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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唐婧 對於朱見深的死,有人傳言是因著心傷所愛萬貴妃的死而泯了生趣,有人言之鑿鑿說是張彥嶼鬼魂作祟,拉著當今皇上共赴陰司。 卻沒人知曉,朱見深死辰正是其堂妹朱昭漓十七歲生辰之日,正如二十年前卦象所示。 天命! 華延壽陪著湛碧落出現在朱見深國喪大典祭禮一側,心底默念著。 繼承大統的是太子朱佑樘,即歷史上的明孝宗。 朱佑樘能繼大統亦曾有番曲折,他本是皇三子,只因當年萬貴妃所生之皇長子活不到一年,而萬貴妃為了怕失寵,買通了太監宮娥,只要發現哪宮妃子有孕便強逼其墮下腹中胎兒,成化七年,好不容易賢妃柏氏為朱見深生了個皇二子朱佑樘,隔年卻讓忌恨成性的萬貴妃給害死了。 朱佑樘能在如此殘酷的宮闈鬥爭中求得倖存,實因當朱見深知其於存在時,這孩子已然長到了五歲。 成化元年,廣西平樂府賀縣土官的女兒紀氏進了皇宮,因為她聰明機警,能認許多字,便被委派為管理皇上的私人財產,職稱叫「內藏典守」。 成化五年秋,朱見深到內承運庫詢問內藏收支出納情況和紀氏相遇,對這女子的美貌與機伶留下了深刻印象,不久,紀氏懷孕,萬貴妃得知此訊一方面封鎖不讓朱見深得知,一方面派宮女強迫紀氏墮胎。 由於紀氏在宮中人緣不錯,宮女們編了個謊,說紀氏只是得了腹脹病,於是萬貴妃就把紀氏謫居到安樂堂。 安樂堂說穿了,就是一處皇家的畜欄和收容所,內有虎城、牲口房等措施,凡是年老、有病,或有過失的宮女都被打發到這裡。 成化六年七月,紀氏在安樂堂生了個兒子,儘管宮女們多方保密,萬貴妃通過各種途徑還是知道了這消息,於是她叫來太監張敏,命他去溺死紀氏的孩子。 張敏接到任務,心裡很不踏實也非常害怕,因為他知道皇上很希望有個兒子,如果他真聽命殺了皇三子,日後皇上若知道了那還得了? 最後他和幾個太監決定將這孩子藏到別的屋手裡,用宮中的乳製品來養,並謊報萬貴妃孩子已死。 成化十一年春,朱見深二十九歲,正因著沒有兒子的長期期苦悶而懶於政務,張敏見時機成熟,壯著膽子一邊在地上磕頭一邊道: 「其實萬歲爺您早有兒子了!」 問清楚事件始末,朱見深喜不自勝,立刻命人至安樂堂將皇子迎回,接著他命禮部給皇子取了名字叫佑樘,再立他當皇太子。 朱見深並讓紀氏移居永壽宮,正式封她為淑妃。 萬貴妃事後得知,又氣又恨,千方百計還是毒死了紀淑妃,太監張敏見淑妃突然死去,心知不妙,只得吞金自盡,這時節,是周太后起了作用,她是朱見深生母,當時住在仁壽宮,她開了口要求將朱佑樘索至身邊親自照料,這才絕了萬貴妃加害之心。 害不到朱佑樘,萬貴妃心有不甘,她不再用毒死及墮胎的方式殺嬪妃們的孩子,而是讓她們多生孩子,以便這些皇子將來可以有和皇太子爭高低的機會。 於是乎,在朱佑樘之後,朱見深又陸續有了十一個兒子。 由於自始萬貴妃對朱佑樘便有忌心,自然不會在朱見深耳旁少說他的壞話,致使朱見深久而久之對這皇太子亦缺了好感,有幾回還險些罷黜了他太子的位置。 到後來,朱佑壬入了朝班,朱見深對這侄子是出自真心的欣賞與喜愛,是以,對這見識與氣度均遠遜於朱佑壬之親子更起了嫌棄。 對於父親舉止心思,朱佑樘心知肚明,卻始終忍妒於心,在宮廷多年為求自保的歲月裡,已將這年輕人磨練得極懂人心,表面上,他敬重著朱佑壬,實際上,對這堂兄,他心底是擺脫不去遠不及其的心結。 再加上前些日子,朱佑壬竟還幫父皇尋回了年長於他的民間皇子牧星野,更使得朱佑樘心中生起恐懼,雖然事後牧星野因不慣皇室生活留書而去,但在朱佑樘心底卻已成了個揮不去的陰影,他就怕朱佑壬會在父皇耳畔建言,找回牧星野取代他這皇太子的位置。 誰也沒想到,朱見深卻在四十一歲壯年之雙腿一伸,下了黃泉! 朱見深葬禮上,即將繼任的太子朱佑樘雖一臉哀慟,心底卻是說不出的快活。 也終於,輪到該由他朱佑樘大聲說話的時候了嗎? 偌大國喪,除了文武百宮、後宮嬪妃外還有眾多朱氏宗室子孫,廣場上人山人海,一式身著白衣。 依姣是跟著父親來到會場的,會場上到處白影幢幢,在雖是哀傷卻有些嘈雜的氛圍裡,一個白衣少女緩緩踱近了湛碧沁身旁。 會場上穿白衣的人觸目皆是,這少女卻出奇地搶眼,她美得恍若天仙,清靈得彷彿不屬人間當有,少女踱近湛碧落,兩人低喊了聲,繼之少女伏進湛碧落懷裡泣不成聲。 不只湛碧落認得這少女,依姣感覺得出她的父親也認得,華延壽身子乍然僵硬了起來,眼神停駐在少女身上久久不移。 可有關於少女來歷及其他事情依姣已無暇搭理,她突然在遙遙角落裡發現了一抹灰影,那抹灰影是隨著白衣少女出現在人群裡的,可這會兒,少女來到湛碧落身邊,那抹灰影卻只佇足了片刻,繼之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了會場。 那抹灰影就算化成了灰,她也能一眼認得出,毫不猶豫地,依姣撥開人群,沒命地往灰影追了過去。直到出了城垛遠離了人群,她才追上了那抹灰影。 「師兄!」依姣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男人聽見她聲音停下腳,回過頭,正是依姣師兄辛步愁。 「依姣!」他神色依舊漠然,可眸中有掩不住乍見師妹的喜悅,「你也來了燕京?」 「不只我……」她邊點頭邊喘氣,半天才恢復了正常呼吸,「爹也在這裡。」 「我知道,」他眼神微黯,「方纔我已遙遙見著他了。」 「見著了還不過去問候一聲?」她微微哼氣,「爹不生你的氣了。」 「是嗎?」他淡淡笑,不太在意,「事已至此,他再氣也無濟於事了。」 「我不懂,」她搖搖頭,「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他恢復漠然,伸手撫了撫師妹為了追上他被風吹亂的髮絲,「這陣子,你還好嗎?」 依姣不作聲點點頭,心頭是暖的,畢竟,師兄還是惦記著她的。 「當時倉卒間離開鬼墓山,我惟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你,」他說得真心,「再次見面,你好像又長大了點。」 「人如果不會長大,」她哼了哼,「那豈不成了妖精?」 聞言他微愣,繼之淡淡笑了,「是呀!是人就該長大的,」他歎口氣,「看你這樣我也能放心地離開了。」 「離開?」依姣愣住咬著唇,「你要上哪裡?」 「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為什麼?」她傻傻問道:「你不回來了嗎?」 「一次問兩個問題讓我怎麼回答?」 辛步愁睇著遠方,「離開是因為這裡再也沒有什麼可以讓我留戀的東西了,有人邀我去作客,而我正想嘗試過些不一樣的生活,至於回不回來,」他淡著眸子,「我也不知道,也許哪天想想又回來了,也或許,就此客死他鄉。」 「能不能不去?」她問得有點可憐兮兮。 「不能!」他回答得俐落,卻突然揚起頭,淡淡睇向依姣,「你曾說過想陪我行醫江湖,行腳天下,為我煲湯的,這提議還有效嗎?」 她突然不能呼吸也無法思考了,怎麼可能? 她繫在必死居木匾下的紅絲繩還沒多過院裡插著的竹片兒呢,怎麼可能上蒼便好心要來應許她心心唸唸想要達成的夢想? 十三歲時她賴在師兄身上懇求過的話語再度湧現在腦際── 「日後你行醫江湖,行腳天下,可肚皮卻不能不顧呀,咱們開個小醫館,你幫人治病,我幫你煮膳,你調理別人,我幫你養身。」 眼看著她企盼了一生的夢想即將實現,眼看著她喜歡的男人就要屬於她了,可為何,那明明只是個簡單的點頭動作,她卻半天仍做不出來,只能傻傻愣愣地盯著師兄瞧,像是無法理解他的意思似地。 「別為難了,丫頭,」辛步愁淡淡地笑了,伸手疼惜地揉開她鎖著的眉心,「見你神情,師兄心底已明瞭,這裡已有了個讓你放不下,想為他煲湯的男人了嗎?」 「沒有的,師兄!」依姣回過神忙不迭地搖頭,「什麼都沒有,我只是掛念不下我的必死居,只是有些捨不下我養的鸚哥小奇,只是有些捨不下爹,你讓我再想想,再想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