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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唐婧    


  一杯再盡,張磊睇了眼那坐在上席眉開眼笑闔不攏嘴的李煜,他摔開了酒杯立起身來,夠了,就這樣吧,他的耐性已然耗盡,這些日子就當是個教訓吧,時不我予,何須佇候?畢竟,他並不是為著功名利祿而來的。

  楊伯父曾說,力挽狂灁並沒有錯,但,若當真大勢已去,天命難違,明哲保身並不代表是懦夫的行為。這話,他到今日方有了深深的體悟,所以,算了吧,別讓自己的執意成了別人的困擾,更何況,他肩上還有另個重要任務,他的小小可人兒,如今何在?

  那日甫接獲白寧宇書信,他就想拋開一切去尋她了,可他沒有,這些日子裡,他日裡煩躁,夜裡無眠,既憂心國事,又得焦慮惦念著他全心鍾愛的她。

  為了不想再讓悔恨癡纏,他決定放下這裡的一切,忠於自己的心,去尋找他已然守護了大半輩子的她。

  「賢侄,」徐景通疑惑地出手拉住欲離去的他,「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不!只是,」張磊清淡淡睇了老人一眼,「該走了。」

  僅僅一句話就已足夠讓徐景通明瞭跟前青年人的意思了,喟然長歎他鬆了手,連挽留都沒有。

  「是的,是該走了。」老人低喃的聲音也不知是說給張磊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張磊邁步正擬離去,下一瞬竟讓園子裡另一頭的哄笑聲給轉移了注意力,原先,那只是淡淡不經心的一瞥,可當他睇清楚那在人群圍簇下跌倒的人影時,不得不停了腳步。

  人群裡,日曜底,那是個身著綾綢白衫,微露酥胸,高盤著兩坨螺旋髮髻的清妍少女,少女似乎並不嫻熟於音律,樂音飄飄,人人輕舞飛揚,只她,半天踩不著鼓點,舞不出章法,方纔那響亮的哄堂大笑正是緣自於她踩著了自己舞的綵帶,進而踉蹌跌下,這也就算了,她竟還讓自己落下的綵帶給一層層裹緊了身子,登時,一個綵帶包紮成的人肉粽子就這麼滑稽可笑地呈現在眾人面前。

  這韓丞相是怎麼回事?坐遠點兒的人心底全起了不解,舞技這麼爛的丫頭片子也能晉入總決賽?

  可當那些盤著不解的眸子在覷清楚了那跌倒的少女後,目光紛紛轉成瞭然,那少女明眸皓齒、艷麗無儔,別說外頭尋常女子,怕連現時皇宮裡的那些妃子貴人,也沒一個能勝過她的絕麗容顏。

  少女這一跤雖摔得狼狽,卻也意外地摔得了李煜的注意,只見皇帝從容踱下高台,一步步朝著那還被捆在地上的狼狽少女走了過去。

  李煜的動作使得樂音乍停,也惹起他身旁寵妾窅娘的不滿,她嬌聲喊著皇上,卻也沒能叫住那風流天子離去的腳步。

  來到少女身邊,那因著出醜而酡紅著嫩腮的她近看之後竟然更美,讓李煜情不自禁出手幫她解開那裹著她的不聽話綵帶,一層褪下一聲輕歎,這麼美麗的女子,當真巧奪天工得可以。

  「嬌兒斜傾待郎持!」李煜笑盈盈向褪盡綵帶的少女伸長了手,「小美人兒,妳在等朕嗎?」

  鬼才等你呢!色皇帝!

  齊珂珂吞下到嘴邊的話,罔顧男人伸長的手臂自己站起身來,眼睛左顧右盼尋著舞月,都是那傢伙,若非她要她報救命之恩挾她同來,她才不會來的。

  但她沒尋著舞月,卻意外對上一雙難得破了冰潭正冒生著怒焰的眸子。

  是他?那顆大石頭!

  齊珂珂硬生生捺下心底乍然見著張磊時的雀躍狂喜,轉成了惱意,是呀,他不在這兒還能在哪裡?她該想得到的,硬石頭就該待在這該死的皇宮裡,陪那該死的色皇帝,不可能因著憂心去尋找可憐兮兮、落魄無依的齊珂珂!

  在色皇帝和她之間,他早作了決定的了,不是嗎?

  石頭男衣冠鮮麗,看來活得還不錯,所以,他並未如她希冀的,一邊痛哭流涕後悔一邊思念著她嘍?

  暫斂惱思,她故意對著眼前的李煜湧現了甜笑,「民女舞藝不精,讓皇上看笑話了。」

  「不笑話,不笑話!」

  欣喜於佳人迥變的態度,李煜再度伸長了手臂,「這麼美麗的可人兒,就算真鬧了笑話,也只是個美麗的錯誤……」

  不過李煜伸出的手再度落空,一道人影掠移,讓他險些摸著小手的佳人離開了他眼前。

  是張磊,眾目睽睽下,風流天子前,他一個閃身兜轉,將那身著薄縷的少女倒栽蔥地扛上了肩頭,如此一來,除了美人兒的背影,她的容顏、她那微敞著的酥胸,全然、全然覷不見了,見狀,李煜悠悠然歎了一聲。

  「張卿,你這是……」他肅了肅龍顏出了聲音。

  「張大人,皇上正在興頭上,為人臣子者,怎會在這種時候出來攪局,掃皇上的興?」韓熙載起身冷眉而詢。

  「皇上恕罪,」張磊先給肩上那依然不住妄動著的齊珂珂屁股一掌後才道:「這丫頭乃微臣舊識,她上南唐是為了尋找在下,並不清楚皇上辦此賽會的目的。」

  「誰說我不……」齊珂珂話沒完再挨了記打,只得乖乖停了話。

  「是這樣子的嗎?」李煜微微一笑,「舊識也罷,故友也成,此次比賽本就言明了誰都可以參加的,這位姑娘自然也不例外。」

  「別人可以,她卻不行!」無視於身旁韓熙載冷箭似的惡芒,張磊淡淡而語。

  「為什麼?」是韓熙載出的問語。

  「因為即使她能奪魁亦已無權出任南唐皇妃了,」張磊氣定神閒,「她是我的未婚妻。」

  說謊!說謊!來人呀,快將這說謊不打草稿也不臉紅的臭石頭搬走!齊珂珂在心底吶喊,可卻又無法忍住乍聽到那三個字時的心跳加速和甜蜜心悸。

  「未婚妻又怎麼樣?」韓熙載沒打算就此鬆手,明擺著一副護主求榮的神情。

  「這姑娘既然還未進你張家大門就依舊有其自主的權利,何況,你是個臣子,為君分憂、使君歡樂乃為人臣子首要之事,難道,為了個小小的女子,就連效忠皇上的事兒都不記得了嗎?」

  「原來,」張磊冷笑,「韓丞相效忠皇上是用這種方法的,也難怪,韓府人丁愈來愈單薄。」

  「張磊,你!」韓熙載漲紅了臉。

  「在下不與您逞口舌,韓丞相,事實上,皇上至今對於在下所欲封敕的官銜只是口頭應允尚未正式授銜,所以,張磊仍只是張磊,無名於官場,您說得對,既然在下沒本事依聖駕喜好效忠皇上,那麼,就當張磊從不曾涉足過南唐朝班吧!」

  「張磊!」始終未出聲的李煜終於忍不住皺了眉,「為將之人行事最忌莽撞,朕本有意再過一陣子就要敕封你做戍邊大將軍了,你當真要為了個女人放棄大好前程?」

  他淡然一笑,「皇上!大好前程請留給需要它的人吧,在下福薄承受不起,萬望陛下善自珍重。」

  「好個張磊,咱們這南唐皇城豈是由著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韓熙載沉聲一吼,瞬時數百名御林軍手持長矛,向著張磊兩人圍了過來。

  張磊冷冷一哼,「是嗎?相處了幾個月,看不出韓丞相竟是如此好客的人,可在下向來隨性慣了,想留想走,全憑己意!」

  他冷冷一笑,左手抱著齊珂珂,右手自腰際抽出了擎天劍,今日之宴原是規定不准帶兵器的,可張磊早有去意,是以寶劍不曾離開過身邊,這會兒青天之下,只見他一手抱人一手輕靈使著駭人至極的劍招,那玄厲傲人的劍氣,飄飛耀目的銀點,竟然比方纔那些舞孃的姿態更加妙不可言,如神移,似鬼鳴,精奇絕巧又渾然天成地毫無破綻可言。

  無意傷人的他,僅用了劍氣點倒擋在路上的御林軍。

  幾個迴旋激點,一排排衛卒紛紛被點中穴門不得動彈,而另一頭,是驚懾於劍氣而紛紛走避的南唐臣子,片刻後,張磊長劍回鞘,放下齊珂珂,抬高雙手,他向著李煜作了深深一揖。

  「皇上,苟安一隅終非長久之計,臣……」咬咬下唇他改了口,「在下希望您能有改變心意的一日,只要您想明白了,派人通知在下一聲,張磊自當竭力報效南唐。目前您過的這種醉生夢死生涯實在不適合在下,請恕我無法陪您一塊兒浪費生命了!」

  躬身再揖,抱起齊珂珂,他揚身飛離,瞬間遁離了眾人眼前。

  好半晌,李煜方能自震驚中清醒,張磊的話原本帶給他許多省思,原本讓他興起不少不同的念頭,可下一瞬,在韓熙載清開衛卒,再度叫舞孃們款款起舞後,那浮光掠影的念頭遂一個兩個三個如泡沬似地消失無蹤。

  尤其,當他眼前出現那旋舞著魅影名喚舞月的少女時,少女誘人的笑容,曼妙的舞姿,讓他把才纔對齊珂珂的驚艷之情轉嫁到了眼前女子身上。

  於是乎,舞宴中動人心弦的清音繼續不絕,方纔那一幕不敢提起的、不願提起的,都故意假裝它似乎從不曾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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