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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夏彤 他一臉正經。「真的,不信你聽聽看!」 兩人專注地望著海天一色的連接點,晚霞發出紅 光,灑得人兜頭兜臉都是艷彩,夕陽溫柔地投入大海 的懷抱,像一對戀人。 她當然想得到幸福,就像這一刻這樣。她很認真 地想要。 「有沒有聽到′噗通′一聲。」他說得好像是一個 銅板掉進水裡去似地。 鼓起腮幫子,撇著雙唇。「你耍我!」她氣嘟嘟地 捶打他的胸膛。 他狂笑不止,優遊滿足於這樣小兒小女的小把戲。 「哇,瞧你剛才的神情——好認真啊!」他一出口 又挨她打。 「你那樣子——好美。」他抓住她如雨點的亂拳, 這回換他認真了,倒不是看落日,而是盯著她透紅的 臉龐看。 她氣惱了,這個人那麼多謊言。「少騙人了。」心 裡卻是喜孜孜的。 「是真的,我要把你現在的樣子留下來。」不懂他 在說什麼。 興之所至似的,他像想到什麼方法來了。「我帶你 去一個地方!」說著,拉著她的手往外跑。 「要去哪兒?」她都還沒進他家門,喝囗茶水呢, 怎麼就要走了。 是不是他怕自己家裡太寒傖了,才不敢讓她入內。 傻太子呀,難道他還不明白,她愛的是他的人,她愛 的是他那顆愛她、疼她的心嗎?其他的一切根本與她 的愛無關。 他在一間華麗的婚紗攝影禮服公司門前停下來, 回頭看她,嘴角微揚,是歡喜的模樣。 望著婚紗公司閃閃爍爍的招牌,她像陷入一種迷 離夢境般,搞不清楚太子究竟在做什麼? 「我們要照相!」他站在門口上大聲吆喝,右手摟 緊她的纖腰,很霸氣的佔有,像一種宣告。 正在忙碌的店員被太子的聲音諒動,停下手上的 工作,轉頭注視他們兩人,嘴裡不禁輕呼道:「哇,好 一對俊男美女,你們的婚紗照拍起來一定很美,可以 放在店裡的櫥窗當廣告耶。」 兩人相視而笑,煞為滿意那位店員的狗腿。 看著滿櫥櫃的白紗禮服,倒令她不知從何選起。 獨具眼光的太子為她挑了一件改良式的短旗袍, 藏青色的絲緘,配上斜邊上的紫色中國結式的鈕扣, 十分復古風味。 他對蕾那件不像婚紗禮服的旗袍品頭論足。「這件 看起來比較像以前你穿的那件。」 只要他喜歡,復古也行,她到試衣間換上衣服, 走出來時,太子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看了許久也沒眨 一下眼。 「跟我想像的一樣美麗。」他看得教她不好意思。 「喂,有人在啊。」她指的是站在一旁掩嘴而笑的 店員。 看得傻了眼的太子,對她的話完全無動於衷,幾 乎不捨得將眼光移開來。 「他真的很愛你!」店員小小聲地告訴她。 她知道,因為她也以同質量的愛回報於他,不管 他是誰?她不想猜疑了。 拍照時,他們擺出和仇劍白素的相片裡一樣的姿 勢。 ************** 後來他們坐上計程車,在陌生的城市裡流浪,他 們像兩尾魚兒,優遊在銀河般的車水馬龍裡。 「以前我住這裡時,沒這麼多四輪的車子。」他望 著窗夕卜感傷地說著,臉上有一抹憂傷。 她不解太子的話中意,也不想去理解那麼許多, 微困的眼皮重得快塌下來,將頭枕在他的胸口,這樣 親密的舉動已不會教她害躁了。 計程車司機問道:「先生,您要到哪兒?」 是啊,太子又要帶她去什麼地方啊?和他在一起 總有數不完的驚喜,她閉起眼來休息,傾聽下一個驚 喜。 「舊火車站。」他的語氣沒有驚喜的欣然。 火車站?那不是送別的地方嗎?他們要去送別誰 呀? 她睜開眼問:「有人要離開這裡?」仰著他的鼻息, 她真的不能沒有他了。 「嗯。」摸著她的髮絲,用臉頗燙貼著,捨不得的 神情閃過他的眼中。 她緊張起來。「我不走。」抱緊他的腰,他是要送 她走? 她再度泣不成聲。「你怎麼忍心送我走呢?」她的 頭搖成幾千幾百個否定,心裡是篤定的,再也不會離 開他了。 當初離開他,是她掙不開現實價值觀的牢寵,才 被母親所要脅,經過那麼久的等待,他才又鼓起勇氣 和她聯鉻,這一次自己不會再傻了。 太子抿緊薄唇,鎖眉閉目,將她牢牢地抱入懷中, 他的不捨千倍於她。 旅客不多的舊火車站面臨被拆毀命運,它的一木 一瓦將留在人們的記憶深處。 月台出入口,藺舫說什麼也不肯放開太子,淚濕 了他的襯衫。 「你為什麼要送我走——」她那幾乎哀嚎的哭聲, 竄入太子酸楚的喉頭,刺激淚腺分泌。 「要走的人——是我!」 她覺得兩腳發軟,支撐不了身體的重量。仰起頭 來,看到一個流淚的男人,一隻流淚的左眼。 太子的淚滴落在她的唇上,是淒涼的味道。 他低下頭,吻去了她的淚。 「我等了你四十年,去年元宵節終於等到你,才知 道你走了又來了,但是——你一如當年的青春,而我 卻垂垂老已了,所以,我願意用今世的生命換得一回 重逢,再重溫一回我們當年的愛戀,啊,我的白素 ……」 「我要跟你一起走——我不要孤孤單單一個人留在 世上一帶我一起走,仇劍!」她的哀求聲,撕扯著太 子欲斷的愁腸。 他挾起她潛然的臉龐。「你知道是我?」一把摟緊 那具顫抖的身軀,用盡他全部的愛摟緊她。 她的兩泓淚海,翻騰成嘯,排山倒海而來。 突然一句陌生的聲音。「哎呀,瞧她哭成那樣,你 就帶她一起走嘛!頂多車票錢我幫你出啦!」月台口的 剪票員實在看不下去了,這時代競然還有如此癡心於 情的男女,連他都感動了。 敖開藺舫的身體,拭去愛人的淚,他又何嘗捨得 走呢!「我來這裡的程序和你不一樣,只能做短暫的停 留,現在咐間到了,我得回去。」他深深地凝視著愛人 的眼。「但是,我會繼續等待,等待下一回和你一起出 現在人世間。」看到她滾燙的淚滑下來,他再度將她抱 住,不想放開,哦,老天爺,你為什麼要如此捉弄人 呢? 藺舫在他懷裡抽噎著。「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孤伶伶 地活著......」 他咬緊牙關,嚴詞厲色地說:「你不能違抗天命, 一定要活下去,而且要快快樂樂地過完你的今生,答 應我?!」 她搖頭,拚命地搖頭。為什麼上輩子不能結合, 今生還要拆散他們,為什麼?他們只是相愛而巳啊? 「答應我——」他絕不能讓她有輕生的念頭。 他在她哭泣的淚眼裡,越來越模糊了。「為什麼?」 誰能給她一個合理的答案呢! 「為了我——」四目相交,受熾愛所煎熬。「你一 定要活下去!」這一生是上天欠她的,只是少了他的參 與...... 藺舫抽搐不已,連心都痛了。她愛他,為了他, 不借放棄一切,更願惹為他做任何事,但是要她苟活 在沒有他的世界,這個要求對她而言,太殘忍了。 「答應我?!」他捧起那張無辜惹人憐的淚臉,一定 耍聽到她的承諾才放心。 不知是哪來的力量,引她點頭應許,做出她今生 最痛苦的決定。 兩人又一陣緊緊的擁抱,這是今生最後的擁抱吧! 我的愛人! 終究還是要離開了,他安心又傷心地放開她的手, 走進月台去,回眸做最後的凝望,戀人如昔,而他依 舊深愛。 對著月台外大吼,怕她聽不到。「我們會再見的, 一定會的——」他用力揮著手。 藺航早已泣不成聲,看著漸行漸遠的太子,幾乎 要消失在她的淚水裡,忽然想起。「仇劍——再見面 時,我們如何相認?」萬一他找不到她?或是他忘了 她?越想越心焦,來生的變數太多了。 太子的聲音縹縹緲緲,快被夜風吹散了,仍聲嘶 力竭喊著。「還記得你以前常唱給我聽的那首白光的歌 ′魂縈舊夢′嗎?」 「記得啊——」 「你一唱,我就知道你來了!」 花落水流,春去無蹤......醉人東風......青春一去 永不再回頭......燕飛蝶舞,各分西東...... 原來,那是她前世常唱紿他聽的歌,莫怪到了今 生仍是念念不忘,她的眼淚淹沒了一夜。 「我會循著歌聲找到你的——」 在月台上,兩個人,三行淚。 這不是一直出現在她夢境裡的那一幕嗎? 可惜,這一回不是夢,永遠也醒不過來。 尾 聲 二○八七年、電影街的散場時分,人潮自戲院旁 的安全梯湧出,淹沒到大街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