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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嚴沁 她強忍住要皺眉的念頭,她不想把心中的感受讓他看出來。她——不喜歡聽他這?講。 他說得這句話象刺,刺得她不舒服。 「或者永不出現。」她揚一揚頭。「我並不以為這世界真會有這?一個合適的人。我極挑剔。」 「挑剔的女孩總比隨便的女孩子好。」他說。 「你這話——什?意思?」她沉下臉。她誤會了。 「絕對不是批評你或任何人只是一句普通的話,」他立刻說:「或者是我語氣不對。」 想一想,他也沒說錯啊!她根本沒有生氣的理由——也許還是剛才那根刺在作怪。 「下去吧!」她吸一口氣,笑。「正午的太陽令我們都緊張。」 不等他的反應,她領先下去。她聽到他跟來的聲音。 食物實在太多,他預備方家所有的人都來嗎?她替水手拿了好大一盤過去,還有水果、汽水什?的。 坐在陰涼的艙裡,他的眼神又深了許多,變成又深又濃的黑。剛才那一抹藍是錯覺嗎?又或者是—— 她看看自己白褲藍T恤,是她衣服的反映?誰知道! 「你為什?肯來?」他遠遠的凝望她。 「為什?不?」她愕然。「不是你的邀請嗎?」 「但你的全家人都沒空。」 「已經答應的事,我不反悔。」她說:「而且我也想在星期天輕鬆一下。」 「你不介意只是我和你?」他又說。 「這又有什?不妥?」她不解的反問。 他緊緊的盯著她好半天,失笑。 「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說。 「我不明白。」 「女孩子很少像你這?坦然大方的,男人一約她們,就以為別人追她。」他說。 「哦——」她拖長了聲音。「或者下意識裡,我早把你當成思奕一樣,而且我的心又冷又硬,永不自作多情。」 他反而不自在了。他這?說——是否太小家子氣? 「思曼,你的確與普通女孩子不同,思奕沒有說錯。」 「思奕?!他講我什??」她叫起來。 「記不得了,下次問他,」他思索一下,也不知真假。「他只說思朗不像你。」 「我也不像思朗,」她笑。「別賣關子。今天的你完全不像平日的你。」 「人多的地方,我很敏感,很怕羞。」他說。 「甚至你當成一家人的方家眾人?」她說。 「一對一我比較有把握。」 「把握?是什??打仗嗎?」她笑。 「有把握應付或說控制場面。」 「你能每次主持與大客戶的那?多會議,這不是成功的控制場面嗎?」 「公與私,對我是極端的不同。面對客戶,我代表公司;面對人,我是自己。」 「你不像這?沒有信心的人。」 「也許不是信心。人太狡猾,太厲害,我怕失敗。」 「失敗過?」這是她一直懷疑的問題。 她認為他以前一定在某方面受過打擊,受過挫折,否則不會把自己保護得水洩不通、刀槍不入。 「可要看看我的履歷表?」他笑。 每次講到他自己,他就很巧妙的避過。她更懷疑了。 「我不喜歡看表面的東西,這並不代表什?。」 「你能看到多少人的內心,或深入的東西?」他問。 「我從不貪心,也沒試圖看過,因為從來沒有人引起我的好奇。」她很驕傲。「但是——」 「但是什??」他目光炯炯。 「不要再對我挑戰,」她揚一揚頭,笑。「否則我不會客氣,真的。」 「挑戰?!」他似乎是意外。「我?」 「表面上你沒有,但我能感覺。」她說得肯定。「相信我,我是個不甘示弱的女人。」 他只是深深的望住她,那眼光——彷彿在說:你是嗎?真是挑戰? 子樵回美國開會,方家彷彿冷清了不少。感覺最強烈的是思曼。 中午沒有他來約午餐,下班時沒有便車可坐,雖然這些都是小事,但她心——若有所失。 或者不能說這四個字,若有所失說得太重些,至少她心底是掛他的。她失去一個談話的對象。 才不過三天,她已覺得好久,好久。晚上,她忍不住走進思奕的臥室。 思奕躺在地毯上聽唱片,奇怪的中國音樂,不知是哪一個省份的民謠或戲曲。 「會不會打擾你?」她笑著問。 「大腦正便秘,聽了這?久的甘肅民謠,腦子裡居然什?都沒有。」他還是懶洋洋的躺著。 「江郎才盡。」 「我才三十歲,小姐,」他瞪她一眼。「別咒我。」 「其實靈感不能在家裡找到,你太少接觸世界了。」 「誰說?創作最重自我風格。」 「多接觸人群並不損你風格,只會使你胸懷更闊,眼光更廣。」她說。 「我並沒有閉關自守,」他沒好氣的。「我看很多書,很多參考資料。而且下個月我會去美國三個月。」 「做什??要三個月這?久。」 「子樵讓我去念一個課程,公司付錢。」他說。 「他假公濟私?」她笑。 「狗眼看人低。我潛力深厚。」他揮揮手。「思曼,今天怎?視我如敵人?」 「子樵也回去三個月?」她裝作很自然。 「想念他了唷!是不是?」他坐了起來。「我的靈感真是很靈的。」 「你在胡說什??」她皺眉,掩飾的說。 「我早知道你會喜歡子樵這種人,你們倆在某方面上十分相像。」思奕頗為自得。「我沒看錯。」 「三分顏色上大紅。」她故意瞪他一眼。「我以為你們兄弟兩人輪流浪費公司錢,輪流上課。」 「子樵需要嗎?他已是美國第一流人才。」他叫。「喂!上回你倆單獨出海,結果進展如何?」 「不知道哦!他坐艙頂,我坐艙裡,我們沒怎?見到面。」她說。 「有——你們這種怪人。」他喃喃說:「上次子據說他在小艇上睡覺,差點沒被你嚇死。」 「他居然——這樣說?」她幾乎跳起來。想著子樵那種茫然望天的情形,又忍不住笑。「他才嚇我一跳,直挺挺的躺在那兒,像——象攤屍。」 「方思曼也講這『難聽』的話?」他笑。 「還有更精采的,要不要聽?」她也笑。 「不和你囉嗦了,沖涼上床了。」他跳起來,並順手關了那古古怪怪的音樂。 她只好退出去。仍然不知道子樵的歸期。 「思曼,」思奕叫住她,故作神秘的。「子樵後天晚上回來,要不要去接機?」 思曼不理他,逕自回臥室。 子樵後天晚上回來,她鬆一口氣——但——為什?鬆一口氣? 為什?釋然?她自己莫名其妙。 但子樵回來——無論如何是很好的事。 打開一本書,她甚至輕鬆的哼起歌來。 或者思奕說得對,她和子樵在某方面十分相似,至少他們談得來,能交通。 這年頭要交一個談得來,能交通的人也不是那?容易;得三生有緣才行——三生有緣?怎?想到這些字? 思朗悄聲推門進來,帶著一臉孔的疲累。 「怎?了?好像一天一夜沒睡過似的。」思曼說。 「戀愛真辛苦,真累。」思朗誇張的。 「是不是你個人過分投入?別人都神采飛揚的,一點不像你。」 「或者吧!我們把一年戀愛的時間濃縮起來,所以我們倆都覺得辛苦,覺得疲累。」思朗倒在籐椅上。 「願聞其詳。」 「還有什?詳不詳?」思朗苦笑。「一年的感情在這兩個多月中付光,一年中的話都說完,如今兩人天天相對竟覺得無話可說,無話可談,真是荒謬!」 「的確荒謬,」思曼笑。「相對無言之下,你們預備怎?辦?」 「不知道,」思朗有點迷惘。「真的不知道,我和他的感覺都一樣。」 「難道愛過了就——算了?」 「不。我們仍相愛,只是再無火花,」思朗像在呻吟。「你知道,我是追求愛情火花的人。」 思曼只是搖頭,並不插嘴。 「思曼,你不明白,讓我這樣平平淡淡的愛,是不可能的,我要爬一個又一個高峰——但——我相信,他無力再陪我。」 「什?意思?你們想分手?」思曼皺眉。「你才說你們還是相愛。」 「是相愛。但我們在一起再無快樂。」 「真不明白你在說什?,矛盾得要命。」思曼打開書本。「愛情並不只是火光一閃,該是恆久的事。」 「那是過時的論調,現在沒有人再如此了。」 「你開玩笑。愛情有什?過不過時?永永遠遠,世世代代都是一樣,除非不是真愛。」 「我愛他,真的,」思朗皺著眉頭。「我們已協議分開一個月試試,我們都要冷靜。」 「科學越進步,世上的事就越荒謬怪誕,」思曼笑。「愛就愛了,還要什?冷靜?這一冷靜,怕什?也不剩了。」 「那也是好事。相愛的人未必凡事合得來,趁現在還不遲,早分開對大家的傷害都少。」 「你們已決定分開?」思曼認真的。 「我沒有辦法,我不能整天對著一個不能令我快樂的人。」思朗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