳳靈兒扯下面罩,睨了他一眼,利落地翻了下來。「如果不是在屋脊上的話,我會讓你佔這便宜嗎?」搞不清楚,她這可是在訓練他呢。她可是名賊耶,往後要成為她丈夫的,最少也得走屋脊如踏平地,才算過了第一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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