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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謝上薰    


  「你在胡說些什麼?」宋夫人,不,田晚晚急得快掉淚了,在這個男人面前,她永遠要伏低做小,不管她已付出多大的代價。「我每個月給你兩次錢,足夠你吃好穿好,你為何仍不肯放過我?」

  「這點錢在宋家是九牛一毛,不關痛癢。」老人把那一小包東西塞進懷裡,威逼道:「我老了,我也想跟你一樣關在大宅子裡頤養天年,不想每個月來拾你這點碎銀渣!晚晚,你把我的事情向宋家兄弟提過沒有?」

  「說   說什麼?」

  「你敢裝蒜!」老人發狠道:「以前你那個權傾一方的丈夫還活著,我不得不忍氣吞聲作烏龜,如今他死了兩年多,你成了『老夫人』,府裡就屬你最大,只要你公開我們過去的夫妻關係,我倆不愁不能團圓。」

  「郭瘦鐵,你說的是什麼瘋話啊?」田晚晚氣急敗壞的道:「如果我照你所說的去做,連我也會被趕出山莊大門!」

  「你不試試看,怎知不行?」這個肥胖的老人竟是郭瘦鐵!連多夾一片如紙薄的鹹肉都會大聲咆哮的男人,竟吃得如此癡肥。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後母難為』?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地位,我謹言慎行,不敢踏錯一步,我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守護著我身為宋夫人的身份,而你,居然要我親手毀掉這一切?」

  「你太緊張啦!」郭瘦鐵古怪地笑笑,「這十多年來,你把別人的兒子當成親生兒子來疼愛,撫育之辛勞,功不可沒,姓宋的絕不敢將你趕出家門。」

  田晚晚用痛苦的語調說:「我求你放過我,不要害我走投無路,抬不起頭做人!我的前半生夠苦了,我不能讓你毀掉我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

  「開什麼玩笑!你本是一名窯姊兒,是我救你出火坑,賜給你至高無上的幸福,只不過比起宋家是窮了一點,你這個嫌貧愛富、忘恩負義的臭婊子,居然敢在老子面前烏鴉冒充鳳凰,要不要我找宋家老大說去?」

  「不、不!他不會信你的。」

  「那可不一定。」郭瘦鐵邪笑道:「你身上每一處特徵,每一顆痣點在何處,我都還記得很清楚,相信宋氏兄弟到頭來也不得不承認我是他們的『繼父』   」

  「你作夢  」田晚晚猝然拔下一枝尖銳的金髮簪,往他的肥肚腩刺進去   

  郭瘦鐵瞪大眼睛,彷彿不相信這是真的。「喝   你   」他一手捂蓋住流血的傷口,一手指著她,「你敢殺我   你好狠  」

  「不是我   」田晚晚驚懼的後退兩步,仿若這才明白自己做下了什麼慘事,她鳴咽道:「是你逼我的!是你不好,這全是你逼我的!」她掩面而去,如受驚的兔子般快速逃離現場。

  「你   回來   救命   」

  郭瘦鐵痛苦的跪在地上,在他已然昏迷之前,似乎瞧見有人從天而降,但他已痛得什麼都無法確定了,幾乎懷著感恩的心情進入昏迷之境。

  一根修長的食指在他身上點了幾處穴道,暫時止了血。那人正是郭冰巖,身旁是他的新婚妻子金元寶,兩人在樹上等候多時。

  「他會死嗎?巖哥哥。」

  「那麼厚的一層肥肉,受點小傷,死不了的。」郭冰巖不帶感情的說著。

  若非田晚晚喚他一聲「郭瘦鐵」,恐怕郭冰巖也認不出這個滿腦肥腸、言行鄙俗的老人,竟是當年滿口仁義道德的嚴酷老父。

  郭冰巖帶著元寶來到太原已有一段時日,他探聽到有關宋夫人的生活作息,歸納之下,他決定來晉祠碰一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出宋夫人暈眩之症的「病因」,如今看來,他是找到了,結果卻是這般不堪入目。

  「父不父,母不母,我究竟還在期待什麼?」

  「巖哥哥,你就是你,不要再難過了。」元寶的聲音又輕柔又溫和,她不點也不在乎他有那樣的父母。「老鴉巢裡出鳳凰」也算人間一奇。

  「元寶,你真的不介意?」

  她臉上有種溫柔及尊敬的表情,肯定的點了點頭。

  「你打算如何處理呢?」

  郭冰巖以最輕柔的聲音對妻子說:「他恥於有我這樣的兒子,我卻不能不管他的死活。他可以對我無情,我不能對他無義。」

  「很好。」元寶真誠地對丈夫微笑,以熱切的聲調說:「我完全站在你這一邊。」

  「好一個元寶娘子,我當真沒有愛錯人。」

  郭冰巖的聲音裡流露著傲然,和訴不盡的寵愛。

  元寶則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一點兒也不懂得謙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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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晚晚提心吊膽的過了好幾天,沒聽到有人慘死在晉祠的老柏樹下,心想,他應該沒死吧?但,新的憂愁又氾濫心田,恐懼著隨之而來的報復行動。

  「夫人,該安歇了。」

  「嗯。」

  田晚晚由人服侍著上床睡覺,其實她一點都不睏,但她不睡的話,丫頭也不敢去休息,在她眼前晃來晃去的,徒增心煩。

  半個時辰後,她獨自起身,點上一盞小燈,對著美輪美奐、偌大的居室發出幽幽歎息,只不知道這地方還能讓她容身多久。

  她不敢去想,逸風和定風兄弟倆如果知道她的過去,還會待她如初嗎?不可能的。

  尤其是宋逸風,不知他會如何鄙視、輕賤她!而定風則會心碎,她完美的賢母形象不保。至於那位剛攜同妻子回門的次子蘇無名,自幼過繼給丐幫幫主當養子,更是鬼靈精一個,如果他發動丐幫弟子去清查她過去的一點一滴,她將無顏再為人母、為人婆。

  「早知如此,」她仍然清澈的明眸怨毒地一翻,「就刺穿他的咽喉,看著他斷氣,或從此再不能開口說話。」

  幽暗的空氣中,突然揚起一聲歎息,「真是最毒婦人心!」

  「誰?」田晚晚睜大了眼,吃驚道:「是誰?別躲著,給我出來!」一盞小燈的照明範圍有限,隱約中,可見一個身影佇立在門前陰暗處,卻是看不清面容。「你   你是誰?我要叫人了  」

  「丫頭們全睡死了。我這麼做,是怕你醜事外揚,沒臉活下去。」

  田晚晚驚愕不語,全身充滿了警戒。她望著那個充斥著脅迫性的高大身影,緩緩的走出幽暗的角落,現身於燈光之下,她簡直不相信她的眼睛。

  「你   你   」

  郭冰巖一瞬也不瞬的注視著她。毫無疑問的,她是他的生母,吝於給他母愛,甚至連一個溫柔的擁抱都不肯拖捨的母親大人,怎麼到了別人的屋簷下,竟一心一意對待別人生的兒子,處心積慮的博取繼子們的認同?一時間,郭冰巖的心情好複雜。

  「你是巖,  」田晚晚的心裡亂成一團,這世上不可能有這麼酷似她容貌的人,只除了她親生的那一個。可是,在這個人生最重要的時刻,她一心要掃除前夫的威脅,又怎能多出一個兒子來拖累她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好名聲?最負責任的作法是和他相認,看他也是昴藏的偉男子,可以為山莊平添一位新力軍   或者,捏造他是她新近收養的乾兒子,這樣或許可以解決。

  不!不行,這會把一切都搞亂的,她的生活將被破壞無遺!她心中有個聲音堅持著,她必須守住眼前的地位,她不再是可憐的小妓女,她是清貴高雅的宋夫人!

  於是,田晚晚嚥下了她即將出口的話。這將成為她畢生遺憾的錯誤,她終生的失落,只是,在此時她並未察覺。

  「你是什麼人?竟敢夜闖『鐵劍山莊』,不怕被送官法辦嗎?」

  郭冰巖已然看出她臉上的棄意。他挺直背脊,昴起了頭,費盡了全身每一分力量才克制住自己的怒意、傷害及心中的厭惡之感,以正常的聲音說:「我是來歸還失物。」

  被拭淨血漬的金簪重新回到她手中,她卻像接到一條毒蛇似的駭然擲於地上。「這   怎會在你手中?」

  他輕聲冷笑。「狠話好說,狠事難以下手吧?放心,那個人沒死,我救了他。」

  她把眼光避開。「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的目的何在?難不成你和他一樣,也想利用我悲慘不幸的過去來威脅我、壓詐我?我受夠了!自從八年前那一次   到現在   夠了,我受夠了!」她掩著臉,開始啜泣。

  郭冰巖掩不住鄙視的神情,她竟以為人人都想巴住她享福。典型的暴發戶心態!

  「你安心做你的『宋夫人』,我保證沒有人敢再來威脅你,這是我唯一能替你做的,以報答你生育之恩。」他直言無諱,聲音冷澀。「我給了他一大筆錢,逼他離開太原。你的那一刺也使他寒了心,他很高興的帶著那筆錢走了。反正他的目的就是要錢,並非真心眷戀你,或我。」

  而後是好長一段時間的靜默,她已忘了啜泣,心中感到無比的慚愧,又不能顯露出來,只好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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