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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岳盈 「別這樣啦,小姐,給人家說一下嘛。」福喜邊穩住下盤,越過她連珠炮似地往下講。 「十年前,我們主爺和小姐蒙胡公子搭救,小姐將胡公子英偉的雄姿全都牢牢記在心上,還為你畫了幅像就放在閨房裡,雖然沒有早晚三炷香地膜拜,但每天總會對著傻笑一會兒。這些事不僅福喜知道,主爺也看見了。小姐與主爺在鐵家莊與公子重逢,主爺看出你們彼此有情意,不忍小姐繼續害相思,才會做下安排,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話都給她說完了,敏瑜也毋需浪費力氣推福喜這座撼不動的山,她無力地踉蹌後退,雙腠發軟,幸好禮謙有力的手臂及時將她攬入懷中,才沒有跌坐在地。 「福喜能說該說的都說了,胡公子可不能辜負小姐。」 她意味深長的話,引起禮謙深深的注視。 那張看似天真稚氣的臉龐此刻充滿母雞對小雞的強烈保護欲,似在警告他,若敢辜負她家小姐,她絕對不饒他。 「我一直小看你。」他平靜地陳述。 「福喜就是福喜,你小看大看都一樣。」她無所謂地聳聳肩,注視向敏瑜的黑眸樣著柔光,「小姐就讓你安慰了。福喜先下去,不會再上來打擾。但別讓我挨到天亮,小姐明天還要應付那些大掌櫃呢。」 「我知道,三更的更聲敲起,我就離開。」 「嗯。」 說走就走,福喜絲毫不拖泥帶水,禮謙一等她輕快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口,方低頭注視將臉埋在他胸膛上的敏瑜。 他抱著她到桌邊坐下,溫柔地抬起她濕潤的小臉。 「福喜好壞,怎麼可以全都講出來。」她眨著潮濕的眼睫埋怨,眼光是那麼悲痛。 「她沒有全講呀,還留了些細節沒說。」他安慰道,眸子裡閃爍著溫暖的笑意。「老實說,雖然她點出了十年前我們便見過,但我依然沒什麼印象。」 「真的嗎?」她熱切地詢問。沒有人會高興自己的秘密全被人講光,不剩一點給自己講。 「真的。」他向她保證。 她破涕為笑,凝睇他的目光像在尋找著什麼,良久方幽幽開口:「還記得十年前,你在杭州城破了個拐子幫的事嗎?」 禮謙轉眸想了一下,「是有這件事。那一年我十二歲,隨家父到杭州訪友,聽說有小孩失蹤,家人被勒索贖金,便故意在街上遊蕩,好被拐匪拐回巢穴。」 「那年我七歲,爹爹帶我和敏璁去親戚家喝壽酒,敏璁被拐匪趁亂抱走,剛好被我瞧見。那時我找不著爹,便偷偷跟了去……」敏瑜回憶道。 「你好大的膽子。」禮謙聽得心驚肉跳,「你應該呼救,而不是自己跟。」 「當時我心亂如麻,沒想太多。而且那時候還是大白天,我便大著膽子跟上去,只在路上遇到一名丫環要她去通知大人。我見他們把敏璁帶上屋外等候的小船,心急之下,大喊了起來,拐匪的同伴發現我,便把我一併擄了去。我當時心裡好害怕,摟著敏璁,捂為我們被送到碼頭的一座廢棄的倉庫,再後來你出現了,像天神一樣英明神武,把所有的拐匪打得落花流水。」 她眼中充滿對他的敬慕,看得禮謙一陣飄飄然。 「當時出手的人不僅是我,還有追蹤而來的兄長,怎麼你只記得我?」 敏瑜無法回答,她只記得他呀。 「我知道了,那時候你就喜歡上我。」禮謙得意地在笑。「怪不得眼裡只有我,沒有我大哥。」 「你你……」她困窘極了,早知道就不告訴他。 「後來就像福喜說的,你對我念念不忘,還為我畫了一幅畫?」 「是十二歲的你。」她沒好氣地反駁,但一接觸到他熾熱的眸光,語氣便低軟了下來。「我們被送回家後,從爹爹那裡聽說大破拐子幫的是北方胡家堡的兩位少爺。我想你年齡比較小,應該是小的那位。後來又陸陸續續聽說你一些事……可是爹把我許給了鐵熾,我……不敢再想你……沒想到相隔十年,會在鐵家莊跟你重逢……」 「這就是緣分吧。」有緣的人不管分隔多遠,繞一大圈,還是會聚在一塊。 禮謙低頭注視依偎在懷裡的敏瑜,一雙煙水似的美眸盛著相同的意念回望著他,花蕾似的雙唇輕輕顫動,霎時,一股熱流貫穿全身,他情不自禁地俯下頭,吻住渴望了一整天的香唇。 這一次,不再僅是輕沾即走,而是結結實實、密密合合的親吻。 敏瑜閉上眼,感覺一種陌生的亢奮席捲全身。 對禮謙也是一樣,這種新鮮的、刺激的、甜蜜的感覺,是他不曾經歷過,直到接觸了,才發現他也有這樣的渴望。 原來女人的嘴唇是這樣柔軟、香甜,似浸在糖蜜裡的絲綢般,令他一吻、再吻、三吻、四吻……越吻越深越是沉淪,一波波的快感從體內最深層不斷爆發而出,掀起的狂瀾幾乎要淹沒他的理智…… 鏘鏘聲響破空而來,那是三更的更鑼聲,轟轟然地擊碎了繾綣的情意。 禮謙從熱吻中抽身而退,思緒狂亂,呼吸急促。這麼快就三更了? 惆悵的情緒洶湧而至,注視著懷裡的敏瑜,釵橫鬢亂的艷紅麗顏神情茫然,呼吸急促,那嘴兒被吻得水濕柔亮,差一點又攪亂了他的自制。 唇邊掛著一抹苦笑,他親了親她光潔的額頭,語氣是惋惜的。「三更到了。」 「三更到了……」敏瑜低聲重複他的話,隨即像領悟到什麼似的,艷紅的粉頰又轟地染上火熱,她羞赧地別開眼,不敢看他。 「敏瑜……」他歎息道,「我可以這樣喊你嗎?」 「嗯。」兩人之間這樣親密了,還需避嫌嗎? 「我必須要走了。明天……我倆都有許多事得面對。」 他的話將敏瑜從天堂般的幻境帶回冰冷的現實,眼神不由得一黯。 「你放心,我們會找回令弟的。」 「我從不懷疑。」她壓抑內心深處的恐懼,朝他綻露出充滿信心的笑容。「就像十年前你大破拐子幫一樣,這次也能把敏璁救回來。」 就算毫無把握,禮謙也沒有表現出來。他緊緊摟了她一下,才放開。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你也是。」燦爛的笑容依然為他綻放,直到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後,敏瑜唇畔的笑弧失去支撐地垂下。 為什麼在她嘗到兩情相悅的快樂時,促成這段緣分的敏璁卻是下落不明? 她無語問蒼天,漆黑的夜色時只有風聲呼號,沒有其他回應。敏瑜緊緊合上眼睛,濕熱的液體點點滲出,方寸間的甜蜜餿了起來。 * * * 福喜從打盹的狀態中驚醒,禮謙正好走下樓。他沉默地注視她,緩緩地開口:「小姐就請你照顧了。」 「小姐本來就是我在照顧!」她跳下椅子,傲然地抬高下顎。「麻煩你了。」 「那就是我的小姐耶!說什麼麻煩!」她嘟起小嘴,不滿地道。 注視著她像個玩具被搶走的孩子般氣惱,禮謙雖然明白自己不該跟她一般見識,仍在踏出小樓前,回過頭道:「以後就是我的了。」 說完,不理會她在身後哇啦哇啦抗議,施展輕功,很快消失在蒼茫的夜色裡。 * * * 「如您所料,張、李兩位大掌櫃離開華府後,在大街上遇到方衍,被他請上酒館喝酒。方衍假意在心主爺的病況,向他們套話。」華佑語帶興奮地稟報。 一大清早,華府派去監視方衍的人員便回報,說方衍昨日從源與行所屬的船廠返回住處時,已是傍晚,隔天早上才出門。這段時間,方家沒有人外出,亦無任何訪客。 這使得邱總管等人對禮謙的推測信心動搖。 但禮謙以為,方衍沒有動作,不表示就可以排除他的嫌疑。 如果方衍是綁架敏璁的人,必然會懷疑午宴上露面的「華敏璁」是別人假扮,他會先確認這點,再來進行下一步計劃。 確認的方法便是向能證明敏璁身份的相關人士打聽,而最便於他打聽的人,首推被安排在今天早上面見敏璁的第一批在掌櫃。 禮謙力排眾議,要眾人不得放鬆對方衍的監視,但一直到未時過後,華佑接獲消息前來稟報,他的推測才得到支持。 情況是這樣的。話說張、李兩位大掌櫃被方衍邀上酒樓喝酒,一直等到酒酣耳熱,方衍為兩人斟滿酒杯,才以不經意的語氣開口。 「華爺的病況如何?」事先就被禮謙知會、要求配合的張、李兩人臉上隨即堆滿憂慮。 「主爺這次病得不輕,幸好所有的帳冊大小姐已經看過,對今年的收益很滿意,也對新的生意計劃做下了指示……」 「聽張掌櫃此言,接見你們的人是大小姐,而非華爺羅。」方衍的語氣帶著試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