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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岳盈    


  「君如意是君家的幼子,他的兄長為了權勢之爭,會如此狠心地想殺死無關緊要的幼弟嗎?」白玉奴錯愕道。

  「這種事很難說。何況如意向來跟他長兄交好,說不定君家老二的陣營會因為這點而對付他。況且如意的母親是君浩目前的正室,君家下人向來十分愛戴這位夫人,也有可能因為這點而惹人妒恨。」

  「那君如意不是陷入危境了嗎?」

  「你不用替他擔心。他既然能在往唐門的一路上及至太白山的路途中躲過追殺,可見得君如意有自保的能力。何況他現在又在我們的保護下,難道憑咱們兩人還保不住他嗎?」

  「說得也是。既然如此,你在煩惱什麼?」

  「噯,我想你也看出來了,灩兒對這樁婚事並不贊同。」

  「你是說他們之間偶爾會鬥鬥嘴?」白玉奴眨著美眸,似笑非笑。

  「只是偶爾鬥鬥嘴嗎?」唐言誇張地歎了口氣。「你沒看到灩兒沒一點大家閨秀的風範,潑婦似的樣子。她對君如意的敵意,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你不用替他倆擔心。」白玉奴輕輕打了個呵欠。「記得我們初見面時,還不是相看兩討厭,吵個沒完沒了。後來我才弄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討厭你,是因為你一開始就吸引了我,而我害怕會愛上你,才一再反抗。」

  「灩兒對如意也是這樣?」唐言懷疑。「她不是忘不了楚行雲嗎?」

  「她對楚家那小伙子只是單方面的戀情,沒那麼刻骨銘心啦。」白玉奴微笑地對他道。「你不是認為君如意並不簡單嗎?如果他真有你說的那麼厲害,自有法子收服唐灩的心。」

  希望如此。

  事到如今,唐言也只能這樣期待了,期待君如意不會讓他失望。

   

   ☆  ☆  ☆

   

  晨霧在深深淺淺的綠意中飄移,直到一縷金光破雲而出,驅散濕濡的水氣,從嫩綠的葉縫中漏出。

  君如意站在五柳軒的庭園前,沐浴在晨光中,一身天青色的文士袍被晨風輕拂,如弱柳扶風的身子彷彿要升天而起。

  他的外表總是給人弱不禁風的印象,令人生起想要呵憐他、保護他的衝動,也讓人忽略了他內在強悍的特質。

  沒有人真正懂得君如意,他就像洞庭湖水一般深不可測,具有無窮的潛力。

  連伴著他一起長大的孟子明也對少主人的一些作為搞不清楚。寒意濃重的大清早起來後站在庭園前發呆,實在不是凍得發抖的他可以明白的。

  君如意一動也不動,只是目光飄忽的眺望太白山方向。那皚皚的山頭令他心念一動。

  早上向唐言請安時,君如意提出他突然動起的遊興。

  「太白山勢之險奇,如意在洞庭時早已久聞,如今身在太白山區,若未能乘機一覽奇勝,豈不是入寶山卻空手而返?如意想上山鑒勝。」

  「賢侄。」唐言慈藹地朝他一笑。「你昨天才受人攻擊,還是過些日子再作打算,讓老夫確定那些刺客都已退走……」

  「多謝伯父,不過如意認為以唐門之盛威,那些人絕不敢再攖其鋒。昨天他們是趁著我落單下手,現在如意既然在伯父的保護下,他們豈敢輕舉妄動?再說,如意是閒不住的人,在家時也常帶侍從登山遊覽,寶在是太仰慕太白山的景致,請伯父答應。」

  唐言凝睇著他看似弱不禁風的身軀,心中猶疑。

  「可是最適合的登山期是六月盛暑,這時候去不太適合。」

  「那是對一般人而言。」君如意談笑自若道。「吾輩習武之人,區區的嚴寒豈能阻撓遊興?再說,銀杏山莊裡必定有熟悉太白山路徑之人可為如意引路。況且如意並不想登上極峰,只想到聞名的三太白池走走就可以了。」

  「既然賢侄這麼堅持,那老夫就陪你一遊。」唐言倒想乘機掂掂君如意的斤兩,瞧他的武學修為究竟有多深厚。

  「伯父能同游,那是如意之幸。」

  「好。」唐言頷首微笑,轉向一旁默不作聲的唐灩。「灩兒,你也一道去吧。」

  「我……」唐灩的眼中浮現一抹不情願,開什麼玩笑?她最討厭爬山了!陡峭的山徑,泥濘、叢生的蔓草,想起來便好噁心。

  「伯父,唐小姐乃閨閣弱質,到郊外踏青還可以,若要攀登這般險峻的山路,體力只怕不堪負荷吧?」君如意無限體貼地道,柔情似水的眼光不忘向未婚妻傳遞綿綿關愛。

  自大鬼!不過是比她高半個頭而已,居然敢暗示他比她強!

  唐灩還他一個毫不領情的大白眼,轉向唐言時,卻變得溫柔恭順。

  「其實,我再怎麼弱也沒有君三公子弱。」她嬌聲嬌氣地道,唐言卻聽出她話裡的諷意甚深,看向君如意,發現他仍一臉和顏悅色,不受影響。

  「既然君三公子都可以不要小命了,灩兒自然也能捨命奉陪。」她丟了個假惺惺的笑容給他,一字一字的迸出她的挑釁。

  「沒想到唐小姐對我用情如此之深,願意陪我同生共死、夫唱婦隨。」君如意眨著濃密的長睫,做出一副深受感動的陶醉樣。「如意得妻若此,夫復何求?」

  誰要跟你同生共死、夫唱婦隨了?唐灩氣得咬牙切齒,卻礙於廳內有君家的家僕在場,不方便發作。不管她再怎麼氣君如意,她四川第一美女、唐門大小姐的閨譽,可不能因為這小子而受到損傷。

  所以唐灩只能努力瞪大眼睛,將心中的惱恨化作無數流矢,急驟地飛向他。君如意卻像是將她憤恨的眼光當作柔情綿綿的愛意,俊美容顏上儘是深情,以堅定的專情深摯地回視她。

  唐灩被他的眼光看得芳心大亂,一時之間,所有的憤怒都消失了,有種她不明白的暖暖情潮氾濫心田,她迷惑地看著他,無法移開眼光。

  唐言見狀莞爾一笑,好個君如意,居然能在短時間摸清唐灩的個性。他想要唐灩往東,卻故意說西,讓唐灩自個往圈套裡跳。又看穿唐灩在眾人面前得保持形象的弱點,毫無顧忌地挑弄她,不管她如何表態,他都將之曲解為溫柔深情的表示,再以柔情攻勢讓她在猝不及防下芳心失守。由此可見,君如意絕非省油的燈,他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退可守,進可攻。

  得到這個結論後,唐言深深看了君如意一眼,對他的喜愛又多了幾分。

  第四章

  隨著山勢越險峻,連綿不知盡頭的山路也更加陡峭難爬。

  唐灩氣喘吁吁地跟在唐言身後,艱難地舉起穿著鹿皮靴的嬌貴玉足,咬緊牙根,制止含在喉嚨裡的呻吟逸出口。

  行——路——難……她不斷喘著氣,明知登太白山難如上青天,她為何還要逞強跟過來?

  她一路喘個半死,那個只比她高半個頭、一副嬌弱體態的君三公子卻還有興致、有精神、有力氣地大吟其詩!有天理嗎?難道她會不如君如意?打死她都不承認!

  「李白『登太白山』一詩寫道:『西上太白山,夕陽窮登攀,太白與我語,為我開天關,願乘冷風去,直出浮雲間,舉手可近月,前往若無山。太白何蒼蒼,星辰上森列,去天三百尺,邈爾與世絕。』道盡太白山的險奇,若我們在黃昏時登山,夜宿山裡,必能更深刻體會詩仙的詩意。」

  君如意在唐灩身後搖頭晃腦,朗朗的吟誦聲如涓涓流水般好聽,那對俊目卻盯緊唐灩被皮裘覆住的圓翹臀部,看著它晃呀晃的,晃得他滿腦子都是遐思,沿途的蒼翠秀木及茂密雜草,自他眼前不留痕跡地飄過。

  嗯,不錯,這種身材應該可以多生幾個孩子。他喜歡孩子,想像著唐灩為他懷孩子的過程,對禁慾了好幾個月的男人而言,倒變成一種酷刑了。

  他吞下喉中的呻吟,迫不及待想讓她成為他的人,卻知道對唐灩必須要有耐心。想得到她的人不困難,但要俘虜住她的心,才是項大考驗。

  她似乎打定主意跟他唱反調,上山時,他便依據她這項慣性耍了個小手段。

  「唐小姐,你跟在我後面吧,必要的時候我可以拉你一把。」

  她瞪他一眼,心裡大概是在想:萬一你放了個臭屁,豈不是臭死我?所以她立刻虛假地綻出個甜得足以膩死人的嬌笑。

  「我看我還是跟在我伯父身後比較妥當。」

  「那好吧。」他假裝失望地垂下頭。「我在你後面,說不定你還可以拉我一把。」

  唐灩輕蔑地瞥了他一眼,高傲地仰起頭,扭著屁股走在他身前。君如意心裡竊笑不已,沿塗便盯著她婀娜的背影肆無忌憚的欣賞。

  結果越看,慾望越不受控制地高漲,他只得吟些詩文來分心。但顯然唐灩對他的文才並不怎麼欣賞,一路上悶不吭聲,低著頭趕路。

  還是唐言捧場。

  「賢侄雖然好興致,可是日頭一落,太白山上便冷得凍死人。詩仙李白大概是在六月盛暑時來的,那時候山上比較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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