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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唐婧    


  齊珂珂咬了幾次唇才將這話給硬生生吞下。

  「成了,就這樣吧,妳先下去,妳看來是個懂事的孩子,應該分得清楚該做什麼才是對自己最好的。」

  齊珂珂退出大房間,問了半天才找著那正在麻繩上練把式的舞月。

  「謝謝妳!」

  她突發的聲響害正踮起腳尖在半空中揚舞的舞月自繩上摔落,齊珂珂叫聲未歇,少女已然在落勢中攀緊繩在空中晃晃蕩蕩,那股靈巧,倒似猢猻一族。

  「謝謝……是妳!」

  舞月揚揚眉,纖手兒一放,身子在空中兜了個圈兒再在齊珂珂面前躍定,接著,靈黠清麗的她在齊珂珂身旁開始兜圈兒,認真審視這被自己胡亂救活後,不曾再去搭理過的姑娘。

  「妳真是那被我救回來的小乞兒?」

  齊珂珂點了頭,「如假包換。」

  舞月由鼻中哼哼出氣,手勢抬起腳底漂亮地旋轉起舞。

  這少女有著狂傲氣息,也有著足以狂傲的本錢,她的一舉手、一投足在在媚麗如絲,攫住人的視線不放,光論外表,齊珂珂勝出,可若比起自信與肢體語言,她自知比不上這叫舞月的少女。

  「下回把臉擦乾淨,早知道妳長這個樣,我才不救妳!」舞月自拂面而過的指縫間覷著齊珂珂,「我沒那麼大的度量去救個比自己漂亮的女人。」

  「我不是妳救的。」我的活命是閻王開恩。

  「不是我救的?」舞月歇下輕舞,瞇緊眸撅高著菱唇的模樣貓兒似地,「這話可真是錯得離譜,妳昏迷了,所以不知道當時有多麼驚險,也不知道離死有多麼近,妳氣息將絕,是我……」

  「是妳打翻銀針扎上了我,然後,我才得以倖存的。」

  「所以,」她噢了長聲換上笑臉,「妳並沒有昏迷?」

  「在那些銀針亂飛之前,」齊珂珂點點頭,「我是的。」

  「不論過程只談結果,」舞月伸長手臂賊笑兮兮勾著她的肩膀,「無論如何,我還是能算作妳的救命恩人是吧?」

  齊珂珂覷著她表情,突然想起了妹妹齊姮姮。

  「說真的,妳有點兒像我小妹。」

  「像妳小妹?!」舞月哼哼氣,「怎麼,剛清醒就懂得了攀交情?」

  「我不需要攀交情,留在這裡也不一定比行乞來得好!」齊珂珂斜睨向她,「說妳像她,是因著妳們都是一肚子鬼主意,卻又喜歡笑嘻嘻佯若無事。」

  「說得好、說得好!」舞月不怒反笑,「衝著這句深得我心的話,咱們這朋友是交定了,至於救命之恩如何回報就改天再說吧,對了,妳叫什麼?」

  「妳問從前還是問現在?我叫齊珂珂,至於秦老爹那邊,他剛幫我取了個『邀月』的名。」

  有志一同,兩個女孩兒面對面做了個鬼臉,舞月笑不可遏,「感謝上蒼讓我比妳早進這道門。」

  「是呀!舞月!」齊珂珂望著懸在兩人頭頂上的繩索,想起方纔她的舞姿,「這名字真的挺適合妳的,妳喜歡跳舞?」

  「以前,不!現在……」她撅撅小嘴,「總算被打出了些許興趣。」

  「打?!」齊珂珂雙目透出了驚訝。

  「廢話!不然妳以為我們哪條筋不對勁兒要爬到繩上去跳舞?要強迫自己割捨貪玩本性而不斷地練習、練習、練習?」

  言語間,舞月再度翩然翻身上繩,這一回她掛上繩子的是腳,頭朝下髮辮兒直直垂落,將自己晾在繩上晃呀蕩地,那貪玩的神情與齊珂珂方才就想到的猢猻一族更近似了些。

  「老爹一定告訴過妳咱們這班子是不養閒人的,射月是神射手,他可以蒙住眼睛轉身射中三十步外的標的物,我叫舞月,負責走繩索、跳繩舞,以及和射月在繩上搭檔演出空中拋接,表演時,射月的足踝得倒勾在鐵環裡在半空中搖擺,然後接住我由另處數十丈高台上跳下的身子……」

  聽得驚險的齊珂珂發出了低呼,她忍不住大睜著眼,「這麼驚險,妳不怕嗎?」

  「說不怕是騙人的,」舞月口中雖說著怕,可那調皮的笑意卻未曾稍減。

  「可這套技巧我打八歲起就練了,開始時每練一回哭一回也被揍一回,到現在已沒什麼感覺了,而且我知道,」空中的她笑得自信滿滿,「射月,是絕對不會讓我掉下來的。」

  耳裡聽著少女的話,齊珂珂想起了自己的無名,若是無名,他也絕不會讓她掉下來的。

  舞月笑嘻嘻轉移了話題。

  「至於輕月他們,有的負責耍猴戲,有的耍繡帕、滾大壇、變術法、吞長劍……總之各有所長就是了,至於妳,先別說,讓我猜猜……」倒吊著的她點了點額心,「老爹肯定讓妳負責收賞銀,是吧?」

  齊珂珂努努嘴,「誰讓我沒本事,啥也不會。」

  「沒本事也得學,珂珂,別說我沒提醒,咱們這個班子原先不只七人,之前還有個叫抒月同我一般年紀的姑娘就是負責收銀子的,後來,讓一個地痞流氓看上,硬是讓老爹用五十兩銀子賣給了人家當小妾,臨去前她哭哭啼啼向老爹猛磕頭想留下,老爹他連眉頭都沒動一下……」

  舞月歎了口似假還真的長氣,「那模樣豈是一個慘字了得?是她自己傻,老爹那人眼裡只看得到錢,情份?哼,不過是個屁!」

  「妳說的是真的?」齊珂珂吞了吞口水。

  「真假自個兒有眼睛自個兒看,我才懶得管人呢!」

  舞月迎風擺盪清哼著小曲,若非那深黝不見底的眸子未現笑芒,否則那模樣只會讓人當她是個不解愁的小丫頭罷了。

  「咱們這些孩子雖都是打小讓老爹給養大的,可在他心底,只當咱們是會掙錢的猴崽子,為了讓咱們乖乖聽話,拳打腳踢、惡言相向、餓肚子、關黑室各種方法他都用盡了,別瞧我整日嘻皮笑臉,那可是被打了多年才練就出的厚臉皮功呢!」

  說著說著她竟帶出了句順口溜。

  「任你鞭打千回,丫頭一笑置之也!捶人鞭人隨你,嘻皮笑臉隨我!

  「黑心老爹最恨見人哭,哭聲只會刺激他打得更順手,於是練出我這皮笑肉不笑的本事,到末了他打我,我不但不哭還能幫他隨口謅小曲兒助興,加上我本事,學的都是別人學不來的,成了班子裡不可少的角兒,是以這些年他才不再打我,也沒將我趁著高價給賣了。」

  「那麼……」齊珂珂聽得心澀,「妳沒想過離開?」

  「想!怎麼沒想,我日思夜想都念著想走的。」雖說著絕情話,少女卻依舊笑盈盈的。

  「妳沒走,」她側頭想了想,「是為了射月?」

  「不!」

  舞月翻身躍下地,眸中有著冷情的光芒。

  「所有人連老爹在內都認為我會為著射月一輩子留在這裡,可我知道不是的,我只是,」她斟酌著,「在等待更好的機會罷了。」

  她瞥了齊珂珂一眼。

  「除非能有更好的發展,否則,我何必要由一口爛井跳入另一口爛井,而由著爛泥埋沒了我這一生?」

  爛泥?老爹或許是的,可射月,那永遠呵護守候在她身旁的男子也是的嗎?

  「那妳呢?」舞月換回了笑臉,「妳又是為了什麼淪為街頭乞兒?又是為了什麼貧病交加險些殞命?」

  齊珂珂覷了她一眼,知曉這樣的答案肯定得不著對方認可,是以溫吞出聲,「我……為了個男人。」

  果不其然,她在對方瞇細的眼底覷著了「妳是個笨蛋」的眼神。

  「別這樣瞧人,」她扁扁小嘴,「妳有妳的想法,我有我的,只要自己認定了值得,那麼,一切無悔!」

  是呀!只要自己認為值得,必當,一切無悔!

  第九章

  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

  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道?

  為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

  愚者愛惜費,但為後世嗤;

  仙人王子喬,難可與等期。

  仙樂輕揚,舞姿裊裊,偌大的御花園裡除卻滿地翠艷奇花,更吸引人的,是那一道道穿梭在花叢間的清靈舞影。

  睇著舞影,聆著清樂,一條條檀木長几後方的是持著酒杯舉眸捕捉旋舞少女身影的南唐官吏,那些眸子,有的百無聊賴,有的興味盎然,有的如癡如醉,雜於其間卻有雙眸子,那裡頭,盛滿了悒鬱與不耐。

  張磊隔著酒杯注視著殘酒,今日若非知道皇上也會來,他是不會出現的。

  可真來到了這裡,皇上坐得老遠,眸裡是曼舞的美人兒,耳裡是淫艷的樂音,在他心底,對江山的系念怕是一絲也不存的,是以,他自知,就算真能坐到了皇上身邊,又能說出什麼引起他興趣及注意的話語?

  陪皇上談天氣?還是陪皇上論舞姿?

  一杯盡,他對自己生起了厭惡。

  眾人齊聚於此是宰相韓熙載的主意,前皇太后冥誕,擇天下優伶為其追懷舞之。

  今日在御花園裡舉行的是總決賽,來報名的千名佳麗經過層層篩選,只留三十名入圍總決賽,換言之,這三十位幸運兒將有幸得見南唐風流天子龍顏,甚至,飛上枝頭當鳳凰,入宮為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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