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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言妍    


  「你要做什麼?」月柔問。

  「問候而已。」他仍不動。「我不能裝做不認識你,你能嗎?」

  「為什麼不能?」月柔聲調不變:「對我而言,你根本是個陌生人。」

  「是嗎?」這句話終於觸動他,他站直身體說:「有哪一種陌生人會像我們一樣,如此親密地瞭解對方呢?」

  「閉嘴!」月柔幾乎沈不住氣:「我才回來台灣不過一個月,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

  「我懂了!」榮軒走近一步:「你想否認十年前的事,你強迫自己認為那個月柔是不存在的,對不對?」

  「不!那個月柔是存在的。」月柔退後一步:「但她早被她的天真無知,不解人間險惡殺死人了!」

  榮軒一愣,有剎那間回到年輕時代不設防的樣子,他眉頭一皺說:「你長大了,也變了。以前的月柔總是很溫柔可愛,整日帶著微笑,從不大聲說話,更不話裡帶刺。」

  月柔再也受不了,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揭她瘡疤。旱災不了會場,她就掉頭往另一邊走,榮軒幾個大步就抓住她,力量之猛,她一轉身就撞到他繃得緊硬的身體。

  「我們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呼吸在她臉上。

  「我和你之間沒什麼說的!」她在手下掙扎著。

  「是嗎?你還想再逃嗎?」她柔軟的身體每動一下就更刺激他,他忍不住一手握住她的纖腰:「這一次,你再也逃不過了。」

  「放開我!」他一握她的腰,她就不能踢他捶他。

  放開我?她在開玩笑嗎?現在他滿懷是月柔特有的清香,還加上列令他心迷神醉的女人香氣,多年來深深埋在他體內那種渴求靈肉合一、身心交纏的慾望又被喚醒,他根本捨不得放。

  為什麼還是她?!

  榮軒忘了自己要說什麼,長長的十年只化成眼前那凝脂的肌膚、吐氣如蘭的櫻唇。

  他正覺得如絲絨滑冷、混合著烈焰火燙的接觸時,有人突然叫了一聲:「鄭先生!」

  榮軒一個遲疑,月柔就推開他,奔回會場了。

  「對不起……」是出來上廁所的秘書小姐亞珍。

  榮軒似乎不聞不見,臉上亞珍不曾見過的複雜情緒,像是痛苦的。她從沒見過他如此失控,他一向冷冷傲傲的,簡直無法想像他也有七情六慾的一面。

  當長廊只剩下亞珍一個人時,她仍然好尷尬,真不知道明天如何面對鄭榮軒。但她沒錯呀!是他不該自失形象,在毫無遮掩、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的女廁所外,就吻起女人來,任何人都可能看到的。

  那女人她知道,是沈月柔,長得很美很高雅,很難相信和沈端儀是堂姐妹。曉真的話迅速掠過她腦海:「另一個沈家的女兒呀!」

  鄭榮軒到底在玩什麼把戲呢?!

  第五章

  這是一個街角隨意都可以看到的咖啡廳,有輕柔的音樂、香醇的咖啡,陪伴著談情的愛侶,談心的朋友,或孤獨落單的人。

  紹揚送意秋回家,又約著月柔四處晃晃。四月晚上的台北街頭,有隱隱的花香,在空氣裡飄著。

  月柔知道他有話要說,兩人的心都還在酒會上。

  「我現在又有想抽煙的衝動。我已經好多年不碰香煙了。」紹揚摸摸身上,很不自在地說。

  「要不要我去問問老闆娘?」月柔問。

  「不用。」紹揚忙阻止她,說:「月柔。你老實告訴叔叔,沈鄭兩家恩怨,除了那棟大宅,你還知道什麼?」

  「我知道你和鄭榮軒姐姐的事,爺爺奶奶對他們的羞辱,對榮軒父親的死。兩條人命,要我們償還。」月柔靜靜地說。

  「什麼!你都知道了?」紹揚驚愕地說:「這麼多年,你竟連吭都沒有吭一聲?!」

  我有我的理由,但月柔只說:「我以為一切都過去了,所以沒有說。」

  「那你一定一直以為我是個狼心狗肺的負心漢,對不對?」紹揚痛苦地說。

  「剛開始吧!」月柔承認:「但和你相處久後,就不這麼想了。我雖然不知道悲劇發生的原因,但我想念你絕不會是個始亂終棄的花花公子。」

  「這有什麼差別!」紹揚長歎一聲:「我依然負了她,她仍是為我自殺身亡的。」

  「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呢?」她問。

  紹揚低頭半晌說:「我和榮美是在回赤溪的火車上認識的。當時我在念研究所,她是一個護士,美麗又善良。我們深深地相愛,計劃未來,準備攜手共度一生。她的父母很喜歡我,而你爺爺奶奶雖然對她身世背景有些微辭,你爺爺基於你父母的教訓,這次不用明的來,而是趁我服兵役時暗中破壞。」

  紹揚聲音哽咽,久久不語。

  「然後呢?」月柔輕聲地問。她知道紹揚需要發洩,他的罪惡感不比真正背叛榮美少。

  「你爺爺利用他在軍隊的關係,阻隔了我和榮美的電話和信件。我得不到她的消息,她也得不到我消息。」紹揚停頓一下:「我以為她變心了,她也以為我背棄她了。她找過爺爺奶奶,肯定她的名份,她萬萬沒想到一向對她和藹可親,如此有地位有名望的沈家人會欺騙她。個性多情剛烈的她,一時想不開,竟上吊自殺了!」

  上吊自殺……,月柔的心緊繃著。

  「到如今,每次回想,都覺得是命運之神開過最惡劣的玩笑。這種老掉牙的門不當戶不對的故事,竟會發生在我和榮美身上。我真懦弱無能,連自己心愛女人都保護不了!」紹揚捏緊拳頭:「我真恨自己,真恨自己!」

  「小叔叔,你並不負心,該怪的人太多,但絕不是你,你也是受害者呀!」月柔急急地安慰他。

  「怎麼不怪我?」紹揚一句句出自肺腑:「我曾控訴父母、控訴蒼天、控訴命運,甚至怨榮美的癡傻,但都不如怪罪自己來得痛快有力。沈家三兄弟中,我沒有你父親的決絕果斷,能自求生路;也沒有你大步的乾脆理智。我不齒沈家又依賴沈家,簡直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鄭榮軒若要打垮我,也是我罪有應得。」

  「鄭榮軒知道你是被蒙在鼓裡的嗎?」月柔問。

  「我曾試著向鄭家解釋,但卻挨了一頓揍。」紹揚說:「後來想想有什麼用?說清楚了,還是挽回不了榮美和鄭伯父的生命。而且錯在沈家,我無法擺脫關係,畢竟兩條人命是為我而死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浪跡天涯,過著孤獨的日子來贖罪。你知道嗎?如果莎拉不是美國人,我也不敢娶她。因為所有東方女子都有讓我想到榮美聯社!」

  「可惜鄭家不明白也不能諒解。」月柔憂心地說:「這次沈家落入鄭家的手中,他們恐怕不會輕易地放過我們。」

  「這也是我找你出來的原因。」紹揚說:「你奶奶年紀大又有心臟病,為鄭家的事也內疚好多年了,不曾安寧過。你大叔不明就裡,可能會把事情弄得更糟。我決定留下來,親自求鄭家,把一切帳算到我頭上好了。莎拉那兒,可不可以請你跑一趟,照顧她到順利生產?」

  「不!莎拉需要你,你不能在節骨眼中缺席。」月柔說:「鄭家若有行動,也不是在一時。況且大叔一向精明,不肯吃虧,他多少可以擋一陣子。」

  「我不能在這樣連累大家以後,就一走了之呀!」紹揚進退兩難地說:「鄭家要對付的是我呀!」

  「我覺得鄭家的計劃,包括全部沈家人在內,你留下來並沒有幫助。」月柔客觀的分析:

  「你還不如回美國,陪伴莎拉,並且為你的公司做最壞的打算,另謀出路。」

  紹揚看著她有好一會兒,然後泛出一抹苦笑:「你真是像你的母親,再苦的環境都能帶著微笑度過。你父親生前屢次提到,你失去母親以後,被迫四處流浪寄讀,還能保有這麼溫柔甜美的個性,真是不空易。」

  月柔不語,望著她手中的咖啡,心中塞滿了不出口的苦澀。如果她可以選擇,她寧可在一個平凡的家庭,有父母兄弟姐妹、無災無難地過一生。

  ※   ※  ※

  月柔作了一個夢。

  她夢見一股深藍色的龍捲風起自大海,到處竄走。撞到山邊、懸崖、屋宇、田野,最後直衝眼前,把她嚇醒了。

  深深的夜,暗影幢幢,這是鬼魅出沒的時分。

  撞開地獄之門,有人在她耳邊喊著。

  不必了,門已開。過去的魂一個個列隊出來,帶著被禁錮已久的蒼白表情,死寂的眼瞪著她。

  十六歲的二八年華,月柔隱瞞日本身統,但仍掩不住的東洋美少女的氣質。於是有人趁她走校門之際,偷偷拍下一張她秀髮輕揚、雙眼迷濛的藝術照片,整整放大一頁地登在省中校刊上,不知風靡多少城裡的中學男生。

  因為照片風波,月柔認識了黎音,也認識了黎音的家教鄭榮軒。

  榮軒當時是大三學生,名校名系的天之驕子。黎音形容他是「高帥、聰明、幽默、機智、有魅力、教人心跳、有深度內涵」。月柔一見他,立刻意亂情迷,所有少女情懷、愛情幻想全都繞著他來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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