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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席絹 齊夫人拉她坐在百花叢中的竹木椅上,開始說出正題:「太君說你是少見的才貌德慧兼俱的閨秀,而你的面相秀慧中有剛強,是很適合當家的主母命。加上以往你們杜家也是商人出身,想必對商行營運相當在行。你知道的,磊兒他爹與哥哥全英年早逝,所以太君再也不敢在磊兒身上加什麼重壓了!所以在齊家,女子要擔待的事更多。明兒個太君要開始教你認得一些商行上的事,也要撥幾份帳冊給你過目。她直說你是可造之材。」 一番話聽得她花容失色!可造之才?她?她連大字也不識幾個呀!早知道冒充千金小姐會出問題!完了!這下要如何是好?明日不就穿幫了?她連帳冊上的數字是十位佰位都分不清,真要她從商,只怕會傾家蕩產! 完啦!完啦! 「娘……您不覺得我尚年幼無知,擔不來此重大責任嗎?何況……何況在家中,我爹並未教我生意上的事。」 齊夫人當她是謙虛,直笑道:「呀!你真是個知書達禮的好女孩兒!莫怪太君會喜歡你,連娘也不得不深深疼惜你呢!」說著眼眶開始發紅。「就不知道磊兒有沒有這福份與你廝守到老了!」 「放心,娘,呃……天……天磊他身子骨近來大有好轉的跡象──」事實上那傢伙好到可以飛上天!她們這些貴婦也真奇怪,動不動就紅眼眶掉眼淚,偏偏她就是見不得女人哭! 「呀!對了!」齊夫人拿手絹拭去了淚,想起什麼的道:「明日我讓春芽與香屏住進來,你看如何?」 要找人來與她做伴解悶嗎? 「不妥。」齊天磊不知何時回新苑,並且插話拒絕齊夫人的提議。 「天磊」齊夫人起身走向兒子,語氣相當不悅:「咱們說好的。」 齊天磊一把拉過玉湖,笑道:「不,我們什麼也沒說,一直是娘與太君在打算,我不曾同意過。況且我與冰雁才新婚,馬上納妾成何體統?對冰雁要如何交代?」 納妾?玉湖差一點叫出口!杏眼大張的在齊天磊身上探視;這個不要臉的男人毀了她還不夠,竟還想拖幾個女人來墊背!是誰?香屏與春芽嗎?難怪她們只叫她「姊姊」! 不知何時,齊天磊已打發走齊夫人,一手托起了她下巴輕啄了口。 「在想什麼?」 「你要納妾?!」她推開他的手。「你想早死我不反對,盡可去找妓女,不要再害人了!如果你想活久一點,奉勸你不要太縱淫慾!你這個──採花大盜!」 一下子,齊三公子成了無惡不作的花蝴蝶,專事採花。恐怕她是忘了剛才他是站在拒絕的那一方,還惹得齊夫人不悅而去呢!齊天磊坐在石椅上,沒有反駁,慢條斯理的從外袍的袍袖中拿出一小罐梅子,香味直撲人感官,勾引出氾濫的口水。 李玉湖也坐了下來,一雙小手平放桌面上,不睜氣的大眼正盯在那罐誘人的釀梅子上。她愛死了那口味!剛才還沒吃過癮便給齊天磊氣跑了,心中還在惋惜不已呢! 「想吃嗎?特地裝了一小罐來孝敬娘子你的。」齊天磊打開瓶口,拈了一小顆餵入她口中。 這舉動霎時讓李玉湖滿心的氣憤消失無蹤;所以說,齊天磊這人挺賊的,永遠可以成功的轉移人的注意力。不過,這一次的事非同小可,她連吃了好幾顆後立即回復正題「是我令你不滿意還是她們比較好?你們有錢人真的非要以三妻四妾來表示財富嗎?」 「我並沒有打算納妾,娘子您就別吃醋了!區區不才小生我可擔待不起!」齊天磊作勢拱手,雙眸全是戲謔的笑意,正在掂視她臉上的醋意有多少。 「我──吃醋?!我只是不要你多造孽!要知道,女孩兒的一生不是用來糟蹋的,我──」她就是見不得男人輕賤女人的幸福!正要長篇大論一番,卻被他打斷,切入另一項她擔心得要死卻一時忘了的大事。 「娘說明日要交給你兩處商行的帳冊批閱,是嗎?」 「呀!對了,這可怎麼辦才好!我又不認得幾個大字!喂,姓齊的,你去與太君說啦!我真的不行。」 「唷!瞧你謙虛的!我的愛妻,杜家千金冰雁小姐,是何等的才貌兼備而聞名揚州,這會兒受太君珍視而提早當家為主母,別人求也求不來呢!莫怪太君與娘中意你了。明日你就別客氣,大顯身手一番吧!」 「你不知道流言不可信嗎?通常三分事實會被渲染成十二分誇大!外人在胡言亂語你們竟也信了!我根本不認得幾個字,更別說一大堆數目的帳冊了!」越說越氣!她人已居高臨下的站在齊天磊面前,雙手叉腰做茶壺狀數落不休:「你你你! 為什麼你的工作會成為我必須做的事?做生意不是男人的事嗎?現今倒要我來了! 那你要做什麼?專職讓人生小孩嗎?我告訴你,你別想納妾!如果我的肚子生不出小娃娃,那活該你們齊家要絕子絕孫,納幾個妾也沒用啦!哇!你要做什麼?放下我」 可憐的李玉湖,好不容易展現潑婦本色,卻給看戲看得差不多的齊天磊一把抱了起來,像一袋米似的被扛在肩上。 「齊天磊」 「希望你的資質有口舌的一半好!」他笑著說完,扛起他那美麗的嬌妻,往書房而去,準備對她進行惡補的工作。唉!這麼賞心悅目又讓人歡喜的小東西,被拆穿身份可就不好玩了!所以嘍,他得好好調教一番!雖不知真正的杜冰雁小姐是如何的才貌兼俱,但他真的不在意娶到了一個小潑婦,真的是……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並不是她比較笨,而是沒有一個人能在一夜的惡補下突然成為商業天才;加上玉湖的心思並沒有放在丈夫的教導上。她一直撐著下巴打量一旁努力教學的齊天磊。又一項發現!這個紈褲子弟病貓子兼癆病鬼並不是不學無術!他對他家經營的商行情況瞭若指掌,十來種不同生意的帳冊他全知道,一直在教她如何以最簡易的方式看出營運情形。 真是太奇怪了!一個從不做事的人怎會有如此豐富的商業概念? 也許是齊天磊看出了他教了一夜純屬浪賈口水之後,今日才會堅持與她一同去太君辦公的書房,預防她鬧笑話。 夫妻這麼些天來,他們之間有種不必言傳就能達成的共同默契;他似乎知道她某些事,但沒有問,只是盡力的幫助她;而她也知道他人前人後兩種模樣,在先前問不出所以然後便由他去了,也不揭穿。但那疑惑總有一天會因忍不住而去挖掘的,差的只是時間長短而已。要不是今天要陪她去見太君,通常他會在吃完早膳後就消失在新苑某一角。新苑佔地很大,而她向來是自得其樂那一類的人,不會非黏著丈夫不可;但她會好奇是必然的,畢竟他是個有病的人不是嗎?這樣的神秘似乎有些不該。而且,似乎齊府上下的人全一致認為齊三公子該是終日臥床呻吟,所以一旦他偶爾下床出現在前院,便代表他那日「氣色頗佳」、「精神很好」,裝成一副快死了的樣子還能被如此稱讚,叫玉湖不好奇也不行了! 老實說,她也不太喜歡走出新苑的範圍;怕迷路不說,那一票親戚長輩讓她覺得吃不消。大概她出身平民的關係,總覺得那些名門公子閨秀與她格格不入,看來看去,也只有齊天磊與劉若謙算得上順眼了!而劉若謙身上也有股令人疑惑的特質,絕對是練武之人,卻又不似她見過的那一票武夫。那種瀟灑與事事漫不經心的勁兒很迷人,加上俊容少見,想必迷倒一票閨秀了!光是丫鬟每每送飯來,一見劉若謙便雙頰通紅就知道誰比較吃香。 倒也不是說齊天磊比不上劉若謙;而是,相信沒有一個女孩會鍾情一個長年臥病的男人,頂多可憐他難見的丰神俊朗;雖面如冠玉卻注定早夭,再如何的家財萬貫也買不回延年藥。 以一般比較而言,她應當也該喜歡劉若謙的,可是……嗯……卻是那個令她又氣又羞又惱的齊天磊佔住了她的所有心思。這樣倒好,反正他是她目前的丈夫,沒人來覬覦才好,免得惹她氣惱;她的個性向來是獨佔性強的! 用完了早膳,齊天磊摟住她的腰出了新苑,不停在她耳邊道:「記得呀!不管看不看得懂帳冊,目前咱們家商行共十四處,只有『萬利』與『進源』兩家營運不佳,而『尚源』有一年沒有營利,其他全是賺錢行業。以泉州木材市場而言,與『明川』船行合作可獲最大利潤。目前木材大商足以與齊家並立的,只有紀家與新興起的『鴻圖』商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