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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葉小嵐    


  一股電流驚天動地的竄流過他全身,沉飛突然感到害怕,他對羽蕊的感覺強烈得嚇住了他。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他需要時間想一想。自從看見她第一眼起,他的思考力就愈來愈弱。

  他退開來,望著與他眼中同樣慌亂的一對深幽黑瞳。她沒有退開,只是凝視著他,眼光由他的嘴移向他臉上的線條。

  沉飛不大穩定地微笑。「你有沒有看過「查泰萊夫人的情人」?」

  她的雙手由他頸後落下,不自在地貼在身邊。「我不是你的情人,你也不是我的。」

  「我指的是他們親吻時,書上形容的「彷彿鍾雷齊鳴」的驚心動魄。」

  她垂下眼瞼,使她的表情更形誘人。然後她突然眨眨眼睛,像剛剛睡醒似的,同時急忙往後退了幾步。

  「我想你該回去了。」她的聲音焙痛,胸部像跑過步似的上下急促起伏。

  他發現他極不想離開,但他不得不同意,她是對的,他是該走了。

  「你好好睡一覺,幾時醒了再來上班,沒關係的。」他專注地凝望她一會兒,才走向門。

  「我送你。」

  他猛轉向她。「別荒謬了。你「護送」我回去,一會兒我再送你回來,倒不如我留在你這,或你和我回去算了。」

  羽蕊一時說不出話,好像她一開口,他便會真的留下。

  「暫時忘掉你的職責所在,現在不是上班時間。補足體力,我們還要並肩作戰,懂嗎?」

  沉飛幾乎是用-股強迫性的意志力把自己的身體拖出她的公寓。要不是他的傷口隱隱作痛,而且他累得筋疲力盡,他……也不知道他會怎麼做。如果他們在不同的場合裡認識,或許便會容易、單純得多。

  重建計畫對他、對「沉氏」都太重要,他無法承擔精神換散的代價。而不可否認的,羽蕊是很久很久以來,最能令他分神分心的人。

  握住方向盤,沉飛揉揉悸慘痛的太陽穴。是的,該是他快刀斬亂麻的時候了。

  把車停在曹宅寬闊而彎曲的車道上,沉飛注視著曹家厚重的大門。這座建於三個水平層面,蔓延伸展的建築有俐落而現代化的線條。諷刺的是,它是他父親」」沈煥軍為他的生死拜把兄弟做的設計。父親到死都不知道他的命斷送在他最信任的人手中。

  安全圍牆、通電大門,以及警衛,沈飛冷冷諷笑。曹英峰把自己保護得如此周密!這種昂貴的資財,安全無虞的生活方式,是他用多少卑鄙的手段謀害他親近、親信他的人換來的?

  有好一會兒,沉飛只是坐在車內壓抑自己極度想要發動車子離去的衝動。這麼多年了,他仍然很渴望手刃曹英峰以報父母冤枉慘死之仇,這是他始終不和曹英峰在生意上正面交鋒的原因。他以他的智能和斷腕的作法奪走無數件曹英峰極力爭取的大工程。他的「鐵臂沉飛」名號因此而來。

  如果不是多了個羽蕊,沈飛十分無意繼續和曹英峰玩這套陰險的遊戲。

  他打開車門,踏上步道,走近前門時,感到肩頭的肌肉再次拉緊。站在華麗的大理石門廊上候著他的,竟是曹英峰本人。

  當他父母雙雙亡故,曹英峰「巧合」地突然消失在杜交界。他的公司仍在他掌握中營運,但是他完全不再公開露面。沉飛認為他是心虛,因而躲到幕後,免得和被他陰謀害死的好友的兒子意外面對面。

  沉飛最後一次見到曹英峰時,他雖年近半百,仍-頭閃亮的黑髮、高大挺拔、英姿煥然。現在在他面前的,是個發眉銀白的老人。但那絲毫無損他的威嚴,曹英峰看上去依然雄姿赳赳、目光炯炯。

  「沉飛,真是稀客。」曹英峰溫和的聲音雄厚有力。

  「抱歉,這麼早來打擾。」沉飛的道歉毫無歉意。

  「你沒有吵醒我,我起得早。老年人睡得少。裡面坐。」

  他領沉飛走進寬敞的書房後,轉身關上厚實的橡木雙扇門。

  「坐,沉飛。」他指向靠近一長排落地窗的路易十五雕花座椅,玻璃圓幾上已放了-只英國式花瓷壺,三碟小點心。

  「希望你不介意早上喝英國式早茶。我不喝咖啡,家裡從未有訪客,所以沒有咖啡。」

  他平時嚴峻慣的臉上擺出的是熟練的社交性微笑。

  「無所謂。你不必麻煩準備這些的。」沉飛多少有些驚訝。從他抵達,大門口的警衛傳話進來,到他開車入內,不過幾分鐘時間,曹英峰卻似乎早準備了茶點當早餐,等著他來。

  「哦,不麻煩。我自己也要吃的。不用拘束。」

  沉飛搖頭謝絕他遞來的小三明治,注視對面體格依舊魁梧健實、頭髮稀疏的曹英峰。奇異而難解的是,他並沒有他所想像的,自以為見到他便會激憤得不可抑制的恨意。他幾乎是沒什麼太強然的感覺,只除了再見父親的舊友,使他想起父親的一縷淡淡哀傷。

  曹英峰怡然自若地在兩個金縷瓷林內注入金澄色的茶,然後在他自己的茶裡加半匙糖和鮮奶,攪拌一下,端起來吹吹熱氣,挪到嘴邊輕啜,舉止間無不顯現出一副教養良好的貴族風度。

  「嗯?」好一陣沉默後,曹英峰詢問的眼神朝沉飛望過來。「你不是有話要問我嗎?」

  他果然厲害,沉飛想。

  「你似乎預料到我會來,自然也知道我的問題是什麼了。」他平聲道。

  「預料的事說不准的,不是嗎?我從不摸索猜測,那很危險。」

  「於是你讓別人去冒險摸索猜測,然後掉入陷阱?」沉飛並不掩飾他的諷刺。

  「我不能為別人的思考和行為作主。你能嗎?」他的口吻一徑十分溫和,目光則始終莫測高深。

  倘若他們之間不是有段深仇,沉飛想,他說不定會滿喜歡曹英峰。和他交談竟然頗有趣,像在走一局佈局迷離的棋。而第一局,他覺得他已經讓對方搶了先機。

  「先父為人坦蕩磊落,對朋友更是忠肝義膽。我從前認為他所結交的人應該也是如他一般的正人君子,直到他不明不白約遇害。」

  曹英峰端著杯子的手突然顫抖了一下,杯底在碟上撞了清脆的兩聲,他慢慢將杯子放回几上。沉飛冷眼將這個反應收進視線。

  「是什麼使你以為你父親的死不是意外?」曹英峰靜靜地問。

  「太多巧合。先父發生所謂的「意外」前幾個月,為了一個你提出的合併計畫,他反對,和你鬧得不愉快。那幾個月,你們都「湊巧」沒空,取消了你們每週定期相約去打球和一起吃飯的約。然後,突然他接到你的電話,約他和先母吃飯敘敘。那便是他們出事那天。」

  「我不知道電話的事。既然你查得這麼仔細,你該不會遺漏那天我不……」

  「你不在城內。」沈飛冷冷接道:「你有最有力的不在場證明。那通電話雖然是從你和先父常去的俱樂部打出來的,可是任何當天在那裡的會員都有可能打那個電話。而且光憑那通約他吃飯的電話,不能證明他們是因此遇害。」

  「不錯,那通電話有可能是任何人打給他的。」

  「是你。」沉飛低沉、堅定地指道,身子僵硬地微微移向前。「父親接電話時,我和母親都在,掛上電話時,他告訴母親:「是英峰,他在俱樂部,要我們過去一道吃飯。」他喜悅和熱烈的表情,我記得很清楚。那天他本來要帶全家一起出去,慶祝我母親生日,也是雙胞胎的生日。」

  曹英峰的身體往後倒向椅背,頓然變蒼白的臉彷彿眨眼間老了十年。

  「老天!」他霎時光芒盡褪的雙眼無力地望著沉飛。「這麼些年,你一真深信是我害了他們?」

  沉飛把身體也往後靠。「我沒有可資證明的證據。我所知道的是耶件合併計畫對你的公司是個關鍵性的方案。事後我找不到那份相關檔案和文件,但是先父過世不久,他拒不同意的合併專利權卻赫然出現在你的新建築方案裡。由於我手邊沒有任何東西可證明它原本屬於先父。我連控告你侵佔的權利都沒有。」

  曹英峰這時嘴唇都白了,而他白眉下的眼睛已經黯得沒有一絲光彩。

  「我不知道……」他慢慢地搖了搖頭,喃喃道:「原來你對我有這麼深的誤會,難怪你這麼久以來一直和我敵對。」

  「誤會?」沈飛堅硬如石的身體凌厲地又傾向前。「最近幾個月鬧得如火如荼的社區重建計畫,一開始標購之前,你的律師也來找我商談合作,我一口拒絕,並且高標購得那塊土地,之後我就「意外」頻仍。我想這又是個誤會,因為我覺得有人在用設計我父親的相同方式,不斷地要製造我意外死亡。我感到納悶的是,為什麼這麼麻煩?索性在我車上裝個炸彈,不是容易也快速些?順便告訴你,你雇來的那些打手或殺手都太蹩腳了。你是老了,還是心變軟了,不忍心一下子置我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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