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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織華    


  日曦淡入窗欞,爵煒憑窗而立,唇上銜著一根煙,盯住她的目光森冷。

  「你最好……別再挑戰我的耐性。」捻熄煙火,他俊雅的五官寡情漠然。

  「這是應該對病人說的話嗎!爵煒,你真無情。」桃樂斯打直坐起,慵懈地一攏波浪長髮,偽裝破局,也就沒必要再繼續。

  「你第一天認識我嗎?」他冷笑,一字一句像針般尖銳,狠很扎上她心坎,「我一向無情,對任何人都一樣。」

  「對尹水瀲就不。」她心痛的控訴。

  「記住我的話,這是對老朋友僅存的寬容。」他冷冷地提醒她。

  老朋友?桃樂斯辛酸苦澀,卻佯裝神采飛揚,「幾點了?我該梳洗打扮,戈登爺爺今天還要和我討論生日宴會的事呢。」

  他譏誚一笑,「你慢慢討論吧。」語畢,他踅步欲走出房門。

  「要離開約克郡了嗎?想飛去哪裡?阿姆斯特丹賞鬱金香?」她發出銀鈴般笑聲,「你以為你真走得掉嗎?」

  他回過身,瞇起閃爍危險眸光的眼,「什麼意思?」

  她綻出純真無邪的微笑,「承你所言,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而你和尹水瀲有一個共通點,就是嘴硬心軟,你不知道戈登爺爺的心臟病越來越嚴重了吧?」

  歹毒的蠍子總有美麗的外表,冷睨著正從抽屜中拿出美指工具的桃樂斯,爵煒眼神高深莫測,而她則一邊搓著蔻丹紅指,一邊說風涼話。

  「你拒絕得了一個六十多歲老人的殷切期望嗎?他有心臟病,隨時會一命歸天的唷!」

  「你在威脅我?」他聲音很輕,卻冷得令人發顫。

  「爵煒,你是夠狂妄。」她抬頭望住他,眸光迷濛,「可人都有弱點,能傷害得了你的,往往也就是最親近、最瞭解你的人。」

  「會說出嘴硬心軟這句話,就足以見得你並不很瞭解我了。」他冷笑,像一隻蝕人的野豹,陰鬱嗜血。

  「桃樂斯,你父親的連鎖旅館經營的可好?」他表情嚴酷的宛如奪命撒日下「讓同樣六十多歲的法蘭恩侯爵流落街頭,你覺得我會不會心軟?」

  手中的搓刀落下,桃樂斯自嘲地環住身子諷笑。這就是最後的辦法了嗎?只有恨她,他才會關注她?傷害,是惟一她能從他身上獲得的嗎?

  「爵煒,我愛你,我一直都是愛你的。」她狼狽喊住即將離去的身影。

  「這與我何干呢?」按住門板,他銳利的目光閃著譏諷。

  「如果……」她失魂落魄的問,「如果尹水瀲沒有出現,你……你會愛上我嗎?」

  窗欞前那把野海芋枯萎殆盡,爵煒視線惋惜地停留在凋黃的花瓣上,低沉的嗓音彷彿來自遙遠的地方。

  「海芋的確不適合你,讓你摘下,只會加速死亡。」

  對他而言,美麗的海芋只適合尹水瀲,別無他人。

  「你才吃過藥,不可以喝酒。」尹水瀲擱下雜誌,冷聲制止正要啜飲威士忌的戈登公爵,並拿走他的酒杯。注意到他剛剛才服下藥丸。

  「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我?」他揮開她的手,「我見你就討厭,你快滾!」

  「想一直教訓我的話,就愛惜身體活久一點。」她淡默的說,將酒倒進花盆。

  戈登公爵哼了聲,「你臉皮真不是普通的厚,死小子都還沒說要娶,你就想嫁了啊?」

  尹水瀲表情冷淡,盯了他許久,戈登公爵不禁奇怪地回瞪向她,半晌,她才立起雜誌繼續閱讀。

  「你看什麼看?」他給她莫名看出一把火,「再怎麼我都是那死小子惟一的親人,你這算什麼態度?」

  「看你是要確定你沒有再喝酒。」放下雜誌,她仍一貫平淡地回答。

  戈登公爵聞言一愣,原來她是善意,反倒自己平白無故的罵她一頓。

  門板響起輕叩,查理斯端著兩杯伯爵茶開門進起居室,放下茶盤,斟好茶後,老管家欠了欠身,正要離去時,卻被尹水瀲的說話聲留住腳步。

  凝望戈登伯爵,她開門見山的問:「你一天到晚檢討我的態度,那麼請問,我現在該用什麼態度對待你才對呢?」她被吼得很膩了。

  「你不會找詩題跟我聊天嗎?」戈登公爵沒好氣的回道。這女人腦袋裝石頭嗎?

  「認識不到一個月,面對面的次數寥寥可數,我跟你又不熟,能聊什麼?」

  「隨便聊啊!」笨蛋,這還要人教嗎?

  「好,來聊吧。」她很乾脆,但眼珠轉了一圈,她又皺起眉,「隨便是要聊什麼?」

  「你……」戈登公爵眼角抽搐,「你是做什麼的?」

  她直覺回答,「記者。」

  接著一陣緘默,兩人大眼瞪小眼,終於,查理斯忍不住開口插話,「你當記者,那都做些什麼事呢?」

  「主管社會新聞。監督其他記者採訪、剪輯新聞,繕寫新聞稿。」她答的很溜。

  「就這樣?沒了?」查理斯愣了愣,她的回答還真簡潔有力。

  戈登公爵不禁氣虛,「你不會說說你採訪的新聞內容嗎?」真是個阿呆!

  「喔。」她思索片刻,很認真地像兩位老人報告,「就是一些販毒走私、爐人勒索、謀殺竊盜、情色暴力、天災人禍之類的。」

  兩位老人瞠大眼瞪著尹水瀲,這女人是不懂人情世故還是怎地?不曉得他們年紀大,禁不起如此血腥恐的刺激,就不會挑些有趣的、或編故事哄哄他們嗎?

  她肯定地望向兩老,「大致就這幾種比較有看頭。」報告完畢。

  逕自勾起茶杯,輕聞幽爽茶香,沒她的事了,她只好繼續翻雜誌。

  戈登公爵呆了片刻,陡地哈哈大笑,而從沒聽過這老人開懷大笑,嚇得尹水瀲差點打翻茶杯。

  「原來你不是沒禮貌,而是太坦白了。」他笑歎,開始有些瞭解爵煒那小子為何會心繫於她了,他老朽枯掌拍拍她的肩膀,「孩子,你這樣會吃虧的。」

  尹水瀲怔忡,見眼前老人的眉目和藹可親,他不討厭她了嗎?

  經戈登公爵一提醒,查理斯忽然想起初次與她見面的對話。原來,這女孩不是耍大牌,只是說的都是實話,而且表達的很直接。

  「你會下棋嗎?」戈登公爵忽然問。

  「我只會下象棋,楚河漢界。」她有些傻了,怎麼老公爵突然對她友善起來?

  「行。」養了個東方死小子,他怎麼可能不會下象棋,「查理斯,去拿出我的烏檀木棋盒。」

  戈登公爵開懷的表情,和緩了她緊繃的神經,就連查理斯的態度都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頻頻問她想不想吃點心。

  一老一少下了整個下午的棋,姜果然是老的辣,尹水瀲一路輸到底,但她很有風度。

  收拾棋粒,她綻出笑顏,「我們明天再下。」缺乏親人溫暖的童年,令她分外珍惜長輩的和藹。

  查理斯的眼睛亮了亮。這小妮子笑起來漂亮多了!

  有多久,戈登公爵沒見過如此真誠的笑容,他老邁的面皮強掩住傷心,「死小子不是準備帶你走了嗎?」飛機都備妥了。

  「又不急,可以晚點再走。」她淡淡的回答,看得出他很在意爵煒。

  戈登公爵欣慰地眸光閃動,查理斯胖胖的臉龐也笑咧咧的,明白眼前的女孩根本不是他們所想的刻薄冷漠。

  「啊!我剛剛忘了說,」尹水瀲忽然想起什麼地嚷了聲,「我已經辭職了,現在沒有工作,是無業遊民。」她臉蛋薄地透出紅暈。

  兩老互看一眼,呵呵地笑。這根本不重要,她真一是太老實了。

  HJ2.3mm】

  一子下錯,全盤皆輸,形容的正是桃樂斯的處境。

  大病初癒,發現情勢全然改觀,戈登公爵與查理斯管家不再只偏愛她,反而注意越沉默寡言的尹水瀲。

  今天是她的生日宴會,天候適宜、陽光燦爛,她的心情卻燦爛不起來。

  「多吃一點,你太瘦了。」查理斯哪管尹水瀲冷面推辭,夾到她盤裡就對了。

  尹水瀲愛惜食物,最後還是會全吃光的。

  「別老悶著,去跟那死小子跳支舞。」戈登公爵推了推躲在角落的她。

  「聽到沒?快點把手伸出來。」爵煒眼角漾著戲謔笑意。

  尹水瀲尷尬彆扭的猛搖頭,「我不會跳。」

  「我都不怕了,你怕什麼?」他壞壞地損她,「放心,我準備了好幾雙鞋,等著給你踩,你別把我採成瘸子就行了。」她一聽氣的踩他一腳,爵煒卻哈哈大笑,樂地調侃她,「都還沒開始跳,你就踩到我啦?」

  她一張俏臉窘紅得似蘋果。真可惡!說不過他。

  戈登公爵禁不住朗笑,查理斯更是笑呵呵,而一旁的桃樂斯卻很想哭。這是她的生日派對,不斷湧入的賓客向她道賀,她卻得不到最想要的祝福。

  憤恨的桃樂斯端起酒杯,賭氣的不停跟客人敬酒。

  「桃樂斯,生日快樂!」她在巴黎學舞的同學向她舉杯。

  她一仰而盡,博得一致喝采。

  「久仰法蘭恩家三小姐盛名,真是聞名不如一見埃」皇族世家的少爺跟她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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