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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蘇浣兒    


  想到這兒,蘇恬兒便有一肚子氣,再想到洞房花燭那夜,他竟裝模作樣騙自己,她就氣得頭上簡直要冒火般。

  她丟下針線大刺刺地站起身,「我不繡了,我要去找練錦。」

  奉練老夫人之命來教蘇恬兒刺繡的菊翠嚇了一跳,「少夫人,一會兒老夫人要來看成果呢!你現在一走,萬一老夫人來了,豈不是……」

  蘇恬兒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我不管,我會有今天都是他害的。所以我要去找他算賬!」

  「可是少爺今天有朋友來,恐怕不方便……」

  蘇恬兒笑盈盈地轉過頭,一雙烏黑的眼睛閃著奇怪的光芒,「朋友?那更好!打從我到練家來,練錦還沒吃過我親手做的菜呢!今天我可要大顯身手,讓練錦瞧瞧我的厲害!」

  說著,她吐了吐舌頭一溜煙地奔出房間。

  蘇恬兒鬼鬼祟祟地站在書房前,她站在窗口偷偷往內一瞧,練錦果然正在和一名男子說話,再定睛一看,她赫然發現那男子竟然是她的雋哥哥。

  童雋是臨安城裡有名的才子,雖不及江南四公子出名,但在書畫方面的造詣絕不下於四公子。而且,童雋還有一英四公子所不及,尤其是練錦所不及的功夫,那就是他有一手的好廚藝,他可是臨安城內一等一的烹飪高手!

  驟然見到童雋,蘇恬兒心中的喜悅是無法想像的,她三步並做兩步地直衝了進去,見了童雋就抱,抓著他的手亂搖。「雋哥哥,是我,我是恬兒啊!」

  童雋正和練錦談論一件很重要的事,根本沒想到會有人突然跑進來,更沒想到這個人見人就抱,還打翻了他手上的碧螺春。可是在聽見那如黃鶯出谷般的清脆嗓音後,他的詫異轉為驚喜。

  他忘情地握住蘇恬兒的手,只差沒和她抱成一團,「恬兒,是你?」

  蘇恬兒抓著童雋的手蹦來蹦去,活像只小兔子。「是我,我是恬兒。雋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通知我一聲,我可以去接你啊!」

  童雋搖了搖頭,親密地牽著蘇恬兒坐在自己身旁,全然忘了那早已氣得臉色鐵青、眼睛發紅,簡直想殺人的練錦。

  「我前天才回來的,還帶了棋譜要給你,想不到爹他老人家告訴我說你嫁人了,而且嫁的是御品齋的玉穆。」提起玉穆,童雋突然想到這裡是練家湘坊,為什麼恬兒會出現在這裡?「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應該……」

  提起這件事,蘇恬兒便不由得嘟起了嘴。她存心氣練錦似的,故意往童雋懷中偎去,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還一手指著練錦:「都是他,我會在這裡都是他害的!」

  童雋詫異地抬起頭,這才注意到練錦的臉色難得得嚇人,「練錦,你怎麼啦?」

  練錦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們繼續,就當作我不存在。」

  這下童雋更為詫異,他先瞧瞧練錦,再瞧瞧帶著一抹頑皮狡猾神色的蘇恬兒後,頓時明白,「練錦,你吃醋了是不是?」

  練錦嘴一撇,沒說話,但這意思卻再清楚也不過!

  童雋見狀,臉上泛聘抹不可思議的神情,繼而縱聲大笑起來,「我的天啊!練錦,你該不會以為……以為我和恬兒……」

  「難道不是?」

  童雋笑不可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你誤會了,我和恬兒不是你想的那樣。恬兒是我妹妹,是我的親妹妹。」

  練錦一愣,「妹妹?不對,你姓童,她姓蘇,你們兩個怎麼樣也不可能是兄妹。」

  「是真的!不信你問恬兒。」

  蘇恬兒神氣得不昨了,臉上更是一副『你給我聽清楚』的得意模樣,「雋哥哥的娘是我的娘。」

  「如果你們兩個是親兄妹,他的娘當然是你的娘。」

  蘇恬兒白了練錦一眼,「不對!因為雋哥哥的爹就不是我的爹。」

  「什麼?童雋的爹不是你的爹?你是說……」

  這時童雋接口:「我母親是改嫁的,她嫁給恬兒的爹時,我已經八歲,我跟著我爹姓,所以姓童;而恬兒的爹姓蘇,她自然姓蘇。」

  練錦終於恍然大悟:「你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妹?」

  「沒錯,所以我才說恬兒是我的親妹妹。練錦,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恬兒會在你這裡的原因了吧?」

  練錦頷首,簡單明瞭地說明事情原委。

  童雋聽得連連搖頭,滿臉不可思議,「這麼說來,應該不只你娶錯老婆?」

  「按照我的情況去推算,確實是如此。」

  「這……這實在太誇張、也太離譜了,以王媒婆的經驗和能力,絕不可能發生這種事的。」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不過我很高興。」他意有所指地說道,眼睛卻直瞅著蘇恬兒。

  蘇恬兒怎麼會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呢?想起自己那包著白布的十根可憐手指頭,想到她學刺繡覺得都頭昏眼花,而他卻可以輕輕鬆鬆坐在書房裡和雋哥哥聊天,她不悅地嘟起小嘴。

  而後,她忽地站起身,急往廚房跑去。等她再出來時,手上多了兩盅湯,臉上則是甜得有些詭異的笑容。

  「這是漁父三鮮,我按著山家清供上面說的方法做的,你們吃吃看好不好吃?」她執勤地氫湯端到練錦和童雋面前。

  練錦眉頭一蹙,「漁父一鮮?是魚呀、蝦呀那一類的嗎?」

  蘇恬兒笑得花枝亂顫,「虧你還是練家的大少爺,怎麼連漁父三鮮都不知道呢?雋哥哥,你告訴他吧!」

  「所謂漁父三鮮就是蓮子、蓮藕和菱角,因為這是漁人很容易就能采獲的東西。在北方,有的人會加上鮮核檔,再用冰鎮,是夏天很好的一道菜餚呢!練錦,你沒吃過恬兒做的菜吧?吃吃看,比起大酒館的廚子來,可絲毫不遜色喔!」

  由於童雋的在場與介紹,使得練錦降低戒心,再加上一人一盅,就算這丫頭居心叵測,想陷害自己,卻總不能連自個兒的哥哥也陷害吧。而且這湯看起來清澈,聞起來香甜,著實讓人食指大動。

  於是他毫不遲疑,端起湯便往嘴邊送。

  哪曉得他沒吃兩口,練錦便覺得腹痛如絞,冷冷涔涔,才發覺這湯不對勁。

  「你……你這鬼丫頭,你在湯裡面放了什麼?」

  蘇恬兒好整以暇地瞧他抱著肚子,「藥啊,一種吃了會讓你不停拉肚子的藥!」

  練錦原還想再說什麼,但他的肚子實在疼得受不了,當下也顧不得禮節,抱著肚子轉身就往裡面跑去。

  蘇恬兒見狀,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好好笑,堂堂練家湘坊的大少爺,居然吃東西吃到拉肚子,真是笑死人了!」

  一旁的童雋無法置信地瞪著蘇恬兒,「恬兒,你……」

  蘇恬兒笑得蹭到地上去,連站都站不起來,「雋哥哥,放心,你的湯沒問題,只有他……哎喲,真是笑死我了,好好笑喔!」

  練錦臉色鐵青地從後頭走出來,沒一會兒功夫,又抱著肚子趕緊衝回茅廁,嘴裡嘰嘰咕咕,恨恨罵著。

  童雋又好氣又好笑地彎身拉起已經笑滾在地上的蘇恬兒,「恬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不管怎麼說,練錦總是你的丈夫,不是嗎?」

  「他才不是呢!他是沒心、沒肝、沒肺的大色魔,大騙子,只會說謊、欺負人!」

  童雋搖搖頭,「我看不管他是什麼,我只知道現在不救他,一會兒他昏倒在茅廁裡,你這練少夫人可能就得挨公婆罵了!」

  「罵就罵,誰怕誰?方便教他先欺負人!」蘇恬兒很有骨氣地說道,一面得意地看著練錦一回回從茅廁出來,又一次次重新回到茅廁。

  「你這丫頭天不怕地不怕,凶起來連十隻母老虎都比不上,你當然不怕,但是爹呢?你想,練家人會怎麼說爹?」

  提起蘇老頭兒,那可是蘇恬兒的致命傷,她霎時扁了嘴,變得有些垂頭喪氣,「好吧!我告訴你好了,但是我不負責幫他治喔!」

  「當然,妹妹闖了禍,做哥哥的,自然要出面收拾殘局。」

  於是在蘇恬兒的招供下,童雋立即到廚房找出禍首元兇,然後另外弄了一道湯給練錦喝下。不到三刻鐘,練錦便覺得神清氣爽,肚子整個舒服起來,可是他剛剛腹瀉,耗去不少元氣,休息好一會兒才恢復精神。

  精神一好,練錦立即有力氣對付淘氣的蘇恬兒。

  他先找個借口送走童雋,又遣退所有服侍的丫環僕人,這才一步步逼近蘇恬兒。

  「恬兒!」他低低喊道,聲音裡充滿了危險。

  蘇恬兒可不笨,她跟著爹爹做了那麼多年的生意,賣了那麼久的餅,怎麼會不知道練錦在想什麼,當即一個轉身,準備溜之大吉。

  但她才剛跑出一步,便讓練錦從身後牢牢揪住衣領。

  蘇恬兒又是掙扎又是喊叫:「放開我,你放開我!」

  練錦揪著她,慢慢將她轉過身來,「恬兒,你那麼留成我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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