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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言妍    


  「你很幸運,仰德絕對是個好丈夫。」月柔說。

  「我知道。」曉真看著她說:「我真的好希望你也幸福。我真沒想到榮軒的恨會再一次發洩在你身上,我和他爭辯過,結果只弄得灰頭土臉而已。」

  「你應該知道,這次我是有協議的。」月柔說:「我是替沈贖罪的。」

  「我老想不通,。為什麼要把榮美姊的帳算到你的身上。」曉真憤憤地說:「從榮軒二十歲起,就是怪胎一個,令人無法瞭解。」

  「別替我擔心,我有心理準備。」月柔淡淡地說。

  「我瞭解要愛上榮軒多麼容易,不愛服又多麼困難。」曉真皺眉說:「你們這樣……

  同居,不就已經對你千萬傷害了嗎?」

  「你忘了嗎?十年前我打過預防針了。」月柔怕那些同情,玩笑地說。

  「難怪榮軒說你比我還頑強。」曉真說:「那你知道新加坡富家千金梁嘉敏的一嗎?」

  「沒有聽過。」月柔心中有一股不安。

  「了這幾個星期在新加坡和她走得很近。鄭媽媽都把好看成是未來的兒媳婦了。」曉真說:「我無法預知榮軒要如何處理你和沈家的事情,你一定要心理有個底。」

  「謝謝你告訴我。「月柔不自覺地說。

  和曉真分手後,她並沒有去花圃,只在行無目標地蕩著。梁嘉敏三個字像一把尖刀插在她的心上。

  這一切不如預期的嗎?他終於不會在每個女人身上看到她的影子了,終於可以正常地結婚生子了。也終於可以放掉她了,她為何沒有鬆一口氣,反而更加空虛難受呢?

  她遊魂似地蕩回山莊,看著榮軒為她的做的美麗設計。枉然呀!榮軒的生命正軌永遠容不下她的存在。她希望他由恨中解脫,但沒有恨她也該消失了。

  月柔突然覺得自己好悲哀,人生的每一項歸依,對她而言都是那麼不可求。還不如當年投湖一死就算了,至少還有一個小小的龕位,可以讓她和翔太相依相偎,一解彼此在人世與陰間的孤單寂寞。

  ※   ※  ※

  榮軒喝一口酒,由這位置可清楚地欣賞到新加坡美麗璀璨的夜色。加上眼前盛裝打扮的麗人和金碧輝煌的高級飯店,也算是良宵佳景,但他就覺得一股疲倦。

  「我那些朋友就是改不掉初犯瞎拼的毛病。」嘉敏甩著細長的金鑽耳環說:「叫她們買衣服,走一天都不累。叫她們看個凡爾賽宮,卻叫苦連天。說只要在門口照張相,表示來過就好。你說氣不氣人?」

  「我去了幾次歐洲,也還沒機會拜見呢」榮軒說。

  「我知道你們這種人。」嘉敏嘲笑他說:「就在摩天大樓之間跑來跑去,見到的全是穿西裝打領帶的人。賺一大堆錢,卻沒有時間去花,對不對?」

  榮軒淡淡一笑。

  嘉敏是個典型的富家女從小到大就世界各國跑,在金錢物質層面上見多識廣。她的修改天真爽朗一臉從小到大都沒什麼改變的嬌嗔模樣。她的國語比想像中流利,問了才知道她的集中統一是講正宗國語的。

  嘉敏是非常健談的女人,很會帶動話題,榮軒的責任就是聽。嘉敏不知道他的個性,不定期說他的寡言很酷。

  他忍不住拿她和月柔比。兩個都出版富家,長期在國外,說國語帶點外國腔,介嘉敏開朗,月柔卻佈滿陰影;養老讓他輕鬆,後者帶給他數不盡的煩惱。

  「今天你談完生意了。」嘉敏說:「明天開始是玩的時候,我要帶你看看什麼是享受生活,什麼是開心大笑,什麼是快樂的人生。」

  「我的確需要這睦東西。」他微笑地說。

  為了明天忙碌的行程,榮軒堅持嘉敏要早點回去休息,他回到聰明能幹江的別墅時,十點還不到。

  「怎麼那麼快就回來,我以為你們還要去跳舞呢!」

  「累了一天,撐不下去了。」榮軒說:「仰德到台北了吧?」

  仰德一早就搭機離去。榮軒有和他一起回去的衝動,但梁家有邀約,他強迫自己留下來。

  「到了。你媽剛打電話來,知道你和嘉敏出去,高興得不得了!」聰江說:「你到底覺得嘉敏怎麼樣?這女孩從小就活潑大方,像個小太陽能,沒驕氣沒心眼,正好治治你那太過嚴肅的脾氣。」

  「才認識不久,我不很瞭解她。」榮軒簡單說。

  「第一印象總有吧?」聰江似準備問個結果:「覺得了再交往;覺得不了就別誤導人家。

  嘉敏可很欣賞你,我想你可以看出來吧?」

  「嘉敏是很不錯。」榮軒遲疑地說:「只是我自己還有一些事要處理。」

  「沈家那個女孩子,是不是?」聰江直接指出來:「我的要求是,你若要和嘉敏交往,就必須和那女孩斷得一乾二淨,最好連沈家的事一併做個解決。」

  榮軒低頭不語,讓空氣靜靜地流動。

  「再大的仇恨也要過去。」聰江勸他說:「最怕是自己不肯放,讓無法再改變的事影響到未來中國,這樣即使報了仇,也毀了自己,不是嗎?我實在不忍心看你再自誤誤人,就放掉沈家吧!」

  榮軒仍不回答,聰江知道他的脾氣,就點到為止。

  榮軒一回到房裡,就迫不及待打電話給月柔。鈴呼了許久,竟沒有人接。台北晚上十一點多,那麼晚了月柔應該不會出門。

  他在一陣陣催促中等著,他可以想像那鈴聲穿過客廳、廚房、樓梯、長廊、臥室,沒有人跡,如同廢棄多年的空屋,只有歲月虛無地引渡著,他突然感到慕名的恐懼。

  他不放棄地堅持著,終於有聲音由那端響起,他暗呼一口氣。

  「是你嗎?榮軒?」

  「不然還有誰?」他沒好氣地說:「電話怎麼響了那麼久?」

  「對不起,我睡了,睡太深,所以沒聽見。」她說。

  騙人!月柔從來都很淺眠,不可能聽不到這持續的鈴聲。她一定有什麼事,她的聲音也不對,彷彿哭過,榮軒巴不得此刻就在她面前,親自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出了什麼事嗎?」隔著山海,他只能用問的。

  「沒有。」她的壓抑十分明顯。

  「你哭過了,還說沒有。」他毫不放鬆地問:「一定有事。你不會太想念我了嗎?」

  「我……我只是夢見我爹媽而已。」她簡短地說。

  「就這樣?」他問。直覺她在撒謊,但距離如此遠,他忍不住更焦躁。

  嗯!我很累了,明天再聯絡,好嗎?「她說。

  月柔竟急於擺脫他,他的聲音冷了下來:「你連我什麼時候回去都不問一聲嗎?」

  「再過一個星期,不是嗎?」她一說完就掛了電話。

  榮軒的立即反應是再打過去,但他忍了下來,他很清楚自己沒有告訴月柔歸期,是誰吐露了消息?而她既知他要一星期再回去,一定也知道他和嘉敏的事了?

  知道又如何?榮軒咬著牙想。月柔只不過是為不還債來的,只是他復仇篇章的一個句點。他不必怕她不高興,她也不會在乎,搞不好還暗處慶幸呢!

  那她的傷心為何而來?

  他非要回去一探究竟不可,他突然好想立刻看到她。他一秒也不耽擱地去找聰江,報告明天一早要回台北的事。

  「這麼突然?嘉敏可是排了好多節目了!」聰江很訝異地說。

  「我仔細想想舅舅的話,很有道理。我現在還有個月柔,對嘉敏總是不公平。」榮軒說:

  「我應該把以前排事處理下下,才能進一步談,對不對?」

  「對沈月柔的事,舅舅一直沒有過問。因為我一向信任你,認為你自有道理。我想這一切並不如表面的那麼簡單是不是?」聰江問,靜待他的答案。

  「是的。」榮軒點一點頭。「除了沈家的恩怨外,我和月柔還有一些個人的事未了。」

  「你的母親說是她糾纏著你。」聰江看著他說:「我看沈月柔的氣質高雅端莊,不像是那種女孩子,你打算什麼時候放了人家呢?」

  好不容易榮軒才吐露一兩句,現在又像蚌殼般緊閉著,聰江知道再問不出來,只好說:

  「人你堅持要回台北,也好。我還是那句老話,放了沈家和沈月柔,給自己一個全新的生活,嘉敏條件很好,追她的人一大堆到任明這緣份,不要讓過去耽誤了。我想父親姊姊在天之靈看見了,也會贊成的。」

  聰江看著外甥離去的背影,不自覺歎一口氣。這孩子太像他祖父了,固執耿介又嫉惡如仇。一旦認定一件事,就全力以赴,堅持到底,但這也是聰江最喜歡他的地方,對理想抱負的篤定及不屈不撓,比時下那些見異思遷、阿諛奉承、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了太多了。

  然而剛則易折,又不得不教人憐惜他。沈家是他的大劫,若能過這一關而無恙,必能脫胎換骨,真正接掌盛南的企業王國了。

  ※   ※  ※

  一整日月柔的心情都很沮喪,晚上拖著疲乏的腳步回去山莊,才轉動鑰匙孔,門就由裡面豁地打開,一身T恤便褲的榮軒赫然站在她面前,依然那麼英俊瀟灑,令人有初見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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