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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元玥    


  任天一面敬兩人酒,一面端詳綠袖。沈寒天的出色,他是早有所聞,可他這師姊到底有何特別處,讓戰雲飛這般看重。

  面對他的目光,綠袖只能淺笑,從開頭,她便埋首低吃,不言不語,便是不想惹人注目,可戰雲飛的一席話,叫所有的人都直勾勾地瞧她,瞧得她萬般不自在,她只好舉杯響應:「綠袖武功低微,不敢居功,搭救令嬡這件事,實在都是寒天出力。」讓眾人將焦點轉到寒天身上。

  沈寒天也知道綠袖心思,只得開口和任天虛應。「盟主不須掛心,見義勇為本我輩中人應盡責任。」在往常,他會好生應對,可此刻,他實無心多言,一意懸掛方才戰雲飛的那句話,就怕師姊對他動心。

  任天看著沈寒天,目光多透讚許。「聽說沉少俠大破『無忌門』,所向披靡,銳不可擋,身手膽識端是非凡。」他見沈寒天資質極好,有心拉攏培植。

  沈寒天杯中酒急急喝完。「傳言過譽,盟主不必當真。」他悄悄拉了綠袖袖子,想進一步問她,戰雲飛是不是曾對她做過表示。

  「沉少俠實在太客氣了!」嬌軟出聲的是藍采風,她來了好久,巴著見沈寒天,誰知這兩天,他躲她似避瘟疫,好不容易才坐在他旁邊,怎麼能不把握機會吸引他的眼光。「我曾親見少俠武功,莫說只是踏平一個『無忌門』,就是兩個,三個也不成問題!」

  綠袖抿嘴竊笑,敢情這藍姑娘是讓戀慕給沖昏頭,才有這不長腦的說法,據她所知,能隻身踏平兩、三個「無忌門」,大概只有神,人是做不到的。

  這馬屁拍到馬腿上,弄得沈寒天也不知如何應對。

  藍玉風只好佯咳兩聲,制止藍采風出醜。

  眾人皆是極力抑止笑意,只有一人是冷冷開口:「藍姑娘見過沈少俠武功。」

  說話的是少言少語的任蝶衣。

  「是啊!」藍采風得意地嬌笑。「沈少俠曾在『藍月山莊』作客。對了,沉少俠,不知道你未婚妻現在如何?」這話雖問得唐突,可藍采風心頭另有打算。

  沈寒天有沒有未婚妻,這件事她始終弄不明白。若他有,她這番發問,顯得和他交情不同。若他沒有,那她往後還怕沒機會成為沈夫人。

  「未婚妻?!」莫說眾人大驚,連沈寒天都是一愣。「喔---」他突然想起綠袖在「藍月山莊」撒的謊。

  「未婚妻!」他忽展笑顏,親暱地攬上綠袖的肩膀。「這事問我師姊最清楚。」

  無視旁人眼光,附上綠袖的耳。「師姊,你可是允過要為我圓謊的,若你沒有說辭,我可要……」他把她擁得更近。

  想來個順水推舟,藉機指她為未婚妻。

  察覺他的念頭,綠袖低咒,「寒天!」倏地轉頭,燙紅的嫩頰險些貼上他狡黠的俊臉,睇見他含笑的樣,綠袖發狠擰他一把。

  「師姊---」俊臉差點扭曲,可他還是擠出笑,覆上她的手。「你和他們說吧!」凝視她的目光,熱切多情,希望她明白他的心意。

  撇開他的視線,綠袖滑開手,鄭重當眾宣佈:「她死了!」每字清晰有力。

  滿堂嘩然,瞧他們眉來眼去的,綠袖這話分明是假。「怎麼會,綠姑娘你那天明明和我家丫環說,沈少俠的未婚妻,如果知道我們待他好,一定很開心,怎地又說她死了?」藍采風很是看不慣她和沈寒天親密的舉動。

  「地下有知,難道就不是知道?」秀眉蹙攏。「寒天未婚妻福薄,沒能與他共結連理。」這話不假,她心頭悶縮。「藍姑娘,我酒量不好,喝了幾杯,頭都暈了,你還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寒天吧--」她起身一斂。「我先退下了!」

  沈寒天和戰雲飛刷地站起。「我送你!」兩人從左右出手,環圈住她。

  綠袖來回看著兩人。「你們倆一是主人、一為貴客都不方便離席,我讓小翠送我回去就是了!」

  那名叫小翠的姑娘,趕快擠了進來。「姑娘叫我啊?」

  「嗯。」綠袖攙上她的手,一拐一拐地離去,沈寒天這才轉過來,仰頭飲光杯裡的酒,藍采風見綠袖走了,主動為沈寒天添滿,小心地問:「這沉少俠的未婚妻……」

  沈寒天無心搭理,只是喝酒。「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好問!」

  藍玉風見狀,比了個手勢,和滿臉委屈的藍采風換了位置,靠上沈寒天。

  「寒天,怎麼了,心情這麼不好?」

  沈寒天自言自語,斟上杯酒。「你明知什麼謊都可以扯,為什麼要這樣說,難道你真不明白我……」他聲音極低,可任蝶衣的目光還是射過來。

  沈寒天杯杯灌,坐在他旁邊的藍玉風,只好杯杯勸,不過寒天仍是不停喝著悶酒,直到快吐在藍玉風身上,才由藍玉風扶著離開。

  「早叫你少喝些嘛--」走到花園裡,藍玉風還是忍不住念他。「我記得你以前酒量不差的,怎麼才一盅就醉成這樣!」

  「因為我是裝的。」沈寒天放下搭在藍玉風肩上的手,翻眼瞧他。

  「唉!你這不是整我……」藍玉風出拳佯擊。

  沈寒天撂開他的拳。「玉風,是哥兒們幫我個忙,跟你妹說,我有喜歡的人,請她死心吧,我不想傷她,也不願耽誤她。」

  「你有喜歡的人了?」藍玉風瞪大眼。「從沒聽你說過。」只聽過人喜歡他的,沒聽過他喜歡人的。

  沈寒天恍惚地笑起。「我也是最近才明白的。」

  「最近……那是……」藍玉風瞅著他,突然脫口。「任蝶衣姑娘!」

  「不是--」沈寒天斜瞥他一眼,看他兩眼失神。順著他直勾勾的目光探去,假山處轉出一道倩影。「任姑娘?!」她不知何時來的。

  銀月淡灑,任蝶衣仍是冷艷不可直視。「藍少俠,煩請借步,我有話和沉少俠單獨談談。」任蝶衣裊裊亭亭走來。

  「請!」藍玉風比他妹識趣多,見狀抱拳離去,不再多留。

  等他走了,任蝶衣才開口:「你裝醉先行,是想搶在戰雲飛之前,去找你師姊吧?!」她冷眼旁觀,事事可都是心知肚明。

  「任姑娘聰慧過人。」沈寒天並不否認。

  任蝶衣勾唇而笑,人都羨她聰明美貌,家世又好,是天之驕女,可這都沒用,因為「我是怎樣的人,你會關心嗎?」追逼沈寒天。

  沈寒天雙手環胸。「為什麼這樣說?」

  任蝶衣苦苦笑起。「我爹有意將我許給戰雲飛。」

  「啊?!」沈寒天著實一驚,呆了半晌,才抱拳略揚嘴角。「那……恭喜了!」

  「沒別的話。」任蝶衣冷然的雙眸,首次泛出亮光。

  沈寒天點頭,任蝶衣猛然甩過一耳光。「沈寒天,你真不明白?」清脆響亮,像是對他的控訴。

  沈寒天捂上熱辣辣的臉頰。「就是明白,才只能這麼說,否則對任姑娘便是虧負欺騙了。」朝她深深頷首,轉身而走。

  「沈寒天!」聽任蝶衣叫喚,沈寒天停下腳步。「你聽好--」任蝶衣倔強地背對他。「從此之後,我任蝶衣與你再無瓜葛!」

  「曉得了。」沈寒天邁步,朝綠袖房裡走去。

  這頭,綠袖才剛讓小翠離開,小翠開了房門,便瞧見沈寒天,她對沈寒天福了福,便回去忙自己的了。沈寒天推門而入。

  綠袖聽到腳步聲,從床上坐起。「寒天,是你嗎?」這腳步聲像是寒天。

  「嗯。」沈寒天快步到床頭,差點跌撞到椅子腳,乒乒乓乓的。

  「小心點,怎麼不點起臘燭?」綠袖掀開帳子。「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沈寒天就著月色點上蠟燭,屋裡亮堂許多。「是誰把椅子放在床邊?害我跌了跤!」他抱怨著,把椅子挪走。

  綠油含笑。「許是小翠忘了放回,別和她計較了。來!我瞧你腳有沒有怎樣。」

  綠袖招呼他到床邊坐下,沈寒天一屁股賴著。「沒事!」

  「你的臉怎麼了?」綠袖這才看清楚俊臉上五條印痕,撫上他的臉,她滿心不捨。「這是哪家姑娘到此一遊的記號,下手真狠。」摸起來還溫熱呢!

  「師姊!」沈寒天突然傾身緊緊摟抱她。「就知道你是對我好的。」

  他靠她極近,彷彿連他快速的心跳,她都可以感受到,撞得她心慌。「嗯。」

  她佯裝皺眉。「你一身酒氣,熏死人了,再不放手,我就讓你憋死在這了。」

  待沈寒天略放鬆,她順勢推開他。「你這是和誰學的,抱人抱得死緊……」

  倏地住嘴,想起他在破屋裡,抱她的那幕。

  他們可能又太近了,綠袖揪住棉被,往後略縮。

  「我要不抱緊你,怕你跑了!」沈寒天雙目灼灼,直鎖著她。

  綠袖摸摸他的頭。「說你小孩就是小孩。我又不能飛天鑽地,要跑到哪去?」

  「跑到戰雲飛那裡去。」就是怕這事發生,他才急到她房裡。

  綠袖漏了兩拍心跳。「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去!去!去!你酒喝多了,到我這兒說醉話了。」她打個哈欠。「我累了,懶得理你。你洗洗澡,也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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