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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岳盈 「就像華小姐先前說的,綁架華敏璁的人是為了某種利益這麼做,只是我們一時想不到對方是為了什麼利益,所以只要知道綁匪圖的是什麼,嫌犯便呼之欲出。」他環視在場的每個人,確定自己的話都進入他們腦中後,接著道:「依在下愚見,綁匪在這個敏感時機綁架華敏璁,無疑是想製造一種情勢上的混亂……」 「情勢上的混亂?」邱總管喃喃重複。 「我們不妨做這樣的假設:在別人眼裡應該是閨閣弱女的華小姐……」他停頓了一下,美麗的眼睛裡閃過一抹似笑非笑,似在嘲弄她表裡不如一,令敏瑜微微發窘。「突然接到唯一的弟弟失蹤的消息,定然慌得失去主張。身邊雖有能幹的總管幫忙拿主意,但查了幾天,依然無消無息,只好在源興行的大掌櫃聚會上宣佈弟弟失蹤的消息,動員所有的大掌櫃出主意尋人,然而也造成了源興行內部的不安。這時候,方老闆跳出來說,他認識很多朋友,願意幫忙打探消息,過了幾天,果然在英俊有為又熱心的方老闆多方奔走下,救回了失蹤的華敏璁,華小姐於是深受感動,便以身相許了。」 華家主僕面面相覷,像是從來沒想到會有這種可能。敏瑜在怔住半晌後,瞪著他說:「你……怎會這麼想?」 「在鐵莊主的壽宴上,令弟一宣佈你與鐵熾的婚約取消,方衍便迫不及待地提出自己的庚貼,希望娶你為妻。」禮謙定定地注視著她回答。「但他更清楚,憑他的家勢想娶你為妻並不容易,除非他能造成出一種對已有利的情勢,所以他綁架令弟,在你最孤立無肋的時候,挺身救回令弟,讓華家上下感激,他便能順理成章地娶到你。如意算盤雖然打得好,他卻算錯了你,還有我的突然來訪,以至於功敗垂成。如果真的是他綁架了令弟,此刻必然會設法去確認令弟還在他手上,再做因應之道。」 「真的是他嗎?」敏瑜太震驚了。 禮謙沒有給予肯定的答案,挑眉問:「你們有派人盯著他嗎?」 「沒有。」邱總管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驚慌地答道。 「最好派個人去。」 「是。」這時候也管不了會不會冤枉人了,邱總管決定要抓住眼前唯一的線索。「他跟著幾位大掌櫃到船廠參觀,華佑,你立刻叫小虎子過去盯人,船廠那裡有高三盯著,順便知會他一聲。」 「我立刻去!」 機靈的小廝尚未跨離門口,禮謙接著問:「方家在紹興附近有任何產業嗎?如果方衍是綁匪,定然會把人質放在他勢力所及,又讓人想不到與他有關係的隱密處,廢棄的老宅不失為藏人的地方。」 「方衍的老家就是在紹興附近的石鼓鎮。」邱總管興奮地跳起來喊道。「通知還在紹興追查的駱家俊和成總護院,要他們去查。」 「是。」邱總管連忙往外走。 「等等,我想親自去查探方衍。等我換件衣裳,煩請邱總管代為安排。」 「好。」敏瑜不由得將目光落向禮謙前襟,清楚的污痕盤據其上,之前投進他懷裡悲泣的情景浮現眼前,帶來一陣灼熱的衝擊。她默默承受,體驗著那份強烈的感覺,沒有逃開,也沒有驚慌,只是安靜地看進他自信滿滿的明亮眼瞳,任難以言喻的欽慕如海潮般漲滿她,化做眼波朝他湧去。 眾人束手無策的難題,經過他如梳子般細心梳通,所有的糾纏、紛亂,終於有脈胳可尋。儘管還不確定綁匪是方衍,然而……直覺吧,敏瑜感覺他是對的。 「你放心。」他低沉的嗓音裡蘊滿情意,燃燒著熱情火焰的雙瞳回應著她,「令弟會平安回來。」 第七章 禮謙離去前的話誓言般在敏瑜腦海裡迴響,呼應著她心頭的撲撲之聲,如一曲纏綿動人的情歌不斷吟唱,經多番咀嚼,不經言傳的曼妙情意冉冉地擴散開來,撼動她的芳心。 他是有情的吧! 胸臆處漾著糖蜜般的甜,即使這樣帶著涼意、飄著細雨的秋夜,部分的自己仍為弟弟失蹤的事備受煎熬,卻無法不想他,再三將他傳送至心底的情意翻攪,醞釀出芳郁、濃烈似酒的狂喜,連自己也陶醉了,唇邊浮起快樂而羞澀的笑,眼睛不時走神地凝望遠處,卻不知自己的神情有多教人迷惑。 「小姐。」注視她良久的福喜搖頭歎息地走近,手上拿著披風往敏瑜肩上罩去。「該回屋裡歇著了。」 「我還不想睡。」敏瑜從出神的狀態中驚醒,婉拒她的好意。 「不想睡也不能站在這裡吹風呀!」福喜不贊同地道,但仍追隨著敏瑜的目光往黑暗的遠方瞧去。 除了幾盞忽明忽滅的燈火外,看不出來什麼呀。 倒是隨著勁風飄來的細雨打在臉上有點冷,被風吹得東搖西擺的樹木拂嘯出沙沙聲聽來有些嚇人,福喜越看越覺得淒風苦雨愁煞人,不如抱著棉被睡大覺好。 「小姐要是睡不著,福喜陪您進屋裡坐著,為您煮壺熱茶暖暖身。」 「福喜……」敏瑜拿她沒轍地輕搖螓首,「我真的不要緊。」 「反正福喜不讓小姐在這裡吹風。」她可是有身為丫環要照顧好小姐的重責大任要維護喔。 「我再站一會兒便進去。」不知為何,敏瑜對今晚的夜色十分著迷,立在繡樓陽台上不想離開。 「不行。」 在福喜悍然地堅持下,敏瑜只好折衷道:「你去煮茶,我保證你回來時,便進去。」 「小姐不能耍賴喔。」 敏瑜登時啼笑皆非,懊悔地瞪視她,「我什麼時候耍過賴!」 說得也是,耍賴的人好像都是自己喔。 福喜不好意思地伸了伸舌頭,朝小姐傻笑一陣,才轉身進屋裡煮茶。 又能一個人獨處了,此刻的心情是適合獨自品嚐的,敏瑜渾然不覺得風苦雨淒,倒是那帶著寒意的風吹在燙熱的身上極為舒服,潤澤了滿心濃郁的相思渴望,阻止她不顧矜持地飛奔至禮謙住的客房。 想到這裡,敏瑜仰著發燙的臉頰迎向隨風打來的小雨,袖子裡的小手屈握成拳,目光熱切地越過夜色,直達安頓禮謙的劍膽居。雖然看不到那裡的燈火,寸心芳緒仍不自禁地飛向那裡。 劍膽居,琴心樓。 他可知道敏瑜在他來之前,便為歡迎他的到來煞費苦心,期望他們琴心劍膽永相隨? 然而,他是來了,敏璁卻……敏瑜眼神一黯,強烈的酸楚往上冒,齊聚鼻頭和眼窩,形成白色的霧氣,遮住了視線。 敏璁,你在哪裡? 你一定要平安歸來,不然姐姐……姐姐撐不住…… 鼻頭的酸熱終於化成一聲哽咽,滾燙的珠淚往下溜滑…… 「唉……」 黑暗中傳來低沉的男性歎息,夾帶著濃烈的愛憐撲向敏瑜,她難以置信地輕輕顫抖著,隨即感覺到男性的體熱透過身上的衣物包圍而來,嬌弱的身軀被帶著朝裡轉,心馳神往間,已落進禮謙的懷抱。 「真是拿你沒辦法。」 俯向她的優美薄唇吐出的柔柔低語羞得敏瑜雙頰發熱,上一回他這麼說時的記憶撲天蓋地般卷掠而來,脆弱的芳心不禁擦觸出期待的火花,然而,他沒有……沒有…… 「又擔心你弟弟了?」 正當她感到失望和難堪的雙重打擊,濃濁的嗓音再度溫暖地吹拂過來,同時一抹暖柔拂去她頰上的濕意,並輕輕捉住她纖弱的下顎,敏瑜眼眶洶湧著熱潮,想要說些什麼來反駁,喉嚨卻緊得難以言語。 「你的臉好冷,手也是。我不在你身邊,就不懂好好照顧自己嗎?」 他的話好沉痛,眼神也好沉痛,看得敏瑜一陣心虛、抱歉。 「小傻瓜。」 低垂的螓首再度被收攏向溫暖、結實的男性胸懷,敏瑜閉上眼,就一會兒、只靠那麼一會兒,她會振作起來,不讓自己沉淪。 「但我何嘗不傻?」他慨然歎息。「我告訴自己時間太晚了,你或許睡了,就算沒睡,我來找你,也於禮不合,可是我……唉,總放不下心,非得看看你。結果你……唉,站在外頭發呆,不是要讓人擔心嗎?」 「我……」好甜的話喔,即使聽一輩子也不會膩吧!敏瑜暈陶陶的想。 「太危險了……」他咕噥道,略略放開懷裡的人兒,讓那張暈紅的臉蛋暴露在他的視線下,目光深炯灼熱。「琴心樓……跟我住的劍膽居倒很對仗。」 他眼中的了然令她一陣難為情,困窘地別開芳頰,心兒撲撲跳不停。 「這裡目標太明顯了。」 可是他接下來的話,卻讓敏瑜越聽越糊塗。 什麼太危險了,太明顯了,他到底指什麼呀? 或許是看出她的迷惑,禮謙接著解釋道:「前不久我才跟邱總管說,華府的防守不夠嚴密,我打算調一些幫手過來,尤其是你這座琴心樓,目標過於明顯,最好暫時移到別的地方居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