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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沈亞    


  她用她一切去買得一個男人,而他也只把那一切當成交易的一部分,自己卻吝於回報——包括他的身體。

  葉羅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Carol的癡傻,但對這樣一個把愛情當成生命的女人,她卻無法不為她感到悲哀和不值!

  「你覺得我很傻?」她有些防衛似的問。

  葉羅無奈一笑:「我是這樣認為。」

  「那是因為你並沒有那麼刻骨銘心地愛過一個人。」

  「忘了嗎?我為他生了一個孩子,當年的我也以為可以為他付出一切,而我也做到了,到頭來我卻發覺這世上只剩我一個人為了生活而撞得頭破血流。」她自嘲地回答,卻在心裡想起沈剛,那時只有他還在她身邊。

  「但是你現在有你的孩子和你的事業,而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留下來。」

  她眨眨眼,很不能相信地重複了她的話:「留下來?」

  「留下來。」葉羅堅定的回答:「該為你深愛的再努力一次,讓他知道你在等他,該是教會他如何愛人時候了!」

  她咬著下唇有些猶豫:「你不介意——」

  「如果我介意你就放棄回法國去嗎?」

  「我——不。」她很平靜地微笑:「這就夠了。」

  Carol千恩萬謝地離去後,葉羅不禁搖頭苦笑。

  愛情的力量真的很不可思議,即使是單方面的愛也足以改變一個女人的一生,Carol的一切都為紀天揚而改變。

  她在受苦,至少在外人的眼裡看起來是這樣的,或許她自己也明白,但她卻仍不死心地在苦難中尋找一線生機!

  桌上的電話驀響起,她嚇了一跳,從自己的思想中跳出來:「喂!我是葉羅。」

  話筒的彼方很興奮地說了些什麼,她幾乎要拿不住話筒了!

  熱淚湧進了眼眶中,她哽咽得說不出來,只是一直點頭,直到話筒的那方很遲疑地問她她是否在聽,她才想到對方並不能看見她。

  她又哭又笑地叫道:「我馬上來!我馬上就來!」

  她記不得她和念祖是怎麼進療養院的,只知道她掛了電話連皮包都沒拿便急忙飛奔下樓,找到沈剛投進他的懷抱裡。

  她沒看見他那張驚嚇得發白的臉,只是興奮得又哭又笑地告訴他她在話筒中聽到的消息,然後她便被他一把抱了起來,塞進車子裡,飛奔到學校接了念祖便直接駛進了療養院的車道。

  平日看起來暮氣沉沉的醫院現在看起來居然也有了生氣,陽光突然變得無比的亮麗,樹木也綠得昂然起來!

  他們衝進葉遠山的病房,主治大夫和護士都含笑望著他們。

  葉遠山半坐著,蒼白的臉看起來有精神多了,他艱難的舉起他的左手朝念祖招了招,顫抖的唇沙啞地吐出:「念祖……」

  她掩面啜泣起來,幾乎不能自制,沈剛摟著她拍著她抖動的肩。

  念祖驚異地睜大雙眼,握住了老人手:「外公,您會動了啊?您剛剛叫我了呢?」

  老人抽動他半邊的臉頰,看起來雖然奇怪卻是個貨真價實的笑容:「我會——說——話了……」

  主治大夫含笑拍拍葉羅的肩,她淚痕猶濕地轉過來,笑容燦爛得像一朵春花:「謝謝你!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大夫笑得更開心了:「別這麼說,那是葉老先生自己的努力,躺了十多年還能再憂愁一半的功能是很少見的!等我再觀察個二天,確定沒問題之後你們就可以把他接回家了。」

  她笑著,情緒仍然激動,主治大夫和護士微笑著走出去,順手將門輕輕帶上。

  念祖正和他的外公吱吱喳喳地說話,比手劃腳,祖孫二人似乎對這種方式都很能適應。

  她的笑容悄悄地斂了起來。

  從她進門到現在,葉遠山不曾抬眼看過她一次,他能開口了卻也不曾喚過她一聲。

  淚水再度滑落,這次卻不是由於快樂,而是因為悲傷!

  這麼多年來,她的父親一直無法原諒她,他接受了念祖,甚至也接受了沈剛,卻一直把她當陌生人一樣看待。

  如果當年她聽從他的話而把孩子拿掉,那麼事情是否會有所不同?

  這是個無解的答案,因為不可能再回到過去改變一切,而她也不曾後悔過將念祖生了下來。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個爸爸,但是他們都說……」

  「念祖!」沈剛大聲阻止。

  但已來不及了,葉遠山冷冽的眼神已在半空中和他的女兒搖搖相對,飽含指責!

  「媽?」念祖膽怯又心虛地偷瞧著她青白的臉。

  葉遠山厭惡地調回視線面對自己的外孫:「沒——沒關係——再多告訴——外公一點學——校的事……」

  念祖猶豫而擔心地瞅著她,她勉強露出微笑:「你陪外公聊天,媽媽出去一下。」她含淚踉蹌地轉身走了出來,沈剛緊緊地跟著她。

  「外公?你為什麼都不跟媽媽說話?媽媽很想跟你說話耶!她剛剛好開心一直笑又一直掉眼淚。」念祖天真地看著老人的眼:「你是不是和媽媽生氣?」

  葉遠山沉默著,他知道葉羅不曾放棄過他這個老父,知道的女兒這十多年為了他的病而遍尋名醫,是一件很值得他欣慰的事。

  但他是個很傳統的人,他所不能忍受的是她當年所做污辱家門的事!

  他更不能忍受的是她沒給孩子一個名份,後來結了婚卻晚了那麼多年,而且居然還離了婚。

  他不管外面的世界是多麼的開放,只要是他葉家的子孫就不准做那種見不得人的事!

  「他還是不肯原諒我。」她含著淚仰望走廊外的天空,聲音微微哽咽卻含有更多的絕望。

  沈剛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守護著她。

  即使明知道可以用一些不著邊際的話來安慰她,卻是怎麼也無法說出口。

  他的母親不也至死都沒有原諒過他嗎?他怎麼能哄她,說那一切都不會發生呢?

  他瞭解那個固執的老人,他的心被傳統的倫理觀念緊緊地束縛著,或許連他自己都無法解放他自己的感情,就像他的母親一樣。

  「我並不意外,因為我爸爸就是這樣的人,只是很難不感到心痛。」她輕輕歎口氣,眼睛因陷入回憶而顯得迷濛:「如果媽媽還在或許會好一點,她總說爸爸是塊大石頭,而她卻有移石的本事,小時候每次我要什麼都會先去向媽說,不管多麼新奇,多麼怪異,她總是能說服我爸爸,只有在對待媽媽的時候,他才會有那種難得一見的溫柔,我十五歲那年她就去世了,臨行前還是勸著爸爸不要對我太嚴——」

  她的聲音慢慢褪去,只剩下那小聲小聲怕被人聽到似的哽咽啜泣。

  他只能輕輕地攬住她的肩頭,提供一個不索求回報的肩膀。

  就這樣他們互相依偎著無言地彼此安慰,直到午後的陽光漸漸變得清涼,才知道天色已經近黃昏了。

  他們走進病房,老人和孩子都睡了,她輕輕將被單拉至老人的下巴處,凝視了他好一會兒。

  沈剛抱著念祖在一旁等著她。

  好半晌,她帶著哭紅濕潤的眼睛和一身的疲倦走出了病房,沈剛仍是跟在她的身後。

  第八章

  林文豪悶悶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他的父親已經回來了,他和金湄見面的時間也相對減少,他甚至提不起興致再要她去替他挑選禮物。

  在他還沒弄清楚自己的感情之間,他是什麼都不想做的。

  「文豪?」

  「爸。」他悶悶地朝走進他辦公室的老人招呼。

  林清夫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怎麼?這二天看你都是沒精打采的,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

  老人微微一笑:「每次你用這種口氣說話就不會沒什麼,到底是怎麼了?和金湄有關嗎?」

  「她是不是有很要好的男朋友?」

  「那有什麼關係?只要沒結婚誰都有權追求她的。」

  林文豪仍是一臉的鬱悶:「我和葉羅見面過很多次,她很怕我,我和她大概是不可能了。」

  林清夫歎口氣:「這是預料中的事情,不過這和金湄有什麼關係?」

  「我不知道我到底愛不愛她,而且金湄很討厭我,每次見到我都沒給我好臉色看。」

  老人輕笑起來,看著兒子懊惱的臉不免有些得意。

  他很中意金湄當他的兒媳婦,而且也知道金湄對他的兒子並不是全然沒有感覺的,只是她很聰明,不會被他的兒子所嚇倒。

  「為什麼不找她談一談呢?還有,別再擺富家大少爺的架子,金湄和你那些女人不一樣,她不吃人那一套的。」

  林文豪的臉有剎時的光亮但他望著自己的手,卻又不由自主黯然下來:「如果我又控制不住怎麼辦?」

  林清夫慈祥的臉放出溫柔的光芒。

  這一次他的愛子是真正長大了!

  「去找她,這應該是你們一起解決的問題。」

  記得不久之前她也曾和雪航站在這個機場的角落,彷彿等待處決似的等待著他的父母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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