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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唐婧 花映紅髮出狂笑。 「可笑的是,我向來學習的便是如何操控男人,如何擄擭他們的心,這會兒看來,我根本無法左右他們,而那真正被命運擺弄的人,只有我自己!」 齊娸娸閉了閉眼睛沒有聲音,這一切,還真是亂哪! 她原想告訴眼前女子,一個人若老想著算計別人,遲早也是要遭人算計的。 半天後她還是將話給吞回肚裡,這女人,防心太重,難以用言語溝通,此外,她也因此想起了自己,她起始時接近耿樂不也是懷著算計的心嗎?換言之,聞笙的那句白骨精,倒還真沒誣了她呢! 只是,善於算計的人往往結局都是跌入自己的陷阱裡,像她,還能再否認她對耿樂的愛嗎? ※ ※ ※ 「花映紅!殺千刀的壞女人!挑糞生的惡婆娘!會跳舞的狐狸精……」 颯秋崖上,絕頂處生了株千年松柏,它的枝椏蔓生跨出了崖頭,底下是萬丈深谷,枝椏上,這會兒正懸掛著一個女人,一個雙手被縛在繩上,掛在樹梢上的女人,一個很會罵人的女人。 罵天罵地後,齊娸娸對著無動於衷,坐在崖邊楓葉堆上閉眼假寐的女人繼續大吼。 「拿妳的毒藥來,拿妳的匕首來,不然,就請把妳的麻繩綁低點兒,直接繞過我的脖子讓我死了吧,妳自個兒來試試被掛在這兒看風景、蕩鞦韆是什麼滋味!拜託,本公主不怕耗子不怕野豬,不怕野豹不怕老虎,就是怕……高!」 「有本事就放我下來單挑,這麼掛著人等風乾算什麼英雄好漢?算什麼英雌好女?」 「原來……」 花映紅懶洋洋出了聲,卻連眼皮都沒抬。 「妳也是有怕的東西嘛!那正好,聽說人在死前若被嚇得面色通紅,那可是最美的時候了,希望耿樂來得及看到。」 「那如果他不來呢?」她的身子被山風吹得突然晃了晃,嚇得她趕緊閉上了眼,腳不踏地心不踏實,這話半點沒說錯。 「不來?」 花映紅輕輕一哼。 「今日正是第七日,日落前他若當真不出現我就成全妳,一刀割斷繩子讓妳下去當坨爛泥巴。」 「沒得商量嗎?」齊娸娸愁巴著小臉, 花映紅睜開了眼。「妳不是不怕死的嗎?」 「是不怕死,可卻怕這段等死的過程,這樣吧,」齊娸娸閉著眼睛想著主意,「紅姊姊,行行好,待會兒妳要割斷繩子時別喊我,一刀飛過繩斷人落,讓我猝不及防到地府和閻王下棋,也省得嚇得屁滾尿流。」 花映紅喟然搖搖頭。 「瞧妳摸樣兒生得好,可那張嘴就是沒半點女孩兒樣,真沒想到那麼斯文的耿樂竟會喜歡上這樣的女子。」 「所以嘍,紅姊姊,這會兒連妳也不相信了是吧?」眼睛雖是休息,齊娸娸的嘴依舊沒歇。 「早跟妳說什麼白骨精都只是聞笙的瘋話罷了,妳硬是不信,非要掛著我等他來,可別真將我給掛成了一副白骨,妳也等成了幽靈,而他,卻還是不見人影!」 「看來,妳是來不及成為白骨了……」 花映紅緩緩站起身面向來人,那一頭,踩著血紅楓葉朝她緩緩踱來的,正是她念茲在茲掛在心頭多年的男人。 花映紅的話讓齊娸娸睜開了眼,她掛在樹上傻傻瞧著耿樂朝這走了過來,他的眼先是淡淡掃了花映紅,之後便盯住她的眸。 他的眸裡有些未知的眸采讓她臉上泛起了紅暈,自從那日聽了花映紅的話後,她一直在想他,一直想問他問個清楚,要她走,究竟是為了下在乎她,還是,真如花映紅所言,是因為太在乎她了。 不過,當齊娸娸身子再度被山風吹得晃了晃,她想,這會兒不是問這問題的時候。 「我來了,」耿樂將視線轉回花映紅,「妳可以放人了吧?」 花映紅冷冷一哼。 「故人相見,你卻連招呼都沒打,盡顧著妳的白骨精?耿樂,你最好看清楚點,這丫頭離我比離妳近多了,我若想要射斷那條綁著她的繩子,可要比你飛身上前救人要來得容易。」 耿樂吞下悶氣,朝花映紅點了點頭,「花貴妃,別來無恙!」 「叫我紅兒!」花映紅自懷中拿出匕首在手上拋了拋,「我早已不是什麼貴妃了。」 「紅兒、紅兒、紅兒……」 像八哥般不斷出聲還帶來回音的是掛在樹枝上的齊娸娸,只見她漫不在乎扯著嗓,「早說嘛,紅姊姊,原來妳喜歡人家這麼喊是吧,想聽就聽個過癮!紅兒、紅兒、紅兒……」 飛刀截斷了八哥似的聲音,那刀子捉捏得準,只是削過了她手掌上一層薄皮,勾出了血絲卻不會致命,也並未損及麻繩。 「丫頭,安靜點,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 將視線轉回耿樂,花映紅自懷中掏出另一把飛刀,「耿樂,你這丫頭倒還真有些膽識,只是莽了點,希望你不要像她,」 「紅兒。」耿樂聽了命,語氣中卻滿是不情願。 「很好,這是第一步,凡事總該有個開始的。」 「我和妳,卻不可能有開始。」耿樂神色依舊和緩,話卻說得絕。 「為什麼?」花映紅面上雖依舊強裝無所謂,可微起了輕顫的手還是掩不住心緒,齊娸娸本想譏諷出聲,可看了看那在花映紅手上顫了顫的飛刀,決定還是閉著嘴好些。 「沒什麼為什麼的。」耿樂歎了口氣:「紅兒,這麼多年了,妳始終不肯放棄,始終要逼我出來見妳,為的就是讓我親口告訴妳一聲──我不喜歡妳?」 見對方臉色白了白,他不忍心地搖搖頭,「在我生命中樂音始終佔了大部份,不是你不夠好,只是,我的心沒有空位。」 花映紅僵直了腰桿,瞇緊了眸。 「這樣的理由以前或許可以說服我,現在卻不行了。」 她瞥了一眼那正掛在樹上的齊娸娸。 「這丫頭的出現似乎改變了你,否則,若在以往你應該是不會插手管閒人的事的。」 「閒人也是條活命,也是不容隨意戕害的生靈,如果,以前的我給了妳寡情的印象,我很抱歉,只是,紅兒,就像我方才說的,妳放了齊姑娘吧,我既已來到這兒,就代表我願意面對面和妳把這麼多年來,介於妳我之間的恩怨一次解決,她和我們的恩怨無涉,不該掛在那兒受罪的,」 「與我們的恩怨無涉就不該受罪?」花映紅冷了眸,「那麼,我的爹娘呢?他們又何罪之有?」 「關於妳爹娘的事情我是後來才聽說的,」耿樂一臉歉意。「對於這事我為妳感到遺憾,可紅兒,妳不能將這樁憾事也歸到我頭上,有些事,在妳決定做之前,就該先想到後果的。」 「能有什麼後果!如果不是你不願現身,累得我天天傻在這兒等你來,那麼,我就不會錯過回去救他們的時機了。」 「救不了他們錯在妳傻氣的癡等而不是耿樂!」 耿樂還沒出聲,齊娸娸卻已忍不住發飄。 「花映紅,妳錯在貪得無厭,錯在什麼東西都想要,妳既已有了君王的寵愛,卻又奢想要擁有一個溫柔的情人,妳既要富貴安逸,卻又捨不下對浪漫夢幻的嚮往,可這世上又哪能盡如人意? 妳已比許多不幸的人幸福了,是妳自己的貪念將你害到今天的地步,你不去搥胸頓足反省自己,不去妳爹娘墓前悔過哭墓,還在這兒將問題丟到別人身上,整日揮著鞭子打人、吹著悲哀的簫音騙人,妳是不是小時候跌到糞坑裡,讓糞屎給蒙眼蒙鼻蒙耳蒙心蒙肝肺了?」 如果不是隔得太遠,耿樂一定會想辦法將齊娸娸的嘴給封住。 可這會兒他只能微帶著尷尬看著那被人綁蕩在樹枝上頭的她罵得迭迭不休,他知道花映紅讓人給順從慣了,是聽不了勸的,這會兒她說的雖是實話,但覷著花映紅青白不定的臉色,他心頭起了暗禱,禱告笛音快點兒出現。 笛音? 齊娸娸沒罵太久,三個人都聽到一陣清亮的幽笛,耿樂聽小,那正是由褰裳竹發出的清音,於是乎,他鬆了口氣,繼之一個低身,他自身上抽出把銀刀,銀影閃過,他趁花映紅猝不及防之際射出了短刀。 那把刀不是射向花映紅,竟是直直射向齊娸娸! 飛刀至,斷了綁住她手腕的麻繩,也切斷了她和老樹間的聯繫,她連想都還來不及想、連叫都還來不及叫,就這麼直直墜落。 這不可好,那一刀就同她方才對花映紅所做的要求,只是,她絕沒有想到,這一刀會是由耿樂射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