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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言妍 兩下敲門聲傳來,末等她應答,秀子就走了進來,臉上的神情是從末有過的凝重,敏貞站起來,感覺她來意不善。 「我必須要和你談談。」秀子將門關上。 「有什麼事嗎?」」敏貞充滿了警戒。 「你剛才聽到我和你阿爸說的話,對不對?」秀子問,「你也知道邱家有意招紹遠為婿,打算把宜芬嫁給他,對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這些事也和我沒有關係!」敏貞連忙說。 「如果沒有關係就好了,但你根本心知肚明。」秀子逼視她說:「上回我問紹遠對娶宜芬的看法,他居然說要娶你,而且還說你們相愛已久。我想請問二小姐,你又在變什麼把戲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敏貞一時反應不過來。 「你不必裝了!你恨我,看不起馮家,自我進黃家的第一天起,你就擺出那種不屑厭惡的臉色,從小到大都沒有變,無論我如何盡心盡力地想討好你,都像踢到鐵板一樣。人家繼母多威風,偏我這繼母是軟腳蝦,任人糟蹋,沒有尊嚴。」秀子說著說著激動起來,「你母親的死該怪天或該怪我,我都已經看開了,我自認問心無愧;我憐你無母,處處忍讓,你把氣出在我頭上就好,為什麼要三番兩次去害紹遠呢?他可和你沒冤沒仇呀!」 「我怎麼會害紹遠哥呢?」敏貞聽到這一串頭都昏了。 「怎麼不會?這是你最擅長的!」秀子豁出去了,舊帳新翻說:「紹遠是我侄子,他所受的委屈我都清清楚楚,你打破家傳花瓶賴他、偷摘山茶花賴他、推倒秉聖也由他來受罰……太多太多了,我們都只有忍氣吞聲,以為你長大就會好,沒想到你的心卻愈來愈毒,誣告紹遠非禮,硬拆散他和敏月的姻緣;現在他好不容易有一個對象了,你又要想盡辦法來阻擋,你這樣做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呢?」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們早就不計較了!」敏貞只能說:「我沒有要害紹遠哥,我們是真心相愛,打算要結婚的。」 「相愛?哼!你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秀子冷笑說:「你怎麼可能愛紹遠?你這嬌貴的千金之軀,是絕對受不了馮家人碰一下的,否則當年你也不會逃婚了。你現在說愛,不過是要拉住紹遠,讓他娶不到宜芬,最後兩邊落空而已!」 這是天大的謊言,把事實扭曲得不像話!敏貞太過震驚,想不出一句辯駁的詞句。 「再說相愛,你以為紹遠真愛你嗎?」秀子繼續說:「他是我一手帶大的侄兒,我太瞭解他了。他太過負責,對你阿爸太感恩,所以讓你招來呼去的!他很快就會明白,他根本不愛你,真證適合他的是宜芬!」 「你到底要怎麼樣?」敏貞忍著淚,咬緊牙關說。 「我勸你放了紹遠吧!」秀子口氣仍冰冷,「你不會真的想嫁給他吧?除非你要毀了自己、氣壞你阿爸,再為黃家和秀裡製造一場大笑話!」 「我是大笑話,那你呢?」敏貞也硬起心反擊,「你未婚生子、奪人丈夫。不是更可笑嗎?」 秀子漲紅臉,半天才由齒縫中迸出一句話:「我不會眼睜睜看你再陷害紹遠的!」 她走後,敏貞坐在床緣直顫抖。天呀!秀子竟敢惡人先告狀,幾年的賢德狀仍露出馬腳,為了怕她擋了紹遠的名利富貴之階,竟含血噴人! 這樣的愛,即使雙方都篤定,但旁邊有重重的黑幕罩住,還能幸福嗎?或許他們之間的禁忌是永世都無法突破的! 敏貞一走出宿舍就看見紹遠。她的心一直被秀子的話所干擾,日夜不得安寧,精神恍惚,也就沒有見到他的喜悅。 她逕自往學校旁的空地走去。再過去是一大片稻田,禾苗油綠,遠出煙霞中,歸鳥一群群。 「你怎麼了?心情很不好的樣子,考試沒考好嗎?」紹遠關心地問:「或者是怪我沒來陪你?對不起,我最近實在太忙了,光是謝師宴、畢業晚會就分身乏術了。」 他的每一句話都加深她的委屈,像關不上閘門的水庫,感情宣洩而出,她再也控制不了地說:「沒時間陪我,卻有時間天天照顧邱宜芬。」 他楞了一會兒,阻止她往前走,說:「發生什麼事了?你為什麼扯上她呢?」 「你為什麼不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不是每天和她見面?」她直視他。 「怎麼可能每天見面?她大一,我大四,課都不同,只是偶爾她來借筆記或課間碰到而已。」他頓一下問:「你回秀裡的時候,是不是聽到什麼了?」 「是的!我聽說邱家想招你為婿,你和宜芬感情低好,兩家正計畫在你畢業後定下親事。」她忍著心痛說。 「誰說的?是我姑姑嗎?她去找你了嗎?」他一迭聲問,滿臉著急。 「還會有誰?」她掙出他的觸碰,退後幾步說:「她說宜芬才是真正適合你,她還把我形容得十分惡毒,說我破壞你和敏月的婚事,現在又故意要毀掉你和宜芬的大好姻緣。我有嗎?我再毒也毒不過你們馮家的心呀!」 「敏貞!」他向前抓住她,一字一句的說:「你明知道我姑姑的話不可以相信,你為什麼要放在心上呢?」 「她是你最敬愛、一心所護的姑姑,我為什麼不能相信?」她激動的聲音中包含長久以來的郁苦,「她說她一手帶大你,最瞭解你;她說你根本不愛我,只是因為責任和感恩才以為愛我……我想她也告訴你,說我不愛你,說我嫁給你,是想阻礙你的前途,再一次陷害你……」 「敏貞,你冷靜一下,看著我!」他用力按住她的後,又怕傷到她,「我姑姑一點也不清楚我們的事,她說她的,我從未當真;我求你信任我,就和我信任你一樣,我們有彼此的愛,任何人都不能改變的!」 「愛?光這一點就夠教人懷疑了!」她咬著牙把淚水逼回去,「你為什麼愛我?我從來沒對你好過,不是害你倒楣,就是利用你!你在別人面前都意氣風發、不可一世,在我面前只能卑躬曲膝、稱奴為隸,你又沒有被虐待狂,為什麼還說愛我呢?」 「愛就是愛,還要有什麼理由嗎?」他強迫她看他說:「我愛你、關心你,從來沒想到虐待不虐待的事。從我能感受愛情的那天起,我心中就只有你,沒有條件或是非善惡的,我甚至為你死都毫無怨言!你忘了嗎?愛你根本是不要理由,也沒有理由的!」 「這才是讓我沒有安全感的地方,你的愛太完美無私了,反而像個虛幻的空中樓閣。」她痛苦地說「你是馮家人,理智有目標,不會做浪費力氣的事。愛我有什麼好處?我給你的麻煩多於快樂,唯一的價值就是黃家的女兒!可現在有個邱宜芬,她的家世、學歷、個性樣樣比我好,取代我綽綽有餘,你怎麼可能不愛她,而繼續守著空有惡名的我呢?」 「天呀!在這麼多年之後,在我做了那麼多之後,你還這樣質問我?」他猛地放開她,「在你心裡我始終都是貪求富貴、沒有人格的大混蛋,對不對?」 「我早已經認同你了。追求更好的生活也沒有錯,何況你優秀、有才情,怎堪被埋沒一生呢?」她無視於他狂暴的眼神,依舊說:「你丟下我去愛邱宜芬,我絕不怪你,她確實是更好的選擇。我只求你不要騙我,讓我措手不及,變成無地自容的大傻瓜!」 他又再一次發怒了!他的拳頭張了又合,合了又張,臉色灰敗,一雙眸子有磷磷青火,整個人又變成她最害怕的樣子,由內心勃發的脆弱恐懼,在毛細孔中凝聚著,她冷得不禁打了個顫。 這一回他卻沒有針對她,只轉身衝向田埂旁的一棵大樹,手一拳一拳落下,彷彿那可憐的樹是萬惡不赦的大壞蛋! 「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到底要我如何證明?宇宙的真理都可以算出,為什麼我簡單的一顆心卻那麼難以表達?」他憤怒地吼叫著。 「紹遠,不要再打了!」她奔了過去,抓住他己紅腫的手,哭著說:「我不是故意說那些話,我想相信你,真的好想好想,但我就是怕,怕走上我母親的路子;她一直深信父親愛她,因為心中不疑,所以一場背叛就奪去了她的生命,如果你也那樣對我,我也會活不下去的!」 他凝視她,用沾滿樹屑的手輕擦她的淚,說:「我發誓永不背叛你,夠不夠呢?」 「我不知道。」她的淚仍不斷流下,「你很清楚我,我外表看似堅強,內心其實是最不堪一擊的,在這種複雜的情況下,和你共守這份愛真的好難,所以我才要求你先保密,想改善環境,但事情比我想的更糟糕,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