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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晨希    


  「要不然是什麼問題?狗嗎?長在狗身上或貓身上很重要嗎?」還不都是四隻腳在地上的走獸一族。

  在場三人互望一眼,搖頭的搖頭,大笑的繼續大笑。

  哼哼,又笑話他!哼哼!

  ☆ ☆ ☆ ☆ ☆ ☆ ☆ ☆ ☆ ☆ ☆ ☆ ☆ ☆

  文家老爺前後不一的態度,讓孔致虛滿臉驚歎加疑問。

  一個人如何能從冷漠生疏的態度,突然轉變成好像才剛歃血為盟互結金蘭熱情熟稔如廝?

  「原來是孔世侄啊,難怪相貌堂堂,一看就知道是將才之相。哈哈哈……孔老哥真是好福氣,生下俊俏的兒子和如此美麗的閨女,好福氣、好福氣,哈哈哈……」想不到他竟然是孔令孔大俠的兒子,真是看走眼了。

  孔家鏢局——只要是作南北買賣的,沒有人不知道北方孔家鏢局的名號,舉凡運鏢護送、武衛護院,交給孔家鏢局準沒錯,他文家北貨南送的貨樣幾乎都雇孔家鏢局護鏢。

  「你上個月才不是這麼說。」孔致虛困惑地看向妹子。「這老頭上個月說我不學無術,帶壞他寶貝兒子。」

  哈哈哈的嘴角有點僵硬,文老爺壓壓掌,展現長輩安撫無知晚輩的寬宏大量。「這只是一場誤會、誤會而已。」哈哈哈……笑得好生硬。

  「不對,你還在我面前說——噯!你打我作啥!」

  「不說話又不會少你一塊肉。」什麼場面說什麼話他老是搞不清楚。容楮微惱想道。

  別過臉,發現另外兩隻揚起在半空晚她一步未發的掌。

  原來想打他的不只有她,可見此人天生欠打。

  「我又沒——」

  深恐他那張嘴又惹事,孔若綾立刻搶下話頭:「家父也特別囑咐若綾見到文世伯的時候,一定要代為問好,家父也常惦著您,說不論生意或私交,文伯伯都是家父最敬重的人。」

  哈哈哈哈……老人家仰天長笑,腰桿子向後彎到令晚輩驚歎的弧度。

  「這是不是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孔致虛悄悄附耳詢問隔壁的文商儒。「天啊,我快不認識坐在對面那傢伙了。那張嘴恐怕死的也能教她說成活的。」天曉得他老爹什麼時候提過姓文的人,他這個成天跟前跟後的人都沒聽過了,何況—向跟在娘身邊的她。

  「你妹妹比你更懂世故人情。」文商儒望向孔若綾,正巧對上她投來的目光,微揚一笑,對方亦以笑回應。

  一來一往,看似忒煞倩多。

  容楮見狀,又羨又妒——

  等等!

  妒?她為什麼要妒?又妒誰?

  腦袋瓜頓時被自個兒的疑惑所困,想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拗出個自認為最有道理的答案——

  唉,原來她還是逃不過對容貌自卑的網,見才子佳人眉目傅情,還是難晃心生羨妒,唉,一定是這樣沒錯,唉……

  「喂,不要搞這種眉目傳情的把戲。」顯然發現這等情狀的不只容楮一人。

  開什麼玩笑!孔致虛白了妹妹一眼,警告文商儒。「你不能對她動心。」

  「竊窕淑女,君子好逑。」何況若真結成親家,他跟他就不只是朋友關係還是親戚,更能常常往來——

  且慢!

  為了往後猛打算盤的心思頓了住,細緻柳眉輕蹙,眉宇之間皺起疑雲山峰。

  為什麼他想的是跟孔致虛常常往來的事兒,而不是對孔若綾此等絕色天香的美人動心的事?

  事情有點奇怪……似乎走進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從那日他挺身護他之後……

  又發呆了。「喂。」

  「嗯?」無心的虛應。

  「什麼搖來搖去什麼求的?」是哪門子求神拜佛的新把式?「哪尊神要一邊搖來搖去一邊求的?」

  「什麼神什麼搖?」才從太虛回來又墜入五里迷霧。他似乎永遠搞不懂孔致虛腦袋裡裝了什麼。

  笑聲從對面飄了過來,絕美的笑靨讓文商儒頗為欣賞,但——也只是欣賞,一絲悸動也無。

  黑眸再次打量佳人,復又回頭落在身邊湊近他不退的俊俏臉孔,壓低面孔藏住暫且無法解釋的疑惑。

  最後再次抬眸,無意間對上孔若綾的細長鳳目,發現瞳中相似的複雜。

  真的有些怪異之處……

  文家老爺到底還是個生意人,怎麼可能沒發現年輕小輩的洶湧暗潮。

  孔老哥的兒子就不提了,像只野猴子,倒是他家閨女一派進退得宜、儀態大方,是個上上等的媳婦人選。

  唉,最疼愛的ど兒如此不濟事,不替他找個能幹的媳婦怎成,雖然已經不抱持將文家棒子交給ど子的期望,為人父的總希望自己的兒子能過得順遂安樂。

  是該派人悄封信跟孔老哥談談,呵呵呵……

  ☆ ☆ ☆ ☆ ☆ ☆ ☆ ☆ ☆ ☆ ☆ ☆ ☆ ☆

  還是不對嗎?

  容楮動動酸疼的頸項,無奈地回頭望著背後的銅鏡,再轉正看向桌案紙面上的圖;再回頭,來來回回對照著,最後發出歎息。

  「果然還是不行。」不管她怎麼畫,就是無法正確畫出紋在背上的地圖。

  都幾個月了,她每拓一幅地圖、照指示走,每次都失望而返。

  「還是得請人幫忙才行,必須有人照著描才比較正確……」

  可是,能找誰?誰會不過問她背上的圖是什麼而幫她?

  是人,多少都帶點好奇心的,不能不防。

  沒有人能幫她,沒有……一個人的孤立無援、事倍功半的成效,在在讓她想掉淚;每次出城都要勞煩若綾姊姊陪她,而她卻不能說出原因的愧疚,更讓她深覺自己沒用。

  自小紋在背後的圖為她帶來不幸的命運,成為漠南人人爭奪的東西,忘了她也是個人,在分裂的族人眼裡,她只是一個能讓他們重振旗鼓、壯大威勢的工具。

  這種命運,她不想再有,不要再有了……

  只要能比任何人早一步找到那地方,毀去那裡,毀掉那個吞噬人心、讓人不惜殺人也要佔為己有的地方——

  所以她決心下洛陽,為自己走出另一條路,可是一連的挫敗讓她好沮喪,沮喪到想放棄一切、放棄自己。

  珠淚暗暗垂落,從認識孔致虛進而接二連三認識更多人之後,她又開始像以前一樣,背著眾人在暗處哭泣了。

  只是原因不同,以前躲起來哭,是心知沒有人會因為她的淚多疼惜她一些;現在不同,是怕太多的目光讓自己不知所措,對讓別人擔心一事感到抱歉。

  雖然一樣是躲起來哭,她喜歡現在這樣。

  不能再讓他們擔心了,尤其是待她如親人的若綾姊姊。

  抑住抽噎,容楮深吸口氣重整精神,擬著銅鏡上映出的背描圖。

  她不能輸、不能輸!都已經走到這裡了,只差一步,就只差這一步而已,在心底她拚命努力地為自己打氣。

  可是淚不聽使喚,硬是背離主人的意思,一滴、兩滴——一串串落下,暈開好不容易描摹的圖,攤成一團又一團的黑污。

  容楮又惱又氣,抓皺畫了大半夜的紙撕了又撕,心傷難抑,趴在桌上嗚咽。

  她沒用!她真的好沒用!連張圖都描不好!

  叩叩。「容楮,你睡了嗎?」

  這聲音?急急抹臉,壓抑喉中哽咽。「若綾姊姊嗎?」

  「開門,有事跟你說。」

  「我、我累了,正準備要睡。明、明天再說好嗎?」不慣說謊的,為了到洛陽她已經說了好幾個,結果愈說愈多。

  沒用,拓拔容楮,你真的好沒用!

  「不開門就別怪我破門而入哦,你知道我是說到做到的。」門外的孔若綾非常堅決。

  本來是可以妥協的,但天不從容楮願,讓孔若綾發覺她聲音透著古怪,像剛哭過似的,也就無法不理。

  容楮拉上衣裳,照照鏡,確認整理好自己才慢慢開門。「有什麼事嗎?」

  「你哭了。」不是詢問,而是陳述。帶著香氣的身影踏進門,替她關上門扉隔開內外。「不要瞞我,你的眼裡還有水氣。」

  「我——」

  「這是什麼?」眼角注意到桌案凌亂的紙團。「這個是——」

  「我、我在學寫漢、漢字。」又一個謊。她好氣自己。

  「學到掉眼淚?」她知道的容楮可不是容易哭的姑娘。「連掉淚的原因都不能告訴我?真這麼見外?」

  「我……不要問我好不好,我不想再說謊了。」

  「我沒有逼你的意思,只是一個人的能力有限,我也說過只要能幫忙的地方你儘管說,我絕對幫忙。」她的肩上究竟放了多少擔子?這細肩承受得起嗎?

  「若綾姊……」她對她真好。

  「而且你不想說我也不會逼你,只要能讓我幫你就好。」

  苦苦壓在眶底的淚,就這麼被軟言細語逼出來,汪汪淚眼瞅著眼前人。

  她好美,心地也美,內內外外都是美人;而她——好醜,臉丑、心眼丑,處處防人,就算人家真心待她也一樣防著。「我好醜、好醜好醜……」

  「又因為長相在難過?」攬她入懷,孔若綾歎著氣:「我已經說過你才是個美人。」在她眼底,她是十足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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