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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岳盈    


  那聲音聽起來……

  「諸位掌櫃,二公子遠道而來,大伙先讓他歇個腿再……」邱總管藉機插嘴,但話還沒說完,便被方老闆搶白。

  「邱總管說得沒錯。胡二公子這次護送胡小姐的嫁妝前來,想必帶了不少人手。華佑,你可有派人好生招呼他們?」

  華佑的反應是低下眼皮,把他從腳看到頭,好像在質問對方憑什麼用這種語氣使喚他。

  禮謙因此多看了那個方老闆一眼,覺得像在哪見過,隨即想起在鐵雄的五十大壽宴會上曾與對方照過面。

  他年約二十四、五歲,相貌英俊,衣著體面,華敏璁當時就叫他方老闆,一聽說華敏瑜與鐵熾解除婚約,便推薦自己的八字,意欲高攀。

  他怎會出現在源興行的大掌櫃聚會上?他又不是源興行的人。

  憎惡的情緒隨著疑惑陡然升起,禮謙瞪視對方,暗暗咬牙。

  「不勞方老闆操心,二公子是一個人來的。」華佑的聲音不卑不亢地響起。

  禮謙注意到方老闆細長的眼眸裡閃過一抹陰沉,隨即為驚訝所取代。

  驚訝的人不僅是他,其他人也跟著議論紛紛,甚至有人大聲嘟囔出心中的疑問。

  「難不成胡小姐的嫁妝全都換成了銀票,方便二公子攜帶嗎?」

  禮謙迅速看說話的人一眼,雖然沒有向這些不相干的人解釋的必要,但為了能及早脫離眾人的注目,與華敏璁單獨會談,他決定把話挑明說。

  「舍妹的嫁妝過幾天會由家兄親自押送來,在下此行是有重要大事,要與華當家面議。」

  眾人聽他這麼回答,免不了又是一陣討論。

  「原來是這樣。」邱總管藉機道,「既然二公子有要事與敝上商議,那事不宜遲。主爺,您的咳嗽越來越嚴重了……」

  在他的暗示下,為侍女所攙扶著的美少年再度劇烈咳了起來。

  「小的就說您身體不適,別硬撐嘛,瞧您都撐不住了。」他以充滿寵愛的疼惜語氣叨念,足見與主人的關係親厚。

  「在場的都是源興行裡的大掌櫃,及相熟的好朋友,有小的和杭州總行的五位大掌櫃招待,您讓胡二公子陪您歇著去,他遠道前來,又有要事跟您談,若耽誤了便不好。」邱總管邊說邊護著病弱的主人走出座位,往大廳後方移步,華佑也在他的示意下,引導禮謙跟在他們後頭。

  「有勞五位大掌櫃先招呼一下。」邱總管偏過頭朝身後殷殷叮囑,「我得吩咐人為胡二公子準備合他身份地位的客房才行,稍後就回來。」

  「邱總管,您去忙吧。都是自己人,不用招呼我們了,還是趕緊再找大夫來給主爺瞧瞧。」笑得像彌勒佛的男人憂慮地看著咳得快沒氣的年輕主子。

  「好好……」

  邱總管胡亂點頭回應,領著一干人等迅速從通往內院的另一道門戶離開。

  *  *  *

  踏上拱橋,清澈的小溪從橋下流過,依稀可以看到成群的魚兒優遊。

  禮謙只瞄一眼,便將視線投向從對岸那排隔牆伸展出來的高大槐木,目光顯得深思。

  「二公子不必掛意,樹上的人是內院門口的守衛。」

  不用華佑解釋,禮謙也猜到幾分了。

  華家跟胡家堡一樣,對外迎客的前院與內院涇渭分明,並以一道小溪,一道粉牆阻隔區別。

  前院是身為源興行老闆的華敏璁接待公務之用,生意上往來的朋友到這裡止步。內院唯有親近之人才能進入。這表示——華敏璁沒當他是外人?

  黑眸裡不由得透出一束束銳光緊盯著走在前頭的嬌弱身影,一離開宴會廳,似要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漸漸停歇,由侍女攙扶的佝僂身軀也挺直了起來,禮謙也不由得懷疑這個「華敏璁」根本是裝病。

  可是……沒道理呀,至少他目前想不出來。

  轉念間,一行人已進人丹紅色的垂花門內,走在前頭的邱總管遲疑地停下腳步,看向主人。

  「邱叔擔心什麼?」刻意壓低的嗓音聽起來倒像是受到風寒般沙啞。

  「雖然有紀掌櫃等人在大廳裡坐鎮,我還是擔心,那些大掌櫃個個都是精明的人物,不容小覷。」

  「邱叔不放心的話,就回大廳。」

  「可是這裡……」邱總管深沉的目光投向禮謙,欲言又止。

  「我信任他。」

  輕似夢囈的呢喃落向禮謙心坎最柔軟的地方,不斷地迴響在靈魂最深處,呼吸登時變得又急又淺,每一聲心跳都如戰鼓擂敲猛擊著胸口,暖意在體內擴散,歡悅恣意充盈,他覺得全身都要融化似的,化做羽翅飛了起來。

  我信任他。

  我信任他。

  世上還有比這更美妙的字句嗎?

  是可以讓人忘憂、可以讓人不在乎旁人想法的美妙字句,因為是她說的。

  禮謙比任何一刻都確認對方的身份,雖然不明原委,但他敢說眼前的「華敏璁」絕不是那名有著頑皮笑容、天才早慧的華家之主。

  「那您……」邱總管輕歎一聲,評估地看了一會兒禮謙,朝華佑使了個眼色才接著道:「我一會兒再過來。」

  「我們會在書齋。」

  邱總管離去後,華佑領著眾人穿過兩道院落,進入書齋所在的幽靜花園,一絲曼妙的身影從屋內閃了出來。

  「可把人家給悶死了,小……」曾隨敏瑜到鐵家莊做客的福喜沒料到會見到禮謙,張圓小嘴怔在當場。

  「福喜,還不給胡公子見禮。」即使是嗔怪著丫環,嗓音仍細柔得像是溫存。

  「是。」福喜回過神,眼裡雖難掩狐疑,仍朝禮謙福了一禮。「胡公子好。」

  「你是華小姐的丫環。」

  「胡公子記得人家呀。」福喜一個高興,小嘴傻笑地咧開。

  華佑擔心她會露餡,連忙道:「還不去準備茶點招待貴客。」

  接著,他對始終攙扶住主人的丫環吩咐道:「佳音,快扶主子進去,都起風了,小心別讓主子著涼了。」然後轉向禮謙,招呼他進屋。

  書齋的佈置極為雅致,一扇軒窗正對著花園,身為主人的「華敏璁」邀請禮謙在一張扶手椅上坐下,等到福喜端來菜點,即對從人道:「你們都到外頭守著。」

  三人你眼望我眼,雖然覺得不妥,仍是無言地退守門外。

  室內一下子靜得只聞兩人的呼吸聲,禮謙迎向那雙澄澈、溫婉的瞳眸,緩緩啟唇。

  「你不是華敏璁。」

  「那我是誰?」她看著他,表情平靜。

  「華敏瑜。」

  她沉默地垂下綿密的睫羽,好掩飾內心的激動。

  早在兩人對視的第一眼,她便隱隱然有種領悟,就算騙得過全天下人的眼睛,也瞞不過他,何況——她根本不想瞞他。

  從門口的管事那裡得知他來訪的消息,她欣喜若狂,滿心的愁鬱因他的到來而淡去,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到救命的浮板,絕望中生出希望來,才會要華佑迎接他入廳。

  當時,她沒有想太多,只想著要見到他,只要見到他便好。

  但此刻,倉皇無助的心因他的存在而獲得安慰,她知道自己不但信任他,甚至渴望倚賴他。

  沒等到她的回答,禮謙再度開口。

  「為何你要扮成華敏璁?」

  就算她什麼都來不及說,他也察覺到事情很不對勁。

  華敏璁沒道理在源興行一年一度的大掌櫃聚會上缺席,而要華敏瑜假扮成他。儘管兩人外貌神似,施以簡易的易容技巧便能瞞騙眾人於一時,華家姐弟卻不是那種會為了愚弄人而做這種無聊事的人。

  「他人呢?」

  「敏璁他……」她這幾日來偽裝出來的堅強,在他充滿關切的詢問下,搖搖欲墜。

  然而,獨自承擔了許多的壓力,卻不是那麼容易釋放的,全都化成無形的硬塊梗在喉嚨裡,令她吐字艱難。

  敏瑜抬起濡濕的眼睫,勉強自己回答:「失蹤了!」

  「失蹤?」禮謙訝然喊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也想弄清楚呀。」緋櫻般的柔唇盈滿濃濃的苦澀,當他溫柔的眸光直抵她靈魂深處,難言的悲痛終於化成豆大的珠淚迸出眼眶。

  禮謙再也壓抑不住對她的疼惜,來到她面前,將她拉進懷裡。

  淚水飛珠濺玉似的狂洩而出,敏瑜伏在那具令人信賴的寬厚胸膛上嚶嚶啜泣,盡情發洩累積在心頭的無助和悲痛。三天來發生的種種很快在眼前與現實交映疊印,衝擊著她脆弱的心靈。 

  第五章

  那是個晴朗的午後,陽光燦爛到讓人很難想像會有不幸的意外降臨。

  端坐在書桌前檢閱帳本的敏瑜自然也料想不到稍後會從忠心耿耿的僕人口中,獲知一個青天霹靂般的消息。

  她做著例行公事,逐一審閱從各地鋪子定時送來的帳本,慎重評估著各大帳房提交杭州總行裁決的重大生意決定,等待敏璁自外地巡視回來,姐弟再一塊討論、決策。

  華父在女兒極為年幼時,便看出她有商業上的才能,著手訓練她熟悉帳務與華家各項生意,並在敏瑜十二歲那年,放手讓她看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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