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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嚴沁 「不不,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有她給我的那種感覺,我興奮得失眠。」 「抱歉。相信阿姨對你印象並不好。」 「看得出,昨夜她根本不理我,跟那陳漢卻談得很好。」 「你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消息?」 「追女人我永遠是獨行俠,勇往直前。不會求助於你。」 「又等我?」 「我說不出。」他的神情像何傑那麼稚氣,「寧兒我突然又有戀愛的感覺。」 「單戀。」 「我們賭。世上沒有追不到的女人。」 「太自信往往會是失敗的主因。」 「看我的。從今天起,我長駐香港。」他豪氣萬千,「為她。」 「姨丈才死半年。」 「那又怎樣?他若在世我也一樣追。」 「你不覺得荒謬?」 「最荒謬的是我遇見了這種超水準的美女而不去追。」何嘯天說。 「請三思。我不想惹麻煩。」寧兒有點煩惱。「昨夜不該請你。」 「這是緣,明白嗎?」 「何先生,阿姨會怪我。」 「我的事自己擔當,不會難為你小女孩。」 寧兒已盡力,只能閉口。 這幾天上學放學她都不安,怕遇到那莫名其妙的何嘯天。放學時,經過走廊,何哲也剛從課室裡走出來。 「學校不大,卻很難碰到你。」他說。 「我有車,你呢?」 「搭你便車。」他彷彿很開心。「爸爸去了南非,我又單獨看家。」 「不是說長駐香港嗎?」她衝口而出。 「他說的嗎?」何哲意外。「南百是臨時決定去,那兒有粒大鑽石拍賣,他極喜歡。」 「他也做鑽石生意?」 「不。大概是送給女朋友。」他笑。「那粒五十幾卡的鑽石叫『愛之光』,粉紅色的。」 「有他那樣的條件才能真浪漫。」 何哲笑一笑,不置可否。 「那夜爸爸令我尷尬,他從來不是那樣的人,那夜失態。」他提起。 「他是真性情,沒人怪他。」 「我曾經想過,世上會不會有一個女人,能把爸爸制服,讓他安定下來。」他說。 「江山易改。沒有女人肯擔當此大任。」 「愛情呢?」 「現代沒有這麼笨這麼傻的愛情。」 「你對愛情的看法如何?」他問得頗老土。 「沒有想過,不大相信。」 「但是以前為什麼會有?那麼動人那麼美那麼刻骨銘心的?」 「看了太多書和電影?」 「不。從小我相信愛情。」他居然這麼說,「這是不是現代人情操修養太差?」 「我不懂這問題,但愛情是件費時失事的事,不能否認。」 「我對自己的信念很固執,很堅持。」 「你看來是。」寧兒笑了。「祝你找到一個懂愛情的女孩。」 「一定有的。一定。」何哲說。 車廂裡很溫馨恬適,兩個年輕人的觀點卻不一致,看來並不影響友誼。 「雪曼——阿姨的陸先生是否有段動人的戀愛故事?他們是那個時代的人。」他突然問。 「一無所知。」她聳聳肩。 「你不好奇?」 「我很實在。我怕虛無縹緲的事,這往往帶來痛苦。而我,只要平靜的人生。」 「這不像你這年紀講的話。」 「雖然我比你小五歲,可能我想得比你多。」她看他一眼。「你外表深沉難懂,你的眼睛很深奧,但你看來並不是這樣的人。」 「不能因一個愛情觀就定了我的型。」他搖頭,「我的痛苦往往是想得太多。」 「你有痛苦?」她很詫異。 「誰沒有?甚至有些與生俱來。」 她想了一陣,又笑起來。 「你的確很難懂,至少我不懂。」她說:「你看來有些矛盾。」 「也許。不過,我會慢慢解決自己的問題。」 「很奇怪,你們父子三人全然不同,可能有一個像母親。」 「如果有一個,我相信是我。」他很有把握。「阿傑至少像爸爸,熱情活潑。而我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情形,相信像她。」 「什麼莫名其妙的情形?」 「相不相信我很小器?善妒?有些時候我又會鑽牛角尖。」 「那又怎樣?」 「不像爸爸。」他說:「母親突然離開我們,相信與這些個性有關。」 「是。的確沒女人能忍受你父親的風流。」 「但是爸爸是好人。」 「有人已替他說過了。何嘯天大名在外,陳漢律師知之甚詳。」她笑。 「陳律師喜歡雪曼阿姨?」他敏感得很。 「不置評。這不關我事。」寧兒說。 「她一定不會喜歡他。」他突然肯定地說:「他沒有那種氣質。」 「什麼氣質?」 「那種——很微妙的,令女人動心,可以稱之為戀愛氣質。」說完,她臉紅起來。 「戀愛氣質?」她顯得很開心。「或者吧!有人天生情種,有人一輩子不懂愛,也許你說的就是這些。不過,我可感覺不到。」 「可以感覺的。」他認真地說:「只要你專心一意注意那個人。」 「那麼誰有?」 「雪曼阿姨?」 「不是何嘯天先生?」 「我沒去感覺過爸爸,他是父親。」 「還有誰?」 「我感覺到你並非你自己說得那麼實在,你也許有,還有——我。」 她沉默下來,他可是在暗示什麼? 「歐洲有個交響樂團來,想不想聽?」他問。 「雪曼阿姨一定喜歡,一起去?」她說?「不過只可以我們三個。」 「我明白。」他是喜悅 的,看得出來。 她送他回草莓坡,然後獨自回家。 雪曼居然不在家,很令人意外。 「陳律師接少奶走。」珠姐說:「少奶多出去走動是對的。」 「也有沒有留話給我?」寧兒問。 「她會回來陪你晚餐,」珠姐笑,「少奶不知道多愛惜你。」 「難道你不惜我?」寧兒故意說。 「寧兒小姐,今天有人打電話找少奶,是男人,不是陳律師。」珠姐突然神秘地。 「是誰?」 「不知道。少奶聽兩句就收線,好像很生氣的樣子。」珠姐眨著眼。老工人的好處甚多,最大的毛病是多事。 何嘯天?不,他不在香港。會是誰呢?一個令雪曼生氣的男人? 寧兒莫名其妙地好奇起來。 雪曼回來時顯得 精神很好,很愉快。 「我到律師樓簽字,」她說得輕描淡寫,「我把監管律師樓的事委託給我,寧兒,以後你就代表我。」 「我?」寧兒意外,這是大責任。「阿姨,我不懂,而且沒理由--我是說沒資格。」 「我說你就是你。」雪曼在這方面極天真。「我無法面對陳漢提出那麼多的正經事,公事,我頭昏腦脹。」 寧兒想一想,點頭。她是爽快的人。 「我學習。我盡力而為。」 「陳漢不送你回來?」寧兒又問。 「有司機接送。」雪曼說:「後天有個晚會,我答應讓你做他的舞伴。」 「我?」寧兒意外。 「他請我,我不方便。」雪曼笑得有深意。「多認識些男性,多選擇。」 「你不認為我太早?」 「早?當年我十八歲就嫁了。」雪曼說:「二十歲開始選,不早。」 「今天才跟何哲討論過,我在感情上很實在,要肯定地抓在手心裡,不虛無縹緲。」寧兒在雪曼面前漸漸多話。「我不浪漫。」 「你是嗎?」 「何哲不同意。他提出一種戀愛氣質,他就他,我還有你都有這種氣質。」 「戀愛氣質?」雪曼笑。「他怎瞭解我?」 「他說感覺。」 「很得意的年輕人。」雪曼說,彷彿就陷入沉思,不再言語。但眼角是笑。 因為下午曾外出,雪曼很早上床休息。再有電話,工人都轉到寧兒房裡。 「哈羅,是雪曼嗎?」遙遠的聲音,很急切。 「誰?」寧兒沉聲問。「我是寧兒。」 「小傢伙,我找你阿姨。」何嘯天的聲音。 「阿姨睡了。」正在做功課的寧兒精神一振。「你在哪裡?」 「還在約翰尼斯堡。」他說:「她不肯聽我電話?」 「中午也是你打來的?」寧兒冰雪聰明。 「並不犯罪,是不是?我只問候。「 「有人覺得是騷擾。「 「太殘忍。我由衷地。「 「何先生,停止吧!我不想背上介紹的罪名,請放過阿姨。「寧兒半開玩笑。 「是她抓住我,不放過我。」 「黑白顛倒。」 「你不信一見鍾情?」 「阿姨不是你那種人,她不玩任何遊戲,她是認真嚴肅的人,」寧兒半真半假也得再三提出警告,「不要惹出禍事。」 「或者是美好的事呢?」 「我不能信你,她是我唯一的阿姨。」 「好像我會害死她似的,」何嘯天極不以為然,「愛,是上帝賦予的。」 「不是你那種博愛。」 「你聽過一句千帆過盡皆不是嗎?」 「不是借口,太低俗。」 「不要你幫助,至少給我機會。」 「我擋不住你,我知道。但你必須明白,我的身份是阿姨身邊的保護神。」 「我會感動你。」他肯定地。「兩天之後我回來。我還會打電話。」 「此行成功嗎?」 「從來沒輸過。」他說。「晚安。」 他買到了那粒五十幾卡重的粉紅色「愛之光」鑽石?這瘋狂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