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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惜之    


  說習慣很牽強,拓拔淵認識她不過二十四小時多一點點,而習慣卻是長時間累積的東西,但……是奇妙吧!他對她很習慣,不管是她的吻或是她的擁抱都一樣。

  一秒、二杪、五秒……雷聲打過,她想把頭從他胸前拔回來。可是他的手……不放……

  他的動作,是喜歡吧!

  她喜歡他、他喜歡她,所以……他們在這場邂逅之後,感情還會有延續。想到這裡,她住他懷裡,咧嘴笑得開心,

  「我想,大概是我愛上這種被呵護的感覺吧!所以我習慣害怕雷聲,也習慣不改變膽小的壞毛病。

  我上國中後,有一回又打雷,我照例縮在床邊等爸爸,等了好久,爸爸都沒來抱我過去他們房間,左等右等,我等得不耐煩,就自己走到爸媽房內。我才聽見,爸媽在為這件事爭吵。」

  想起那夜,那是她第—次受傷,從小全家人都寵她、溺她,她說了要就沒人反對,自我中心慣啦,沒想到她的任性會讓人不舒服。

  「爸說要帶我到房裡睡,說我會害怕雷聲;媽說,我長大了,應該學會獨立才對,她說我老是窩在床中間不是辦法,一張床三個人根本睡不下,常常讓她第二天腰酸背痛。

  我想我大概很自私,只想著自己快樂,卻沒想過爸媽舒不舒服。

  然後,我敲敲門,用一副很輕鬆的表情走進他們房間,告訴他們:『爸爸、媽媽,我讀國中以後真的長大了耶!我突然發覺自己一點都不害怕雷聲。』」

  聽到這裡,拓拔淵的手加大力氣,把她緊緊摟抱。「說實話,我還是很怕的,我怕雷公,不明所以的害怕,不過,從那次後,每到下雨天,余邦哥哥都會到我房裡來,等我睡著了,才回自己房間。」

  其實,孟純明白自己為什麼害怕雷雨,育幼院的院長告訴過她,她是在一個雷雨天被送到育幼院門口,沒有人知道她在雨裡躺了多久,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奄奄一息,高燒、肺炎,她差點死在那場雷雨當中。

  她能活下來是奇跡,更讓人覺得奇跡的是,她生命值穩定下來的第一天,孟振亦就來到育幼院領養了她。

  這一段,她不向任何人說,因為不想提醒自己,她只是孟家的童養媳。

  「你怕不怕雷雨?」孟純問。

  「不怕。」他想都沒想,直接回答。

  「我就知道你很勇敢,告訴我,你的家人和朋友的事情好不好?」

  「我沒有家人。」

  他很少和人「聊人」,對於孟純的問題,他只是老實回答,沒將它當作一種無聊的閒哈拉。孟純可不這麼想,她認定他喜歡她,所以樂意和她分享生活點滴,對於一個「冰人」,他的表現算是相當相當不錯了。

  「那你一定不瞭解被愛的感覺。我很喜歡被家人捧在掌心疼惜的感覺,記得我在小學的時候,有個男同學很愛欺侮我,有次他又從後面把我推倒,我—路大聲哭同家。

  媽媽看我哭得那麼慘,一通電話把爸爸叫回來。他們在客廳討論要不要幫我轉學,還是直接到對方家裡理論,我本來哭得很凶的,可是看見他們那麼挺我,所有的委屈統統不見了。」

  他在她頭頂上方笑開了,就是這一大家子的寵愛,才寵得她不害怕對人放下感情的嗎?

  想起昨夜,她大膽的測試吻,和那番告白……

  唉,他又想吻她了。但是,人不能太放縱自己,萬一吻慣、吻上癮,以後的日子裡,想起她……他會不會揪心?

  「被愛和愛人的感覺真的很棒,不騙你。」話說到這裡,她在他懷裡的臉變得滾燙。

  要不要問他……問他有沒有開始喜歡她?他的動作擺明了喜歡、他的「聊天」也說明了喜歡,可是……他終究沒親口對她說……

  心在鼓噪,她的不安他感覺到了。

  「你不舒服?」

  「不是,我只是想,想問你……想問你到底有沒有……」

  突然一道閃光閃過,他的手臂緊了緊,幫她擋住雷聲侵襲。

  糟糕,他好像寵她寵成習慣……

  她被收得密密實實的,算了,不問了,他的動作已經說得清楚,她不用再逼他開口承認。

  棒呆了,她愛上脫離學生生活的第—個假期!

  第四章

  孟純讓門鈴聲擾醒,跳下床,想往外跑時,拓拔淵比她動作更快,衝到一樓打開門,對著門外人說:「等我一下,我馬上出來。」

  孟純連看都沒看到客人,就讓他反手推回房間。

  「是誰?誰來找你?你的朋友嗎?」孟純問。

  拓拔淵走回厲裡,他脫下睡衣,換回白己的衣服。

  看著他的動作,孟純恍然大悟。

  他要走了……他說要多待幾天的,現在還個滿兩天啊!

  她走到他身後,用食指點點他的肩膀,輕聲問:「他們是你的朋友嗎?」

  「是。」他簡短回話。

  「你要離開了?」

  「對。」換好夾服,他走到浴室裡盥洗。

  「你還會再來找我嗎?」

  她的問題讓他擠牙膏的手頓了一頓。

  「不會。」接著,他把牙刷擺進嘴裡,表明不再回答問題。

  孟純很有耐心地等他刷好牙,在他洗臉空隙又問:「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永遠都不會再見面嗎?」

  擰好毛巾,擦乾臉,他在掛毛巾的同時,回了聲:「對。」

  幾不可聞的一個字,孟純聽見了,有半晌恍惚。

  他怎會回答對啊?她愛他、他喜歡她啊,兩個互相喜歡的人,沒道理說斷就斷吧?

  堵在他身前,她不讓他走過去。

  「告訴我,為什麼不再見面?」

  「我們本來就是陌生人。」

  陌生人?他居然說陌生人?!他吻她、親她,他們同床共枕了一夜,他怎能用陌生人來形容他們?

  「你說錯了,我們不是陌生人,我說過喜歡你,你沒聽進去嗎?」

  「你喜歡我,我就必須喜歡你?」

  他裝出冷漠,不想太多的牽扯在兩人中間,這幾天已經有許多事超出他的控制範圍,他不想讓這種失控在他的生活中不斷出現。

  是她會錯意?誤會他的吻代表喜歡,誤會他的擁抱叫作疼愛?

  沮喪寫在她臉上,差一點點,他又要失控地把她擁進懷裡,拓拔淵站在房門口,該走的,但臨行一瞥,她的無助留下他的短暫駐足。

  孟純退兩步,跌坐在床沿,抱起他昨夜穿過的衣服,貼在臉頰旁邊,他的體溫還在,他的氣味殘存,那麼真實的事情居然是個錯認?

  淚滾下來,濕了衣服一角,濕意擴大,她的手心捧上自己的哀戚……豁達地說再見?對不起,她說不出口。

  「我走了。」他把話說得不帶情緒,胸中其實早巳澎湃洶湧。

  走?他說要走,他要離開她身邊,會不會一醒來,她發覺他只是南柯一夢中的角色?

  不該這樣子的,她喜歡他啊!是千真萬確的喜歡,是她生命中從沒碰觸過的愛情啊!

  他一離開,愛情就成了夢,一場永遠不醒的夢……不!他必須留下些什麼,讓她知道這個愛情雖然短暫,但它曾經真真實實存在。

  「可以不走嗎?求求你不要走好嗎?」

  「不好。」很明確的拒絕她的請求、她的心,轉身,他往樓下方向走去。

  「等等,你等等。」

  她追下樓梯,在樓梯中間,喚住他的腳步。

  拓拔淵仰頭看站在樓梯中間的孟純。

  「你知道我是誰嗎?記得我的名字叫作孟純嗎?」

  他點點頭,回應她。

  「前天夜裡,有一群壞蛋在追你,現在走出門,你確定自己安全嗎?」

  他又點頭。她問這個會不會太晚?在這之前,他已經陪她去過超市。

  「前天那種情形,算不算是……我救你一命?」

  點頭,他說:「算。」

  「那……我是不是你的救命恩人?」

  他不曉得她滿腦子在想些什麼,但他順著她的意點頭答是。

  「既然我是你的恩人,你欠我—次,你是不是該留下什麼憑證,好在將來我走投無路的時候登門求救。」

  他愛當來無影去無蹤的楚留香是嗎?那麼他也得像所有的大俠一樣,重信重義,沒有哪個大俠會拒絕救命恩人的要求,不是嗎?

  拓拔淵盯著她看,眼光不離,他歎口氣,走回她身邊。

  孟純料對了,他沒辦法拒絕她的要求,但這並不是因為他愛當大俠,而是她很難讓人拒絕。

  他低頭,給了她一張名片。名片很厚,是黑底銀字,雕工精緻的卡片,上面有磁帶、有地址,獨獨缺了電話。

  能擁有這張卡片的人,才能踏進絕世盟的土地,否則在最外一層,就會讓人攔下。

  他在她額間落下輕吻,最後的吻別讓他無波瀾的心,掀起狂風巨濤。

  再度背對她,下一秒,她的小手扯住他的衣擺,他走一步、她跟一步,他跨大步,她亦跟隨。

  「我可以跟你回去嗎?我爸媽再三天才會回來,我有整整三天的假期。」

  他不語。

  「你家漂不漂亮?我想登門拜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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