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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水銀    


  她的性情,真是矛盾,但卻不難懂。

  「你真的想還我這份恩情?」

  「是。」她點頭,眼神堅定、語氣堅定。

  「那麼,我要求你做一件事,只要你做到了,就算還我恩情。」

  「可以。」她毫不猶豫同意。

  「你這麼快同意,萬一我要你去殺人呢?」  他挑了挑眉。  「說出名字。」一如他所預料,她一點反應也沒有,反而直接問他想殺誰。

  「我不需要你替我殺人。」她的這種反應,只讓他想歎氣。「我不要你做任何事,只要你答應,半年後,在這裡與我相見。」

  「半年後?」與他相見?

  「對。」他肯定地點點頭。「如果你真的想還我恩情,那麼就答應,在這半年內好好保重自己,半年後我會再來。」

  她遲疑了下。

  「好。」點頭應允,起身拿了劍,就想離開。

  「在你離開之前,先把你的名字告訴我。」  哎,才說她可以離開,她就真的一點也不留戀,連早膳都還沒用完就要走了。  她是真的性急,還是真那麼不願意待在這裡?

  「沒有必要。」她頭也不回,一腳已跨出門外。

  「當然有必要。」他的聲音沉穩地自後方傳來。

  「如果半年後你沒出現,至少我也明白知道,到底是誰欠我一份恩情沒還。」

  她腳步頓了下。

  「蕭羽。」說完,她縱身跳出後門外。

  南天仇只歎笑地搖搖頭。「以她這種個性,半年內,她真的可以平安無事嗎?」假如她真的想刺殺齊盛庸,那麼他很肯定,她的命,絕對很危險。

  第二章

  秋去冬來,寒歲年末,轉眼年關已過。

  雲流宮裡已經許久未曾這麼熱鬧了,新年剛過,宮主便為四婢舉行了婚禮,雲流宮裡正式宣佈多了四個人——就是四婢的夫婿。

  雷塊身邊緊跟著的,是逗笑、一刻都離不開妻子的夫婿石無過。

  水垠銀嬌婉依靠著的,是對她一臉疼愛的夫婿藍鐳,也是皇親定王爺。

  風錚嫻靜牽手著的,是對妻子百依百順、敬愛有加的夫婿秋寒星。

  最後,焰珂活潑挽著的,是一臉冷漠、卻對妻子止不住深情的任風行。

  四婢臉上的幸福,是看得出來的;而高高興興參加完四婢的婚禮,本以為他們掩飾的天衣無縫,但他們偶然的沉默,依然沒能逃過雲流宮主的法眼。

  繼青龍堂主東方情、白虎堂主西門不回相繼離宮之後,朱雀堂主南天仇也來到雲織接。

  「宮主。」南天仇恭敬拜見。

  聽見這聲請示,正端坐在樓前石庭上,寫書冊的雲流宮主柳輕非放下筆,抬起覆著面紗的臉;而原本磨墨的隨身護衛暗,轉眼消失身影。

  「進來吧。」她輕語。

  「是。」南天仇跨過拱門,走上石庭。

  「你也要離宮了?」柳輕非問。

  「宮主知道?!」

  柳輕非一笑。

  「三個月前,當玉牌回歸雲流宮,你們四人就各自提出請求,希望能有一點時間處理私事。三個月讓你們安排好堂中事務,也交給四婢一些權利.讓她們能在你們不在時,處理堂中事務、這不就是為了現在?」

  南天仇一愣,然後笑出來。

  「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宮主。」

  「我說過,你們有私事要處理、或想離宮遊歷,我不過問、不干涉,也不會阻止,只希望你們記住,你們四人,是雲流宮四堂之主,無論你們發生任何事,雲流官都會全力支持。」

  「屬下明白,謝主。」

  「我想,水玥和藍鐳也將動身回金陵,你是否要與他們同行?」  柳輕非眼裡閃過一抹洞悉的慧黠神采。  南天仇再度一愣,難得赧了顏。

  「屬下……會獨行。」  看來宮主什麼都知道了,那麼他再掩飾也是多餘,不如就大方承認了。  柳輕非點點頭,只手托腮,露出思考的神情。

  「還記得,你將白玉如意送到都尉府的事嗎?」

  「屬下記得。」  當初水玥受傷,無法完成玉牌主人的托付,是他將白玉如意送達,水玥才算完成任務。

  「如果有空,不妨瞭解關於白玉如意的前因後果,對你也許會有所幫助。」柳輕非暗示。

  「屬下會記住。」雖不明所以,但南天仇將這句話記在心裡。

  「那就好,你去吧。」

  「屬下告退,宮主請保重。」南天仇躬身行禮,便轉身退出雲織樓。

  他一離開,柳輕非再度執起筆,原本消失的暗再度出現,繼續磨墨,彷彿剛才從未被打斷過一樣。

  「暗,對四婢的夫婿,我那麼要求。可是對於四堂之主的伴侶,我卻任他們自由選擇,這樣會不會不公平?」她低語。

  「不」

  「我會不會太偏心?」

  「不。」

  「萬一,四婢的夫婿有微辭怎麼辦?」

  「不。」他們絕沒有這種機會。

  柳輕非微偏頷首,想了一想,唇瓣泛出輕笑。

  「朱雀翩翩向南天。」  書寫,落款。縱然有羽翼能櫥翔天際,終究難脫七情六慾,難過情關。  只是,一向溫和處世、不與任何人結怨的天仇,一旦動了情,會是怎生的模樣?

  過—回歲末,繼神龍、伏虎後,朱雀,亦展翅飛離雲流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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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台煙雨,繁華紅塵,秦淮河畔的富麗一如以往,即使在寒冷的一月天,眾多美麗精緻的畫舫上,人聲依舊喧騰。

  然而,在這個畫舫如美女般竟艷的秦淮河畔,卻有一艘古典質樸的船隻立於河上,裡頭既沒有絲竹樂聲,也沒有人獻舞,連人聲交談都很少。

  這艘船隻前後都立著幾名侍衛,裡頭來回的奴僕不多,但已足夠應付船上人所需要的服侍。

  「天仇哥哥,既然你也要來金陵,話什麼離宮的時候,不和我們一起走?」水玥不滿地問道。

  「你和藍鐳新婚燕爾,我怎麼好打擾?」南天仇笑笑地回應。

  「可是,你至少要告訴我,你也要來金陵。」水玥還是不滿。

  「有沒有說,結果都是一樣,我一到金陵,你不就知道我來了?」

  「那是因為藍鐳的人發現你,不然你也不會來找我。」天仇哥哥對單獨遊歷江湖有特殊偏好,總不愛報告行蹤,更不會刻意去找任何人。

  「就是知道定王爺有這份能耐,所以說與不說,都沒有差別。」南天仇的回應還是一貫不溫不火。

  水玥氣悶,說不過他,只能拿筷子戳碗裡的飯出氣。

  「天仇有他的想法,至少現在他人在這裡,不會消失的。」藍鐳溫柔地包住她的手,不讓她再繼續虐待飯。「既然天仇不想說,你也別強求,反正,我的人會跟著他,隨時將他的動向告訴我們,這也一樣。」

  既然他抱持著說與不說都沒差別的想法,那麼為了愛妻,定王爺藍鐳決定順他的意,乾脆派人跟著他了。

  「藍鐳,你這是幫著水玥監視我。」南天仇頓時有點哭笑不得。

  好歹藍鐳該念著當初他的「舉手之勞」,若沒有他的幫忙,藍鐳怎麼能那麼順利娶到水玥?

  「只是順你之意。」  藍鐳淡淡回道。

  「你現在是有家室的人,心思應該放在妻子身上,而不是派人監視我。」南天仇提醒:「水玥,你也是。有了夫婿,你該多陪他,別讓他覺得自己受到冷落,而你關心別人比關心他還多。」

  「我和藍鐳一直在一起呀。」  水玥皺皺鼻子。她當然很關心丈夫,可是,她也很關心這個從小照顧她的大哥。

  「知道你平安,水玥會比較安心。」藍鐳幫著妻子。

  「我可以照顧自己。」南天仇聞官失笑。

  他獨自行走江湖多年,從來也不需別人多操心,怎麼這對夫妻才剛成親,卻都把心思放到他身上了?

  「既然人在金陵,就住在我府裡,免得水玥老是擔心你。」

  藍鐳這句話一說,等於只要南天仇在金陵一天,就得住在定王府,接受他們夫妻的「招待」。

  南天仇看了看藍鐳、又看了看水玥,只能無奈地點點頭。

  「好吧,我住在定王府就是。但是,我希望保有行動自由。」他可不要真的有那種一出門,就有人跟的排場「可以。」只要別讓他的愛妻擔心,南天仇想做什麼,藍鐳絕對沒意見。

  他們的船,緩慢地靠邊航行在河道上,不去擋到任何一艘營生的畫肪,在交錯的船身上,由對船傳來一陣悅耳的琴聲,頓時將其他嘈雜給壓了下去。

  「只有弦音,沒有感情。」  藍鐳搖搖頭,這琴聲算不上好。  「風錚彈得比她好太多了。」正要喝湯的水玥作了個評語。

  「但是,這已是近來,秦淮河上公認最美的琴音。」南天仇微微一笑。不住在金陵、不是金陵人,但對金陵城裡的動態,他卻清楚不已。

  彈琴者,是近來金陵城裡公認最富才色的花魁,海棠姑娘。這首由她彈出的「鳳舞曲」,在河畔一帶,已是無人不知。

  水玥稍稍掀起竹簾,看見對船的船頭有著都尉府的旗號,她連忙放開,縮回藍鐳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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