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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岳盈 不,她不認輸,不能認輸呀! 她已經放棄太多了,難道連愛一個人,與他在一起的願望也要因為自己的身份而放棄?她不甘心呀。 「你……別哭呀……」她哭得他心慌意亂,想要擁住她安慰,卻自覺沒資格,可放她悲淒地淚流不止,又讓他心如刀割。 「岳翕!」善善卻沒有這樣的顧忌。 她投進他懷裡,柔嫩的臉頰就貼在他心跳急促的胸口,雙手緊緊抱住他,不讓他推開。 「至少在這裡時,喊我善善吧。我只要求這樣,其他承諾我不奢求你給。」 就算他想拒絕,也無能為力了。何況誰能拒絕如此微渺、可憐的乞求? 他情不自禁地抱緊懷裡悲聲哭泣的嬌娃,知道這可能是今生惟一一次的放縱,也是他惟一可以為她做的事。 至少可以提供懷抱任她盡情發洩,回報她的一往情深。 第八章 「惟今之計,只有暫時在這裡住下,等你腳傷痊癒,再作盤算。」 渲洩之後,善善回復了冷靜思考的能力,澄亮的眼瞳經淚水沖洗而更加清澈,閃爍出智能的光芒,惟有眼、鼻、唇上的紅腫洩露了她之前的悲痛。 岳翕忍不住嫉妒起她的「正常」來,在他心頭狂躁吹起的情感風暴仍未止息,她卻已然恢復平靜,彷彿剛才伏在他懷裡哭泣的人兒不是她。 「暫時也只能這樣了。」他無精打采地響應。 善善銳利地看他一眼,覺得他眉眼間的落寞很可疑,表面上仍不動聲色。 她語音輕快地說:「肚子餓了吧?我再去抓幾尾魚,」驀地,語音停頓,翦水秋眸不自在地望向不遠處被她清理出來的一塊小空地上烤成焦炭的魚屍,含糊地咕噥,「但不保證烤了後能吃就是了。」 他聽見了,也瞧見了,嘴角輕微地抽搐,「你只管抓魚,烤魚的事交給我。」 「你?」她訝異地瞪視他。 「保證能吃。」他風趣地說。 「可是……」善善仍是無法相信,「我以為君子遠庖廚是用在你這樣的人身上。」 「我這樣的人?」他狐疑在她眼裡他是怎樣的人。 「對呀,像你這種翩翩貴公子,怎麼會烤魚呢?」 他聞言失笑,俏皮地朝她眨眼道:「再怎麼樣也比養尊處優、嬌貴無比的公主多會那麼一點吧!」 「你!」她嬌嗔地白他一眼,心中微甜。 這是兩人相處以來,岳翕頭一次以一種輕鬆、調笑的語氣對她,彷彿他們是……她臉頰臊熱了起來。 岳翕卻把她害羞的表情誤會成惱意,連忙補救。 「我是年少時淘氣,常和朋友們偷溜出去打獵、捉魚,才比公主嫻熟這種事。我的好友戴玥還常常學他義父定國公的口吻教訓我們,『一個人如果連餵飽自己肚子的本事都沒有,就不知道還能做什麼了!』教我們一定要自己生火,把捉到的獵物烤熟。因為是偷溜出去,也沒帶隨從可以使喚,也只好聽他的話自立自強了,時間一久,很自然就會這種事。」 善善聽得津津有味,但又覺得他的話有點越描越黑。她無辜地眨著美眸,好像在問,他口中說的「連餵飽自己肚子的本事都沒有」的人是不是在指她呀。 「我沒有說你的意思。」岳翕會意到這點,尷尬地解釋,「就算是說我也沒關係。在這之前,我的確從來不曾下廚過呀。」她甜甜一笑,「直到自己動手,才發覺原來被我視為再簡單不過的烤魚,其實是這麼困難。」 「那是因為你從來沒做過。」他為她辯解。 她聳聳肩,流露出活潑愉悅的一面。 「我連廚房都沒去過呢!不談這些了。撿乾柴時,我找到這個,應該可以拿來當枴杖,你將就用吧。」 「謝謝。」岳翕將那根粗如手臂,超過五尺長的樹枝拿在手上,微一用力便可站起身。 在善善捉魚時,他攢木起火,重新搭好烤架……兩人分工合作下,一頓遲來的早午餐大功告成。善善被烤魚香味逗得食指大動,顧不得燙便咬了一口,人口的鮮美讓她讚不絕口。 「這不僅是能吃,簡直可媲美一流大廚師的手藝了。」 「過獎了。」岳翕謙遜地回道,與她相視一笑。 兩人就在溫馨的氣氛下進食,填飽肚子後,商議起往後的行止。 「既然我們得在這裡住一段時間,就必須找一個棲身之所。你一個人在這裡不要緊吧?我打算堪察附近的環境,看哪裡適合我們住。」 「有勞公主了。」他撫著受傷的腳,語氣無奈。 這種事本來應該由他來做,卻因為腳傷,不但必須仰賴該當受他保護、照顧的芳蘭公主,還累她擔心他,這對他的男性尊嚴無異是個打擊。 「你放心,我雖然腳受傷,武功仍在,可以保護得了自己。」他傲然道,不願她掛心,「就算真的遇上我無法應付的事,可以大聲呼叫你。」 「好吧。」 善善雖然一刻也不願離開岳翕——昨夜的記憶依然深刻地烙印在腦海,越是回想越是驚心。她暗暗捏緊拳頭,發誓絕不讓同樣的事情再來一遍,無論如何她都要保護好岳翕!可是若不暫時放下他,如何在天上那一大片烏雲化成陣雨前,為兩人找到遮風避雨的棲身處? 「有什麼事,要大聲叫我喔。」她不放心地交代。 「好。」 得到他的承諾之後,善善施展輕功上樹,身輕如燕地在枝葉相籠的樹林裡移動。 岳翕豎起耳朵專注地捕捉屬於她的聲音,但由於林內的聲音太過繁雜,沙沙作響的風聲中還夾雜著鳥兒拍翅聲、小動物的移動聲、水流泠泠的聲響,使得沒多久就再也捉不住善善的聲音了。 他頹然地倚著樹幹坐下,好半晌只是看著光影明滅的空間發呆,思緒不曉得是太過混亂無從整理起,還是根本沒什麼好想的,竟是一片空白。 直到一種冷冷的孤寂感襲上心頭,週遭雖有各種生動的、熱鬧的生命在活動,但除了自己外,他感受不到一絲屬於人的氣息,就連善善那令人消魂的體香也難以在空氣裡捕捉了,他不禁感到煩躁、不安了起來。 這種心情下,時間似乎移動得更為緩慢,有一刻鐘了嗎?還是更久?他完全無法確定,只是感覺到每個呼吸、每個心跳都好急躁,似乎都在吶喊著同一個名字,善善善善善善……怎麼還不回來? 他頓時領悟到自己竟然如此渴望她的陪伴,先前她守護著他時,尚且不覺得。她人一走,週身而來的寂寞立即讓他難以忍受,這是以前的他不曾有過的呀。 以前的他……根本不識寂寞的滋味,有時候寧可一個人享受著獨處的樂趣,如今卻是片刻都難以忍耐。這是因為—— 善善! 在享受過她的陪伴、全然的關注後,他如何忍受她的離開,甚至將她的關注、陪伴全都移到皇帝身上! 光是想就覺得椎心刺骨,遑論還要日日夜夜地面對! 岳翕機靈靈地打著冷顫,比任何時候都明白,被祁善善所救對他而言或許才是真正地掉進深淵。然而,他卻沒有再死一次的勇氣。人生裡有太多的牽絆讓他無法自私地拋下一切不管,除了面對將要忍受一輩子的心痛、絕望外,他別無選擇。 「為什麼是我?」他無聲低吼。 在出發往姽方時,意氣風發的他沒有想過會落到如此悲慘的命運: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下場竟是終生之痛,這樣的代價未免太高了。 然而,懊悔亦無濟於事。如果後悔便可以收回感情,他不會感到痛苦。既然如此,他惟有勇敢地面對,獨自吞下這個苦果,至於善善…… 先前已把話說得那麼明白,她那麼冰雪聰明的人應該瞭解到兩人在一起只會是場悲劇。一離開這裡,她必能放下誤托給他的情意,了無牽掛地嫁給皇帝。而他能做的就是在這段期間嚴格守住兩人間的分際,時時提醒自己她是皇帝欽定的皇后,儘管這麼做讓他痛徹心肺,也一定要辦到。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他喃喃念道,「此心此情,終要落到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但只要善善能幸福,我怎樣都可以。」 黯然的星眸因這份決心而重燃光芒,他深吸口氣,入眼的依然是翠綠,卻是濤聲陣陣、搖撼不停的綠;鼻腔裡則瀰漫著潮濕的空氣。透過遮掩在頭上狂舞的濃陰,他看向更高的天際,濃密的灰雲湧浮如險惡的潮浪,陰沉得彷彿隨時都將化作滂沱大雨。 他皺起眉,窮盡耳力仍捕捉不到善善的聲息,她已經去了許久,早該回來了。 「善善!」他扯開嗓門叫。 她說過,只要聽見他在喊她,便會響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