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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嚴沁 對!就這麼辦吧! 陳夫人一向是溫和又有教養的人,她一定會答應我的。 轉載信息: 織夢方舟http://www.dreamark.org/掃瞄:netslacker校對:雙人魚 sam 整理製作 第五章 才轉進長街幾步,遠遠的看見陳家的大門開了,有人要外出嗎? 再走幾步,看不見人出來,是怎麼回事?總不至於開了大門歡迎我這小家庭教師吧? 近了,走到陳家,我看見打開的大門裡有著一個人,是坐在輪椅上的士恆,他眼中有一抹期盼和一抹等待之色,他——等我? 「士恆!」我平靜淡漠的打招呼。 看見我,他在一瞬間就收盡了眼中的神色。 「你來了!」冷漠的聲音,沒有歡迎的意味。 我——表錯情吧? 他轉過輪椅慢慢的推著進去,我想幫忙——忍住了,我不想再攪—次誤會。 他一直沒有回頭看我,很穩定的自己轉動著輪椅進去,我——則硬著心腸。 客廳裡沒有人,看不見陳夫人,也看不見士怡,他們今天是有心躲開? 我只好先隨士恆到書房,或者——要離開的時候才跟陳夫人辭職吧! 坐在書檯前,面對著出奇冷漠的士恆,我想,是我上次得罪了他吧? 我深深吸一口氣,無論如何,我要盡最後一次力,這一小時中我仍是老師,我仍該用心! 我拿出今天該討論的教材,我開始講——我發覺這是沒辦法的,我根本講得無精打彩。 士恆是敏感的,他一定發現了,但他不出聲,這和他平日毫不妥協的爭辯也絕對不同。 我們是各懷鬼胎吧? 剛才他為什麼站在門邊呢?士怡又——是不是故意躲開了?這麼一分神,我就更講得一塌糊塗了。 我終於停下來,我不能再這麼講下去,我——實在沒辦法,我心裡是藏不住事的。 「今天太陽不錯,我在花園裡曬了一陣太陽,直到你來!」士恆看我一眼。 他是在解釋他剛才在門邊的事,叫我不要想錯了,不要——自作多情,是嗎? 「是,我明白!」我點點頭。 我實在不是「自作多情」,我不是那麼隨便就可以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我只是——他們兄弟擾亂了我,加添了我的煩惱。 「如果我猜得不錯,你以後不會再來了!」他說。垂下眼瞼,有一抹看得出的失望在大片冷漠中。 我好意外,好驚訝,他真是那麼敏感,也那麼能看穿人的心事。 「我是想辭職,」我吸一口氣,我喜歡做事爽快,「因為我對你的幫助不大,而且——」 我本想說那套想好的理由,學校工作忙之類的,可是他巳替我說下去。 「而且我們兄弟帶給你煩惱,困擾,」他冷冷一笑,「你原是要出國的,犯不著惹這麻煩!」 我沉默著,既然他明白,我不必再說什麼了。 「當然,在你的立場來看這麼做是最好的,沒有人能說你的不是,」他臉上又浮現了一片怪異的紅,「我——也只能說感謝你這些日子的教導!」 我心裡不好受,士恆這麼說——他認為我不對?他分明是這麼想的! 「你說過——有些事,好像感謝這些應該放在心中比較好!」我說。 「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他淡淡笑起來,很誇張的,「放在心中的——不只是感謝,你明白嗎?」 我心中顫抖,什麼意思?除了感謝還該有甚麼?不——我不願朝這方面想。 士恆不會——天!事情不該這樣,我只是他的家庭教師,只是家庭教師。 「我想——時間到了,我必須去見陳夫人,」我慌亂不安的站起來,「我應該對她說清楚!」 「不必,你要辭職告訴我就行了!」他放在輪椅上的手在顫抖,我辭職他也激動?「當初是我選擇了你的!」 「好!」我垂下頭,不敢看他的臉孔,「從下次開始我不再來了,你請另外的老師吧!」 他沒有說好或不好,只重重的哼一聲。 「這是你這個月的薪水!」他把一個信封放在我面前。 他——他是算準了我會這麼做的? 我收拾了狼狽的心情,拿起我的書,拿起我該得的薪水,說一聲再見,大步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書房邊也聽不見士恆的聲音,他至少也該回我一聲再見的——我忍不住轉回頭,我看見他還是剛才那姿式,一點也沒改變的坐在那兒,呆呆的盯著我那空著的座位。 他的顫抖已停,全身卻僵硬如化石,那緊閉著的嘴角洩出一絲無可奈何和倔強,他——他——始終不再看我一眼,始終不跟我說再見! 我走了出去,心湖中卻掀起了陣陣波紋,我是不忍,我也心軟—— 我終於走出陳家大門。 我終於又站在那條與眾不同的長街上。 長街仍然寂靜,沒有車輛,很少行人,兩旁全是重門深鎖的深宅大院,兩旁全是高大古老的樹木,它實在不像台北市任何街道,雖然這街道有名字,但我叫它長街。 一開始我就叫它長街。 我獨自走在長街的中央,頭頂上只有從樹枝,葉縫中露下來的陽光影兒,很是冷清。 長街的盡頭是繁華、熱鬧的大馬路,行人,車輛不絕,為什麼只是一線之隔的長街永遠冷寂? 我搖搖頭,或者這長街並不是一條真實的馬路,長街兩邊住的人家也許是虛幻,而我這兩個月來——是發了一場似真似幻的夢吧? 長街盡頭之處站著一個男孩子,長頭髮,很漂亮、性格的臉,一身十分新潮的裝束。 陳士怡。 看見他,長街變得真實,這兩個月來我並非發夢,而是真真正正經歷了一些事。 「嗨,士怡!」我努力使自己更自然。 在士怡面前我能做得很好,笑得很自然,因為他並不能令我心靈緊張,也沒帶給我壓逼感。 「今天結束得很早!」他笑,有些生硬。 「是的!」我點點頭,「今天太陽好,我想早點出來曬曬太陽!」 我自己也覺得意外說了這麼一句話,這話是士恆說的。 「那麼我就陪你走走,曬曬太陽!」他說。 他當然不只是陪我曬太陽,他有話要對我說,我知道。今天是最後一天,該說清楚。 我們走出長街,走上大馬路,我忍不住回頭望望,這是一條奇異又特殊的街道,我喜歡它。 長街。 「我們那條街實在不像台北,」士怡忽然說,他也知道我心中在想什麼?「好像被台北分割出來,被遺忘了似的!」 我皺皺眉,這些形容詞豈非很像士恆? 土恆因為殘廢而被外面世界所遺忘,所分割出來,士恆就像那條長街? 「但是它特別,我很喜歡!」我說。突然間我有點迷惑,我是在說那條長街?或是士恆?我喜歡——士恆?「它有台北市所缺少的特殊氣質和風格!」 士怡望著我,笑了。 「我以為你在說一個人,不是說街!」他說,「街也有氣質和風格?」 我的臉上一陣熱辣辣的發紅,他——看穿了我的心? 「誰說街道不能有風格,氣質?」我不肯示弱,「你又怎麼知道街道一定沒有生命?」 「哇!生命也出來了?」他笑。話題一轉,他說,「是不是士恆對你發脾氣了?」 「士恆?沒有,」我否認。我何必承認呢?「他怎麼會胡亂對我發脾氣?他是沉默的人!」 「沉默的人就不發脾發?」他搖頭,「那天你走了以後,他——好像想殺掉我,就是下雨的那天!」 「你們兄弟之間有仇?他為甚麼要殺你?」我不信。 「你!」他肯定的說。 又來了,兄弟倆同樣的口吻,同樣的話,怎麼全是因為我呢?我是罪魁禍首? 「開玩笑,」我沉下臉,「你們兄弟的事情請別扯到我頭上,我只不過是你們——家庭教師,而且從現在開始,我已經辭職了,你們的不和——也絕非從我開始,對嗎?」 士怡震驚的望著我,奸半天才回過神來。 「你辭職了?」他問。 「是的!從今天起!」我認真的,「所以你們不必再把我扯進去當做藉口!」 「不,你不能辭職,」士怡一把抓住我。「你不能走,韋欣,你做錯了!」 「對與錯我自己能分辨出來,」我摔開他的手,「事實上我是想賺一筆額外的旅費,但卻不能忍受你家的氣氛,就是這樣!」 「你錯了,完全錯了,」他很苦惱,也很矛盾的樣子,「我們並非要拿你來做藉口,絕不是,我——我是有些喜歡你的,喜歡你的清純,但止於喜歡,但士恆不同,你的來到完全振奮了池,改變了他,我想他是——」 「不,請別說下去!」我大聲制止他,我知道他想說什麼,愛,是嗎?士恆愛我?太荒謬了,怎麼可能呢?「無論如何,我已辭職,我不會再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