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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昕語    


  「應該是我問你為什麼!那丫頭為什麼對你這麼重要,連兄弟的命你都可以不要?」

  「你還當我是兄弟就不該殺她!」

  「就是當你是兄弟所以我一定要殺她!」冉煙吼道。

  「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的是你,我恨你!」冉煙怒火狂噴,轟出一掌,夾帶著心碎的眼淚朝他攻擊。

  寒焰閃過一擊,以守為攻。

  「既然恨我,何不乾脆殺了我?」

  「我要殺你,也要等殺了舞沐裳之後!」他連環攻勢猛烈絕情,瞬間房間擺設盡毀。

  「為何非置她於死?」

  「她該死!」

  「不成理由!」寒焰擋著他猛烈的攻擊,兄弟至此,他已心灰意冷,但至今他卻仍不願傷他分毫。

  「我代月兒殺她!」冉煙卻是招招致命。

  只有提到月兒,寒焰的心就止不住平靜。「你有何權利?」

  「你棄月兒不顧!」他一聲狂吼,又一掌氣轟天,門窗俱碎,房門外圍觀的人群嚇得逃之夭夭。

  「月兒已經死了!」他再也忍不住回吼一句。

  「你終於承認她死了,所以你可以愛上別人了?你根本不配作月兒的二哥!」

  豈有此理?!

  「你在無理取鬧!」寒焰揮刀,削下他一段衣袖,儘管怒火沖天,他仍不願傷他。此刻他有理說不清,早已喪失了理智。

  「你以為天下的癡情人只有你一個,為什麼不用你愛月兒的癡想想別人!」冉煙出招狠毒,絲毫不留情,他臉上的血水汗水淚水模糊了那張原本美貌的容顏,此時的他,像個喪心病狂的瘋子。

  「你瘋了,盡說瘋言瘋語!」

  「我是瘋了,就是瘋了才會為了你變成這樣!」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你懂!你只是不願承認,如同你一貫的逃避!」

  掠魂掌狂喝一出,震退了寒焰數步,他口溢鮮血,怒氣完全被冉煙激起。

  「不懂就是不懂!」

  「你懂!我這麼做都是因為我愛……」話未盡,一刀利芒劃過,彷彿在阻止那不堪入耳的言語,銳利的刀尖劃破冉煙的臉,灑下一道長長的鮮血,皮開肉綻的劇痛他感覺不到,痛的是在他心口。

  寒焰的胸口不堪負荷地狂烈起伏,濃重的呼吸是怒氣、是不可置信地震撼,彷彿是他親手毀了水月的臉,又彷彿是不敢去承受這荒謬的事實。

  他的臉,這麼多年來處心積慮地要成為他所愛所思念的臉,現在被他的手抓破了,被他的刀毀容了,他的心瞬間碎了……他連一句他最想對他說的話也不願聽,他肯定當他是瘋了,所以才下了這麼重的手,毀了他最在意的臉;所以此時,他才用一種更陌生更殘酷更冷淡甚至更恐懼的表情看著他,他完全像在著一個瘋子。

  「哈哈……」

  冉煙居然笑了,一笑血流得更多了,淚水也掉得更凶了,他好像真的瘋了一般,笑了……

  「我明白了……你已經不再眷戀這張臉了……」他顫抖的手撫著自己破碎的臉,像捧著自己破碎的心,像是瞬間失了魂喪了魄,他撫著血流滿頰的臉熱淚盈眶地笑道:

  「無情刀是最有情……你殺不了我,因為我是你兄弟,兄弟啊……多沉重的負荷,我們的肩上都背負著這樣的負荷,甩都甩不掉……讓我老實的告訴你……」

  他望著寒焰,眼中凝聚的淚水,是他無盡的愛戀。

  「沐人堂是我燒的,歿刀殺手是我派去的,我無法容忍有別的女人靠近你,所以我不准舞沐裳活著……」

  「住口!」寒焰咬著牙,額上的青筋隱隱浮現,他不想聽這些他早已猜測到的事,他親口承認仍是一個太大的打擊;他更不願去面對這樣荒謬不堪的感情,他們是兄弟,就不該有異於兄弟之情。

  「只要她不再糾纏你,或許我可以放她一條生路。」

  「你這麼做有何意義?」

  「有何意義?冉煙似乎覺得他的問題十分可笑,他反問:「你守著月兒的白骨又有何意義?」

  寒焰重重一震。

  「這樣月兒就會活過來嗎?她就會愛你嗎?」

  他真殘忍。寒焰冷眼相望,寒聲回道:

  「將心比心!」

  冉煙眉頭一緊。是的,他這麼做,寒焰就會愛他嗎?

  不,不會!就是知道他不會,所以他寧願斬斷所有的機會,不讓他接近女色,不讓他的心死灰復燃。他不愛他;他就要他誰也不愛。

  舞沐裳的出現是個意外,是他的疏忽,就是這麼一次的疏忽,就釀成了難以挽救的局面,教他怎能忍?怎能放過她?!

  他搖著頭,聲音沙啞而淒涼:

  「沒有一顆心可以和任何一顆心作比較,我要找到她比你更容易,是你逼我,她會死,你就是兇手!」語畢,他瞬間飛離無蹤。

  寒焰追了兩步已不見其影,他的心震撼得不能自已。當年的結義,一開始就是個錯,從一雙刀劍,鑄下了錯縱複雜的糾葛,他們的相遇相知,從來就是條不相交的平行線。

  他愛水月,水月愛央煙,冉煙愛的,居然是他……他從來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在事隔多年後情況才明朗,而彷彿置身事外的忘塵,是否早已識破這一切?所以他選擇與事無關,所以笑看癡人?其實感情事,又豈是局外人可以插手?

  他記得忘塵曾對他說:兄弟若要長久,就不要有別的感情……那感情指的是什麼?忘塵若介入他與水月,水月與冉煙,或是冉煙與他,都會讓其中一個傷了心,因為揭開了這事實,實在太醜陋太殘酷。

  忘塵……你怎可如此瀟灑?又如此絕情?

  而月兒,你怎又如此癡傻?如此執著?

  冉煙,又怎會如此顛狂?如此陰狠?

  然而他自己,又豈是癡傻,執著,顛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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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脆的打鐵聲在幽靜的深谷迴盪,舞林裳神情恍惚不聞其聲,她不能吃不能睡,因為一閉上眼,她就看見寒焰的手被貫穿了一道血洞,一睜開眼,就看見他將自己抱緊卻又發出無奈的歎息。

  她後悔為什麼自己真的離開他了,後悔他為她受了傷她連謝都忘了說,後悔自己的莽撞闖出了這麼多禍,而發生了這麼多事,卻沒一件理得清。

  她的嬌氣不見了,任性沉了,她就像個失魂的空殼成日呆坐在門口台階上,看日出,看日落,看星辰滿天……

  她的模樣在水殘心眼中,不知有多心疼。

  「裳兒……」不顛老人來到她面前輕喚,她卻恍若不聞。不顛老人一歎,逕自牽起她的手來到古樹下的石桌椅前讓她坐下。

  桌上備有簡單的點心與熱茶,他為她斟了一杯。

  「再過一天,柳青劍就可以恢復原狀。」

  她還是呆若木雞。

  不顛老人啜了一口茶,娓娓道出一段往事——

  「無情刀多情劍,本來不叫無情刀多情劍。」

  舞沐裳一愣,瞬間恢復了神智,怔怔地望著不顛老人。水殘心倚在屋前,冷漠地望著他們。

  「那雙刀劍,耗盡我畢生心血,是一對具有靈性的兵器,我要讓最有情義的人擁有它們,於是取名精義刀豪情劍。當年聚集天下名人為刀劍選主,自認有情有義者,卻在魑暗谷內進行了一場淒烈的奪刀掠劍之爭。

  「當時的寒焰只是一個沒沒無聞之徒,沒有人知道魑暗谷內有此高人,彷彿擾他清境一般,他突然現身擊退了各方好手,為精義刀開鋒,精義刀在他手中展現不可一世的氣勢,老夫認為精義刀已認他為主,便將寶刀贈與少年英雄。

  「當時的忘塵已在江湖頗具名望,豪情劍被奪劍者殺得邪氣驟增,卻因忘塵的出現而封鎖其陰氣殺意,老夫對忘塵極其敬仰,豪情劍在他手中雖染血卻從不殺生,而忘塵之高深莫測,甚少有人敢擾之。於是,眾人的矛頭找向了一夕成名卻並無背景功跡的寒焰,他的刀法霸氣殘暴,江湖人不堪慘敗於一名無名之徒之手,謠言他冷血無義,不配得重義之刀,於是才叫他無情刀;而忘塵聞之,居然笑道,既為無情刀,那他就叫多情劍相輔相成了!原是玩笑風聲,時日一久,世人反倒遺忘了刀劍原名,從此無情刀多情劍聲震武林,由此忘塵與寒焰相識。」

  舞沐裳聽得一愣一愣的,原來是有這麼一段淵源;而再來,才是她所疑惑的,最想知道的謎底。

  「寒焰認為無情刀為他帶來麻煩,他本就不愛涉足紅塵,便持刀來歸還於我;而我堅持此刀已認其為主,我本就是個鑄匠,並無武,最大的安慰便是自己鑄的兵器找到最適合的主人。那時,他見到了我的女兒……」

  舞沐裳睜大了眼。

  「也就是殘心的姐姐——水月。」

  舞沐裳心跳如鼓,急於知道一切的來源。

  「他對月兒,應是一見鍾情吧!」不顛老人語出惋惜的一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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