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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元玥 她說得讓他心驚。「我不要你丟了這皮囊。」他緊緊地抱著她,深怕她就這樣殞消。 她的身軀冷冷涼涼的,他暖不了她。 她黑湛湛的眼眸,不再翻動洶湧,沉澱回原來的清冷、淡然,轉回那個對什麼事情都不掛心的韓琉。 她是真的決心離別了。這皮囊讓她受的苦有多少,她雖然沒說,可是他知道的。他終於知道那樣的苦,讓她倦極了,不想再掙扎。 他的心一陣疼,翻蓋上她的眼皮。只差一點,她這雙眼睛,也將失去神采。 他傾身,點吻她的眼皮。「不要死、不要死哪!」他的鼻頭一酸,「你若是死了,我再也見不到這雙眼睛裡的溫柔了。」 他的額頭貼偎上她,氣息暖吐在她的臉上,良久,她才覺察他剛剛竟然吻上她的眼皮。 她的眼睛驀然湧上一陣酸熱,視線霎時模糊,從來不曾在人前哭泣的她,哭了,為了他的溫柔。 # # # 韓琉跪在床上,替向天笑綁上黑帶子,蒙住雙眼。 韓琉終是讓向天笑打動了,只是她與向天笑說好了,他可以為她塗藥,但是他必須把眼睛蒙祝這樣,至少在她的心裡可以覺得好受一些,不是這樣赤裸而無助地暴露。 「可以了嗎?」向天笑柔聲問她。 「等等。」外面其實已經是闐靜的夜,不過韓琉的眼睛還在尋看,確定每個窗口都蓋好了黑布,她才解開衣服。 ,她的胸口咯跳得厲害,她懷疑,他應該是聽得到她的心跳才是。好不容易才退盡衣裳,她嚥了口口水。「好了。」 她將藥瓶遞放在他手上,他把藥抹在指間,他什麼都看不到,她拉了他的手,小聲他說:「這是腳。」 屋裡有一盞燭火,紅艷艷的,和她的臉一樣。 「嗯。」向天笑眼睛看不到,他只能用手摸握住她的腳踝。 他帶著內勁蘊推著,力道綿柔適中,比她想像中,更能讓她放鬆。 韓琉紅著臉,看著自己變形的雙腿,叫他蒙上眼睛是對的,至少她不用把這醜陋的樣子,全然暴露在他面前。 只是向天笑雙眼看不見,一雙手卻變得更加敏感,閉上眼,他要去想像,去感受她的軀體。 他手中觸到的,並不是細緻無暇的肌膚。腦裡浮現的,也不是她最曼妙的樣子,甚至她的身上,也沒有幽香可以汲取,可是這卻是一種最親暱的接觸。 隨著他雙手的上移,她的臉潮紅,呼吸越來越困難。 他心跳加快,手上溫度也升高。 眼睛看不到,光靠指問探索的歷程,其實比張開眼睛時更為細膩,更為私密。她身上那種近乎是癡塊的肉瘤,並不能引發他的綺情慾念,可是同樣讓他呼吸聲變得明顯。 濁重急促的呼吸聲,不是催情的呢哺,而是一種唱唱私語。 只有這兩個最親近的人才知道的,他們竊竊地交換著永遠不會再告訴第三個人的秘密。 暖昧的,親暱的、羞赧的、私密的、感激的、兩人的……一切一切,偷偷流動,悄悄勾纏,用最激情,也最不激情的方式烙記在彼此的腦裡、指間和心頭。 分不開了…… 第七章 在向天笑的照顧之下,韓琉終於撿回一條命。由於她的身於還未全然恢復,所以兩人在「半口氣」的地方多待了一些日子。 向天笑已經和韓琉交代過了,所以她也改稱向大笑為「夏元笑」一個他隨口胡謅出來的名字。 「小子,小媳婦。」那日黃昏,「半口氣」的心情特別得好,釣了兩尾魚,一路嚷嚷回來。他口裡的小子和小媳婦,自然是指向天笑和韓琉。 「大夫。」韓琉從廚房轉出來,正看到他,漾開深暖的笑。 「小媳婦埃」「半口氣」笑看著她,突然伸手摸摸她的臉,「臉都快好了哪。」 「嗯。」韓琉仍是一種溫甜的笑容,並不為他唐突的舉動,或是腥膻的魚味而擰眉不悅。 她心底對他存的是莫大的感激,就是他的脾氣古怪不佳,她也未曾不快。 「小子呢?」「半口氣」問。 韓琉拈笑:「我煮了幾道菜,讓他去幫我擺碗筷。」 「好,好。」「半日氣」點頭,又看著韓琉。韓琉凝眸,與他笑望。 「半口氣」笑一笑,把魚簍交給她,「給你煮湯。」 「好。」韓琉接過來,轉過身子。 她走了幾步,「半口氣」才叫住她:「小媳婦。」 韓琉轉過身:「什麼事?」 「回頭進來陪我喝兩口酒。」「半口氣」突然露了一個略帶靦腆的笑,「今天我生日。」 韓琉笑滿一張臉:「嗯。」 「半口氣」一雙眼彎彎笑開,放著乾淨而滿足的眸光,跨大了步伐,口中哼唱著曲調,走迸屋內。 「大夫。」向天笑抬頭看他,放下子中的碗筷。「你哼什麼曲啊,聽來有些耳熟。」 「耳熟?」大夫皺眉,「不可能的。」這是他以前常和他情人哼唱的曲子,旁人不大可能聽過的。 他坐下來,倒了一口酒喝著。今天,他決定讓自己開心一點,不再去耽想往事。「陪我喝吧。」他招呼著向天笑喝酒。 「大夫今天心情不錯。」向天笑陪他吃喝。 「我生日。」大夫嘿嘿地笑。難得有一年他的生日,有人陪在旁邊哪。「小媳婦去煮魚湯了,等一會兒就有鮮味可嘗了。」 「哎呀,不早說你生日,今日就算沒有龍肝鳳髓,至少也得弄個虎掌熊膽的。」向天笑替他添酒。 雖然知道他是說笑,「半口氣」還是露齒一笑,夾了塊雞肉。「哪要吃這麼好,吃吃小媳婦弄的東西就很好了。」 吃著,他突然放下筷子,有感而發他說道:「唉,這房子,總算也活了過來。」他深深看著向大笑。 向天笑口中正喝著酒,就剩半截的臉,眼睛看來特別的大,與他對望。 「小子。…『半口氣」認真他說,「你和小媳婦將來生個小孫子給我好嗎?」 向天笑差點嚇到,放下杯子,咳了兩聲。 「我說真的,我們都姓夏,算是同宗。」「半口氣」求他。「將來給我個小孫子,為我傳宗吧。」 他「小於」「小媳婦」地叫,並不是胡亂叫的,他是真把他們當作一家人。 向天笑看著他,他在他早衰的蒼老中,見到了難以言喻的孤獨和寂寞。 向天笑一笑:「你想給小孫子取什麼名?」 「卜門氣」先是一愣,後來樂呵呵地笑著:「不怨,叫他不怨。」 「不怨!?」向天笑微怔。 「半口氣」斂起笑,緩緩他說著:「人這一生大多的思念,大多的怨,倘若我真有個孫子的話,我希望他就叫不怨,什麼也別怨了。」 聽他這樣說,向天笑又覺得難過起來。這些話想必是他在心中反覆想過多次的,才能這樣信口說出。 「好名字。」向天笑笑道,「我以後生個夏不怨給你。」向天笑不是開玩笑的,若是能的話,真願意給年老的他一個慰藉。 「那好,那好。」「半口氣」一開心,抓著酒壺,一口就灌了進去。若真得了一個叫做「不怨」的小孫子,那他這輩子,幾乎是可以「無怨」了。 「小心喝埃」向天笑叮囑。 「不怨……不怨………『半口氣」喃喃地重複著,傻氣地一直笑。 也是他太開心了,酒沒有節制地灌著,向天笑不知道他的酒量這樣差,直到他口中含糊不清,眼神渙散,才知道他竟是醉了。 「真是的。」向大笑拿走他手中的酒壺。 「半口氣」咕味著,向天笑低身聽他嘴裡的話,只聽到他說著:「阿縞……為什麼……你就這麼想當太子妃嗎……」「太子妃」這幾個字如轟然巨響,躥進他的腦中,他如遭雷擊,砰地一下,摔落手中的酒壺。 「啊!」韓琉剛巧端著煮好的魚湯人內,被嚇了一跳。「怎麼了?」她瞠大美眸問著。 向天笑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急急從她身邊掠過。 「喂。」韓琉叫他,他也不應。她只得趕緊放下魚湯,正趨步要走時,聽到半口氣的聲音。 她以為他是要和她說話,只得蹲低身子聽著。「阿縞……為什麼……你就這麼想當太子妃嗎……」「半口氣」一直重複著這些話。 韓琉皺眉,沉吟著:「太子妃……」 她看著向天笑離開的方向,陷入思索之中。 翌日正午,韓琉煮好了飯,卻沒半個人來吃,向天笑從昨晚出去到現在都沒回來,今早,她叫「半口氣」吃飯時,「半日氣」就沒有出聲應她。她想他咋晚喝得醉,今天睡得沉,也不吵他。不過,都過午了,他還沒起來,就有些不尋常了。 她走到他房門口,再度敲門。「大夫,大夫。」 他依然沒有應聲,她覺得不對,揚高聲音,「大夫!」沒聽到任何聲音之後,身子向後退了好幾步,她使勁撞開房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