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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葉小嵐 正對著鏡子中的自己沾沾自喜,電話鈴響了起來,她心中一喜,踮著腳尖飛舞著跑 去接電話。 一定是她的燦哥!電話都由傭人過濾過才接給她,她心裡一陣甜蜜,拿起話筒就說 :「燦哥!」 「怎麼認定是我?」 果然是殷燦迷人的男中音傳來。 「當然是你!怎麼這個時候打電話回來?」 她撒嬌著。晚餐前的時刻,他向來不打電話,總是正準備去應酬。 「想你呀。」 「我不相信!」 「真的想你,整個腦子裡都是你。」 他的口氣很認真,簡直比當初追求她的時候還要纏綿。 「那你回來嘛,現在就回來!」 她繼續撒嬌,開玩笑地說。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未想殷燦告訴她:「好,我現在就回去!」 他掛了電話。 冰蕊快樂得跳了起來。她立即吩咐傭人加菜,然後飛跑著進了浴室,洗掉身上的汗 水,換上一襲粉紅色的雪紡紗晚裝,容光煥發、香氣襲人地等著殷燦回來。 她不時地登上四樓頂的空中花園去眺望小路的盡頭。她倚著花架邊等著,想像他之 所以想急著回來看她,必是有什麼特別值得高興的事要與她共享,比如,全華的股權之 爭那棘手的問題解決了,他雖然沒告訴她細節,不過她明白,他連睡覺都在設法突破困 境,很可能,他在今天得到了勝利! 果然,一盞熟悉的車燈蜿蜒著從小路鑽了上來,她立即奔下樓,笑容滿面在大廳上 迎接她的燦哥。 「燦哥,我叫廚房給你蒸了紅石斑和日式雞柳,還有龍蝦味噌湯,你可要好好吃幾 碗飯!」 她挽著他的臂膀,嬌媚地取悅他。 「很好,叫他們把菜送到房間來,我要和你好好喝幾杯。」 殷燦吩咐著,一逕往通往二樓的扶梯走。他的臉色看起來並沒有冰蕊所期待的,如 釋重負的歡愉。 飯菜張羅了整整一桌擺在房閒裡,大部分是清爽的海鮮,還有幾盤下飯重口味的精 致菜餚。一條兩斤多的大紅石斑,在一流廚師的調理下,蒸好了端上桌還是鰭翹尾張、 皮肉俱全,彷彿還是活的一樣。 「燦哥,你真的不吃飯?」 冰蕊知道殷燦最喜歡魚汁拌飯,特意又問了一次。 「吃不下。我們喝酒。」 殷燦扯鬆了領帶,沒什麼興致地說。 臨窗的主臥室面積擴大,簡直就是一間一應俱全的大套房。 傭人送來了一瓶一九五0年代的白蘭地,他們對坐在紗窗邊,眺望著夜景飲起酒來 。 殷煤不大說話,冰蕊深感沉悶。在電話裘,他才對她情話綿綿,為什麼見了面,卻 又是一副神思不屬?他的心事重重是千真萬確的,那麼,可見他在電話中的親密愉快是 勉強偽裝出來的。 他為什麼要偽裝快樂,又勉強趕回來陪她共進晚餐呢? 她幾度忍不住想開口問他,看他滿臉陰霾的神色,卻是欲言又止。 「燦哥。」 她的嘴才張開,殷燦擺擺手,制止她,只說:「慢慢喝,別喝太多。」 也許是於心不忍吧,他笑笑又告訴她:「等一下還要你陪我。」 她知道他的意思,他想和她做愛。可是她更多懷疑,他怎麼可能會有這種興致?他 不過在哄她罷了。 默默喝著問酒,他們之閒從來不曾如此沉悶、如此窘迫、如此尷尬、如此疏離! 冰蕊終於忍不住了,她嚥了嚥唾液,提起勇氣說:「燦哥,你是不是有什麼麻煩, 告訴我,讓我和你一起分擔。」 殷燦聽了,仍是搖搖頭,制止她,然後對她講:「喝酒!冰蕊,好好享受這一切, 也許一個突如其來的改變之後,我們再也嘗不出它們真正的滋味!」 他替她挾了一塊魚肉放在碟子裡,意味深長地說。 冰蕊頓時被不安強烈地震懾住了,驚惶地問:「燦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看你的 樣子,好像世界未日到了一樣,叫人好害怕!」 「我就知道你這麼容易緊張,這麼容易被我唬倒!燦哥是唬你的!」 他頑謔地說:「魚肉涼了當然就走味了,燦哥是叫你趁熱吃!」 「噢燦哥,告訴我實話,別開玩笑,我笑不出來!」 冰蕊嬌喚抗議,仍是皺著眉頭。 「冰蕊,過來。」 殷燦不予作答,示意她坐到他腿上來,她乖馴地照辦了。 他攔腰抱著她,輕輕啃著她的香肩,然而她卻是無心調情,反而又是追問:「燦哥 ,快告訴我,你有什麼麻煩?有什麼天大的事難倒了你?是不是?」 殷燦摀住了她的嘴,不許她再說下去。然而,他的手順勢滑到了她的胸脯,多麼溫 柔、柔軟、豐飽細膩、滑嫩的一對乳房!讓人忘卻一切的,女子軟玉溫香的美妙肌膚與 肉體!他漸漸血脈憤張,情慾像洪流一般貫穿了全身。 他抱著她滾到地毯上,剝掉她的紗褸,在她光潔滑膩的美麗胴體上盡情享受馳騁的 歡愉,她一如以往任由他撫弄翻騰,然而他竟是愈來愈加狂恣,幾乎是蹂躪一般讓她忍 不住呻吟而至落淚。 他從來不曾如此狂暴過!向來,他是個溫存、溫柔又體貼的丈夫,他在她身上的施 予向來都恰到好處,使她歡暢又滿足。而現在,他似乎邪魔附身,想把她一次吃盡、摧 殘至死,好像這是最後的歡媾、最後一次狂歡烈愛的飽餐,他們將不會有第二次……等 到他靜止下來,她已是虛脫欲死! 而他,反而有餘力將她重新穿上衣衫,把她抱到椅上靠著,把酒送到她嘴邊。 「你怎麼哭了?」 他看見她眼角的淚,柔聲又說:「對不起,剛才我太粗魯了。是不是很痛?」 她搖搖頭,羞赧地拭去眼淚,仍是不死心地問他:「燦哥,我覺得你好奇怪,有什 麼事好不對勁!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告訴我!燦哥!」 她用所有的感情在哀求他。 他看起來一點也不疲倦,和平常做愛之後的模樣完全不同,好像是有什麼邪異的力 量附著在他身上,而且叫她清清楚楚地感應著。 殷燦至少知道再不能逃避,於是在她身邊坐下,放沉了聲音道:「我剛剛一直不讓 你說,現在你說出來看看。」 冰蕊聽了,更覺一股不祥之感翻了上來,憂心仲仲地問著:「是不是股權的事?除 了這件事,沒有什麼難題能讓燦哥坐困愁城?」 「你真聰明,一箭中的。」 他敷衍地只誇了這麼一句。 「不,我太笨,我只能袖手旁觀,一點使不上力,只能替你乾著急。」 她自怨自艾,因為她知道,殷燦如果輸了這一仗,在他的價值觀裡,他等於輸了一 生,一生的英名和抱負盡掃落地!甚至!她也明白,這一仗比他自己的生命還重要! 「是郭家已經拿到了溫師夷手上的股票?」 提起溫師夷這個名宇她就膽戰心驚、魂飛魄散。她曾一度忘了這個夢魘,然而當她 眼見殷燦為股權之爭寢食難安,這個可怖的名字又再次變成了她的夢魘!她不願意提起 這個人,卻不能否定這個人致命的存在! 好在殷燦說:「那倒不是。」 他只回答一半。她怕他為什麼不把話說明白,告訴她所有的答案而讓她憂心如焚! 「那麼事情還有很樂觀的空間啊?燦哥,是不是他獅子大開口,想狠狠敲你一筆? 」 冰蕊心頭一寬,天真地問。 「如果是這樣,就根本是一個不成問題的問題!冰蕊。」殷燦說著,整張臉沉沉黑 了下來,肅穆得像走到了陰間森羅殿一般叫了聲冰蕊的名宇,才萬分艱難地又告訴她: 「姓溫的答應把股權全部以市價讓給我,條件是,他要你。」 冰蕊以為自己聽錯了!但她清清楚楚辨識出他所說的每一個宇的含意。她覺得身上 的每一個毛細孔都紛紛長出了鱗片,每一滴血都燃成了火燙的溶油,她烈痛、作嘔,她 正在毛骨悚然中死去! 而致她於死地的,不是溫師夷和齷齪妄想,而是她至愛的燦哥的態度! 他向自己提起這件事,沒有震怒、沒有憤慨,等於表示他願意接受!他並不排除這 個可行性! 冰雪聰明的她不得不在這電光火石的領會中領悟了! 是的,他的生平志業高於一切,高於他自己的生命,當然也高於他的愛情,他的妻 子! 「燦哥,你答應了他?」 她顫抖抱著問他,睜圓了看著他的一對眼睛。 殷燦迴避了她的凝視,轉過身子去,搖搖頭。 「答應他!答應他!我願意!告訴他,我願意!」 冰蕊使出全力吼叫,只覺喉間湧上一股腥熱,狠狠把它嚥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