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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沈亞 在最初的震撼過後,一波一波的回憶之潮不斷地拍打著葉羅心中嚴錮的城堡,漸漸地淹沒了她。 初戀或許是最難忘的。 異國戀曲或許是最浪漫的。 但那種刻骨銘心的傷痛卻足以掩蓋一切的美好! 紀天揚為了財富而拋棄了她,而她卻執意保留了他的孩子,導致家破人亡。 她的父親嚴重中風,足不能行,口不能言,如今完全癱瘓,躺在療養院裡—— 她的世界曾是一片光燦,因為他,她度過了生命中最寶貴、也是最艱難的十一年! 「嗨!葉。」沙啞低沉而且飽富磁性—— 她曾經以為這是天使之音,是幸福的聲音。 哈!真是可笑! 葉羅面無表情:「紀先生、紀夫人,久仰大名。」 Carol深含敵意地頷首:「哪裡,葉小姐。」 眼前的這個女人使她永遠生活在陰影之下!永遠得不到丈夫的愛!她痛恨她!Carol絲毫不掩飾她對她的憎惡。 紀天揚凝視葉羅瘦削蒼白的臉,幾乎無法克制將她擁進懷裡的衝動,這些年來她是怎麼過的!吃得好、睡得好嗎? 他們曾是只要用眼神便能交談的戀人,而如今在她冷冷的眼眸裡,他卻什麼也讀不出來——魂縈夢牽十一年,如今卻形同陌路。 「你好嗎?」他艱難地探問。 「很好。」 「葉小姐現在是名設計師了怎麼會不好?離開學校之後她可能是最有成就的一個呢!」Carol微笑地說著,眼光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一種女人妒恨的眼光令人打自心底發麻。 葉羅沒有開口,只是冷眼瞧了她一下便充分表達她的意見。 「葉——」 「我還有點事,恕我不奉陪了。」 紀天揚還想開口,卻被他的妻子狠狠拉住,只好眼睜睜看著她離去。 「還是捨不得!」她的臉在甜蜜微笑,眼睛卻像一把鋒利的刀劍。 他不耐煩地歎了口氣:「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只不過是想問問她的近況而已,再怎麼說也是十多年的老朋友了。」 「老朋友?」Carol發出刺耳的冷笑,目光炯炯:「是老情人吧?可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現在是財團的老闆了,要注意一下你的言行。」 他頓時拉下了臉:「那並不表示我就沒資格和朋友說話!」 「她把你當朋友嗎?還是你把她當情人?」 「Carol!你別無理取鬧!」紀天揚不耐煩地揮掉她搭著他的手臂:「你愛怎麼想是你的事,別妨礙我!」 「妨礙你!我什麼時候又妨礙你了!沒有我你會有今天嗎?居然說我妨礙你!」Carol氣得臉色發青:「你今天一定要給我說清楚!我哪裡妨礙你了!」 「這是什麼意思?」紀天揚鐵著臉:「你非要在這種場合出醜?」 「我——」她看看週遭投來略帶異樣的眼光,果然迅速住嘴,雍容華貴的笑容又回到臉上:「我們回去吧!」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要看展示。」話畢他已離開她,留下她獨自強扮著笑容。 葉羅! 全是那個女人的錯。 宴會順利進行,然後便是第一場的服裝展示。 展示會分成十二場,分別介紹國內外各名家的作品,算是國內相當少見的大型展示會。 葉羅木然地望著伸展台上的模特兒,換成過去,她會仔細看,然後到後台告訴她們優缺點,對於自己精心調教的模特兒,她總是不遺餘力的認真。 但今夜,她卻沒有半絲的心情。 剛剛她說過不再逃了,而現在她連半點戰鬥力都找不出來。 紀天揚不斷想接近她,他的眼神哀求著給他一個機會,而她的心卻尖叫著要離開。 毫無疑問的,她是個懦弱的女人! 懦弱得連一句話都不肯讓他開口。 「你的臉不會累嗎?」 她茫然地望著雪農。 秦雪農指指她木然的表情:「你的妝一定是用強力膠上的,因為你已經有一個鐘頭沒抽動過臉上的半條肌肉了,除非是用水泥或者強力膠,否則誰也不會有你這等功力!」 群美眨眨眼:「你的辭彙真是不可思議的豐富!你看看她,居然被你叫回來了。」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終於開口了!我還以為我們會是隱形人呢!」雪農翻翻白眼。 「而且還是超靜音,因為不管我們說什麼你都一副沒聽見的樣子。」 她澀澀地微笑:「有那麼糟?」 「糟透了。」 「真抱歉,我不是有意——」 雪農揮揮手:「別說了,反正快結束了,我和飛鷹送你回去好嗎?」 「不必了,我有——」這時才想到車已讓沈剛開回去:「我自己叫車就行了。」 「不行!」群美堅持:「我們有這麼多輛車,你可以任選一部,可是要想自己回去門都沒有!」她斜睨著她:「瞧你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誰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家的地址!」 最後一個模特兒已下台,介紹人正講著往後的展示場次與時間。 「我得到後台去。」 「不必了。」荊泰生驀然冒了出來:「我已經告訴你的學員們各自回家休息了。」 葉羅感動地望著她們,剎時無言以對。 「走吧!我送你回去。」雪農不由分說拉她往外走。 夜風輕輕涼涼的,其實時間還不算晚,葉羅望著夜色,很希望能走在無人的街道上,好讓自己的思緒沉靜一下,但對於雪農關懷的堅持,她不知該如何開口拒絕。 「飛鷹去開車了,我們先等一下。」 會場的人三、五成群走出來,評論著這一場展示,不少人認出她,朝她招呼,她連個微笑都沒有。 又何妨?反正他們不是早已將她列為冰人的那一欄了嗎?現在多個無禮也無須傷懷。 「葉羅。」 她沒有回頭,反倒是雪農冷冷地開口:「再見,紀先生。」 「讓我跟她說句話。」他懇求著。 雪農有些猶豫地望著她。 「你想跟我太太說什麼?」 紀天揚一震。 林文豪似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步履有些蹣跚,紅紅的臉和燃著醉意的眼顯示了他的神志情況。「老婆——這個不識——相的大個子——是誰?——你的——啞——啞奴呢?」 「你喝醉了。」葉羅仍是面無表情。 「還——還沒有醉到——醉到認不出我自己床——床上的女人——」 「他是你丈夫?」紀天揚的聲音飽含痛楚。 「那你以為怎麼樣?她該死守寒窯十一年?」秦雪農的聲音尖銳。 「哦——原來——原來是老——老情人——」林文豪上前打量著紀天揚,然後諷刺地笑笑:「不——不錯嘛——人——人模人樣——的——難怪——難怪你對我冷得——冷得像一條死魚——」 「姓林的!你說話客氣點!」雪航和她的妻子於靜已出現在葉羅的身邊。 「怎麼?」他醉態可掬地晃到葉羅的面前:「下——下堂夫和下堂妻說句話——都——不行——」 紀天揚難過的臉色恢復了一點人氣:「葉羅,給我你的電話好嗎?我會打電話給你。」 她沒有說話,只是用冷冽的眼神回視他。 林文豪囂張地大笑:「別白——白費心機了——她——她可是比——比冰箱還冷——」 驀然一拳打在林文豪豪白淨的臉上,他哀叫著連連後退:「干——幹什麼!」 沈剛煞氣的臉出現:「滾,離她遠一點!」 「哥!」雪農微笑:「來接葉羅?」 「嗯!我們走吧!」他朝葉羅說道。 「啞奴來了!」林文豪捂著流血的鼻子晃到紀天揚的面前:「看到沒有?那個傢伙是個鐵金剛,跟那個忠心的啞奴一樣,可是誓死保護主人的狗——」 「你再說一句!」秦雪航大怒揪著他的衣領。 葉羅輕拉著雪航的手:「別理他。」 「葉羅——」紀天揚仍無言地懇求著。 葉羅挽住沈剛健壯的手臂:「我們走吧!」 「葉羅!」 雪航拉住紀天揚:「別靠近她!」 「我——」 韓拓和孫偉平也來到了眼前,兩人一樣殺氣騰騰:「滾離她的生活!這次你要再想傷害她,先問問我們准不准!」 荊泰生望著紀天揚愕然的表情,口氣溫和,言詞中的強悍卻顯透無疑:「如果我早知道你是這種人,那麼不管你在服裝界有什麼樣的地位我都不會邀請你。但是現在既然你來了,那麼就不要靠近葉羅,我們也許沒有像『宏星』那麼有錢有勢,但是讓你在台灣無立足之地這一點,我們幾個人還做得到。」 林文豪嘻嘻笑了起來:「看到了吧!那個女人身邊可是有親衛隊的!看看我的下場吧老兄!反正又不是什麼好女人——」 「你給我住口!」這次輪到紀天揚大吼! 他望著雪航一行人。 他們全是葉羅的好朋友,知道這些年來有他們照顧著她,他心裡感到安慰。 卻也有著無比的沮喪!那應該是他的責任! 「我不想傷害她!從來就沒這樣想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