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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言妍    


  這個決定,名為進修,實際上是自我的流放,是一種懲罰、一種逃避,也是一種追尋。

  」何水洲歎一口氣,收拾好東西,正要離開,電話鈴聲便響起,那一頭有人用英文說:「『我可以和丹尼何說話嗎?」

  丹尼是何永洲的英文名字,他說:「我就是。」

  對方立刻改用中文,「永洲,我是小叔叔,從矽谷打來的。」

  「哦!小叔叔,有什麼事嗎?』何永洲問。

  「岳海粟剛才打電話到我這兒,說有緊急事件要迅速和你聯絡。」何舜浩說:「他留了一個號碼,你現在打去,說不定還可以找到他。」

  岳海粟?莫非是雁屏的事?何永洲興奮地抄下電話。

  「永洲,」何舜浩又說,「你暑假不回台灣,總不會連西岸也不來看看吧?」

  「我恐怕走不開。」何永洲說。

  「天底下沒有走不開的事。」何舜浩頓一下文說:「你爸媽對你這次的『進修』很不高興,我是不予置評啦!不過,我期待我們何家能出第二個部長,甚至院長喔!」

  「那我就更該『進修』了,不是嗎?因為博士是部長及院長的必備條件。」何永洲打哈哈地說。

  「你在哈佛讀的就是『法學博士』,不需要再修一個什麼科學博士吧?」何舜浩說。

  「多多益善嘛!」何永洲笑笑回答。

  和何舜皓閒聊完,他馬上衝到停車場,找放在車內已極少使用的行動電話,就在暑熱的天氣下,播號碼找岳海粟。

  鈴聲一響,岳海粟那特有的粗啞嗓音立即傳來,

  「是永洲吧?若不是,請掛掉,我正在等他!」

  「嘿!少拿你那一套獅工作風來對我!」何永洲說。

  「你說的可是非洲原野的獅王吧?!」岳海栗大笑著說。

  「當然啦!我哪敢說是動物園裡那些只剩交配功能的獅王呢?」等他笑完,何永洲又接著說:「你急著找我,是不是和雁屏的事有關?」

  『怎麼?什麼時候我們哥兒倆的交情只有一個程雁屏可說了?」岳海粟故意嘲笑他。

  「海粟,別再賣關干了。」何永洲不耐煩地說。

  「好吧!不過,你先別高興,有消息不見得是好消息。」岳海桑正色說:「事情是由程子風開始的。」

  「程子風?他落網了嗎?』何永洲問。

  「不!是黑道的人先找到他。」岳海粟說:「他身懷巨款潛逃,本來就是各方覬覦的對象,前幾天他在北加州的隱居處被綁架,勒索信寄到洛杉礬他三老婆處。他王老婆束手無策,找劉家志幫忙,劉家志找我,我就找你。」

  「警方知道了嗎?」何永洲又問。

  「我們還沒報案,他三老婆還在猶豫。」岳海栗說。

  「他們如果不讓美國或台灣警方插手,我們也愛莫能助,黑道的人,自有他們的制裁行動。」何永洲冷冷的說。

  「我的話還沒說完呢!」岳海粟又說:綁架信上要求一百萬美金的贖款,而且只能程雁屏送去。」

  「雁屏?她在美國?」何永洲驚喜地說。

  「沒錯,而且現在正飛往舊金山。」岳海粟回答。

  「那我也馬上到舊金山去!」何永洲急急地說:「記住!在我到達之前,千萬別輕舉妄動,更不能讓雁屏去送那該死的贖金。」

  「你以為我打電話給你是做什麼的?」岳海票反問。

  何永洲沒時間再和他鬼扯,立刻關上電話,發動汽車引擊。真糟糕,他還必須回公寓一趟,或許下次他應該在車上放個行李箱,以便能隨時旅行,就像Qo七一樣。

  唉!他一想到能再見到雁屏,又不禁心選神醉起來。她永遠有這個魔力,能讓他分不清楚東西南北。

  他心心唸唸的人兒,別來可無恙?

  雁屏由旅館的電梯走出來,她一身素淨的白短衫和牛仔褲,頭髮變長了,紮在腦後,劉海已不在,邁出秀氣的領頭,整個人少了「娃娃」的味道,卻多了一種深度的美,一雙眸子更濃更黑,像月下的猢,微波如歎息。

  何永洲看見她,情難自禁。她變瘦了,甜甜的笑容不再,純真的模樣不再,他特別注意到,她的左手腕戴著米色的表帶,右手腕則繫著一條不太顯眼的銀錠,他知道那是什麼,心又止不住如針刺般的絞痛。

  雁屏走過鋪著地毯的大廳,先看到的是兩個身高相當,都很魁梧精壯的男人。第一個濃眉大眼,理三分頭,曬得一身古銅色,俊得有些邪。

  簡秋華介紹說:「這就是劉家志。」

  哦!是讓父親又愛又恨的義子。

  雁屏很大方地伸出手說:「久仰大名。」

  「彼此彼此!」劉家志也不禁對這聽了好幾年的神秘五小姐多著幾眼。

  另一個人,雁屏不會形容。他長得很怪……呃,也不是怪,事實上,他的五官都很好,只是排在一起讓人有一種壓迫感,簡單一點說就是很性格,帶著看遍五湖四海的滄桑。

  他主動說:「我叫岳海粟,家志找我的理由,是因為我對這兒的華裔幫派很熟。不過別誤會,我本人不屬於黑社會的,我老爸也不准。」

  雁屏也很有禮貌地和他握手。

  「他父親是警察局的局長。」一個瀟灑斯文的男人由盆景後面現身。

  雁屏倒抽一口氣,竟是何永洲,十個月不見的何永洲!

  「你……你來做什麼?」她的心情一下子混亂起來。

  「我對你父親的案子最瞭解,不是嗎?」何永洲用極溫柔的眼光看著她說:「你好嗎?雁屏。」

  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只對另外兩個人說:「我不要他加入討論,這不干他的事,也對他沒有好處。」

  雁屏的態度刺傷了何永洲的心,他說:「怎麼不干我的事?今天你父親的遭遇,雖是咎由自取,但也有部分是我引發的,我當然要負責到底。」

  雁屏不理他,轉而求簡秋華,「媽,你去跟他說,一點好處都沒有,我不想再害人了。」

  何永洲原本對兩人的重逢抱有很大的期望,在飛機上就幻想著各種喜極而泣的場面,絕不是眼前雁屏的冷漠及排拒,她甚至不願正眼看他。

  他方寸大亂的說:「雁屏,我明白你還在怪我、恨我,是我不好,不曾設身處地為你想,害你吃了那麼多苦。」

  「不!我沒有怪任何人。」雁屏急急地說,還用手勢強調,「真的,這次家父出事,家母實在不該驚動任何人。我曉得劉先生是好意,但家父一定不願你介入;還有岳先生,你有警察的背景,恐怕會讓事情更複雜;而你,何大哥,你還嫌被我們害得不夠慘嗎?為何還來趟這淌渾水?」

  一聲「何大哥」如天籟之音,撫平了何永洲的沮喪。他說:「雁屏,你不懂,事情早就在你父親攜款潛逃時就變得很複雜了,我猜他在逃亡的過程中並不好受,而且這次的勒索也非第一次了,對不對?」

  「沒錯。」回答的是簡秋華,「這幾個月來,黑白兩道的人都在連他,有一回車庫還被放了炸彈,不但害我們居無定所,連我妹妹也被迫搬家,過著躲藏的生活。我還勸過子風,不要貪那些不義之財,不如早點投案算了。」

  「爸一定不願意的。」雁屏說。

  「現在也由不得他了。」岳海粟說:「綁架者要受美國法律的制裁,而你父親有許多刑案在身,也必須引渡回台灣,所以警方的介入是必要的。」

  「不!綁架的人要求不能報警的,否則我父親會有生命危險。」雁屏說:「我不要警方知道,連你們也別插手,我就照他們所說的,一個人帶錢去就夠了。」

  「雁屏,你在拿你的命開玩笑嗎?」何永洲著急地說:「幫派份子各個心狠手辣,說不定拿了錢就殺人滅口,你絕不能單獨前往!」

  「你忘了嗎?我就出身在幫派家庭,所謂的老鼠生的孩子就是老鼠,蛇養的女兒就是蛇,我還會怕他們嗎?」雁屏冷冷地說。

  「去他的!你為什麼要記得我所說的混帳話?我錯了好不好?我才是蛇,才是老鼠,不是你……」何永洲漲紅臉說:「總之…總之我不能讓你去。」

  雁屏想再狡辯,但一直沉默的劉家志突然說:

  「五小姐,永洲說的沒錯,義父這件事是典型的果吃黑,弄不好是好幾條人命,衝動不得的。我想,你還是聽聽我們的計劃吧!」

  岳海粟指著大廳桌子上的一張地圖,要大家坐下來說:「歹徒要求交款的地點是舊金山往東走的一片谷地,我有個朋友傅尚思恰好在那兒擁有許多牧場和果園,我請他繪製了更詳細的地形及路線圖,有助於我們解救人質,再將歹徒一網打盡。」

  劉家志繼續指著上面的一條黃線解釋,最後他說:「我只是不明瞭,為什麼歹徒指定要五小姐去?」

  「她當然不能去!」  何永洲再次強調。

  「我當然要去,不然你們的計劃再好也沒有用。」雁屏倔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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