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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樓雨晴 君楚泱搖頭。「不,縱然解了這次的危機,仍有下一回,那乞兒注定沒有財富命,硬要將銀兩給他,不會有好下場。」 「噢。」辛夷點點頭,又問:「那,沒辦法改嗎?」 「先天命還得配合後天運,一切看他自身的造化,我們外人是無能為力的。」 正欲為自己再斟一杯茶水,那名同桌的女子拋下銅板離去,起身之際,不經意翻落杯中未飲盡的茶水。 君楚泱微怔,目光定在桌面,旋即出其不意地喚住了她。「姑娘留步。」 女子停下步伐,卻沒回身,連哼一聲都沒有。 「此行必當一事無成,請打消腦中的想法,切莫一意孤行,則可避災;反之,恐有生命之危。」 女子怔了怔,沒表示什麼,堅定地跨出步伐,連頭都沒回。 「連句謝也沒說,真沒禮貌。」辛夷喃喃嘀咕,他家公子就是這樣,老愛管別人閒事,而人家倒還未必感激咧,「公子怎麼知道那位姑娘會有生命危險?」抱怨歸抱怨,還是很好奇。 君楚泱不答,反問道:「記得我教過你的八卦取象之法嗎?」 考他啊? 「當然記得。干三連,坤六斷,震仰盂,艮覆碗,離中虛,坎中滿,兌上缺,巽下斷。」跟在公子身邊久了,耳濡目染下,多少也懂了些皮毛,他獻寶似地,念得又快又流暢。 君楚泱滿意的點頭。「還有呢?」 「干為天,坤為地,震為雷,巽為風,坎為水,離為火,艮為山,兌為澤。」真是愈念愈順口。「可是,這和那位姑娘的吉凶有什麼關係?你又沒為她卜卦。」 「看看桌上。」君楚泱示意他看向那名女子拋下的銅板。 「干二連,坤六斷,震仰盂……」默念到一半,盯著銅板頓住。「離中虛?!」 店小二前來收拾翻倒的水杯,擦拭著銅板下的水漬,辛夷這才恍然大悟。「坎為水!所以是上離下坎!」 君楚泱淺道:「上離下坎,離為火,坎為水,事皆倒置,蓋火於水上,事無所成,未濟之卦,再加上那位姑娘心性剛強,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必逢血光之災。」 辛夷聽得一愣一愣的。「可是,公子又怎知她要去做什麼事?」 君楚泱緩慢地剝弄手中的花生,好一會兒才淡然啟唇—— 「她身帶殺氣。」 第二章 「看吧!我就說要在前頭那家客棧歇一晚嘛,公子就不聽,現在可好,要露宿荒郊了啦!」 月明,風淡,荒山林野的夜,甚是悄寂——當然,如果不包括後頭聒聒噪噪的小書僮的話。 君楚泱像是沒聽到他的話,逕自走在前頭,意態恬適自若。 辛夷癟癟嘴,只能認命的跟上前去。 他是無所謂啦,可他那優雅尊貴的公子,打小便是在安逸舒適的環境中長大,平日鮮少出過遠門,怎麼可以讓他挨這種苦? 明明可以在客棧歇腳的,公子偏又堅持離開,說在趕路又不像,那神態反而比較像是「有方向的散步」。 三更半夜到荒郊野外來散步?有沒有搞錯啊?真弄不懂他家公子在想什麼,行事總是深奧得讓人難以理解。 「公——」就在他決定,公子再不理他,他就要叫到死(所謂的「叫到死」就是「叫到」讓君楚泱氣「死」、嘔「死」、煩「死」)的時候,君楚泱停住了腳步,害後頭的辛夷差點一頭撞上他。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哇!」前頭怎麼躺了個人啊? 不妙的預感搶在第一時間浮現,辛夷二話不說,趁君楚泱還沒來得及有下一步動作前,很機靈地抓著他就要閃人。 「辛夷——」君楚泱無奈笑歎。「救人。」 「我就知道—」反應還是不夠快!辛夷很懊惱地想著。 他家公子的雞婆性子又犯了。 沒辦法,只好認命地幫忙攙起那名受傷昏迷的人,想辦法找地方療傷了。 不遠處有一條小溪,把人放下後,辛夷奉命到附近找幾株君楚泱所指定的藥草。 就說他夠歹命了吧,半夜沒覺可睡,還得為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傢伙操勞自己,跟到這個心腸比豆腐更軟的主子,還真是有夠無奈呀—— 滿腹牢騷在心頭打轉,臨去前,君楚泱喚了聲:「辛夷,自己當心些。」 很沒志氣地,在這一句溫暖的叮嚀中,滿腔懊惱全煙消雲散,連個渣兒都不剩。 唉,他早知道了,他永遠拿這主子沒法兒。公子雖然從不拿身份壓人,可他們還是一個個都被降得服服貼貼,甘心為他任勞任怨。 見辛夷咕噥著走遠,君楚泱收回視線,專注於眼前的療傷事宜。 她傷得很重,肩頭那道帶血的傷,深得幾可見骨,流出黑濁的血跡,足見兵器上淬了毒。 他撕下一方衣擺,以沁涼的溪水打濕後,小心翼翼的拭去傷口周圍的污血。 在救起她的時候,他就已先餵她服下了他自行配製的解毒丹,只要不是太奇詭的毒,一般都解得了。 辛夷採回藥草,見君楚泱正在堆著枯柴準備生火,他趕緊衝上前去。「我的好公子,請你一旁坐著,這種工作我來就行。」 「辛夷——」君楚泱無奈。「出門在外,不必拘泥那麼多。」 「那你去看看那些藥草是不是你要的?總行了吧!」開玩笑,他家公子在他心目中比天神更高貴,怎麼可以讓那雙修長優雅的手來幹這些粗活? 君楚泱沒轍,只好到一旁檢視藥草,確定無誤後,才將它洗淨搗碎。 「公子——」 見辛夷又要上前阻止,君楚泱神色堅決地喊:「辛、夷!」 「好好好。」辛夷舉雙手投降.乖乖回去生他的火。 這些藥草的效用,是消炎止痛,君楚泱將其搗碎,放柔了動作將她挪至腿上,方便將藥均勻的敷上。 處理好傷口,辛夷也正好生完火。 「我來幫忙。」正欲將她移開,君楚泱抬手阻止。 「她傷得很重,讓她睡得舒服些。」 「噢。」辛夷悻悻地抽回手,首度正視這名被他們救起的女子,這才發現,她不正是那名曾在客棧中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子嗎? 還真讓公子說中了,她會有血光之災。 這難道就是公子執意不在客棧落腳的原因嗎? 他偏頭打量。 還是個絕世佳人呢! 膚如凝脂,螓如蛾眉,眉目如畫,瓊鼻俏梃,櫻唇勾誘無限風情,五官精緻嬌美,那張失了血色的容顏絲毫無損絕色。 昏睡中的蒼白臉容,少了初見時孤漠難近的冰凝之氣,嬌荏得令人心憐。 她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躺在公子腿上,烏黑長髮散落在公子雪白的衣衫上,強烈而鮮明的對比,卻不覺突兀,反而融合成一股曖昧而契合的綺思氛圍,竟不可思議地教人怦動心魂—— 會嗎?這個女人,和他那高雅聖潔的公子? 君楚泱並未察覺書僮拐來彎去的心思,頭也沒抬地道:「累了就先去休息,這裡由我來就好。」 「噢。」辛夷仍陷在方纔的假設之中回不了神,怔愣地點頭。 就著燃燒中的火光,君楚泱亦深思地凝視著她,不同的是,入他眼的並非絕俗嬌顏,而是她奇異的面相與命格。 艷絕無雙,卻是滅地之相。 天煞,地劫,飛廉,凶星主命,煞氣甚重啊! 初見她時,心頭便已有了個底,她,或許就是那個將掀起武林腥風血雨的關鍵人物。 他可以不救她的,但是既然天意注定,他終究還是再一次遇到她,那便代表她命不該絕,見死不救的事,他說什麼都辦不到,對他來說,只要是人命,就無貴賤之分。 長指輕緩拂開她頰邊的髮絲,見她眉心深蹙,彷彿正承受著什麼莫大的恐懼與痛苦,卻喊不出聲來。他柔柔地拍撫著,指尖尋至神門、心俞、內關等穴,靈巧的揉壓,讓她惶悸的心神得以鎮靜舒緩。 她又再一次沉沉的睡去,君楚泱脫下外袍,覆上她單薄的身軀,若有所思的目光,未曾移開她分毫。 細緻容顏艷而不媚,嬌妍無雙,能生出這樣的女兒,不難想見其母必是貌美驚人;冷冷凝起的眉,代表她寒漠無情的心性,而倔強緊抿的唇,卻顯示著她剛烈如火的性情…… 很矛盾,卻也很奇異的融合——一名似火似冰的女子。 確定她已無恙,這才靠著身後的大石,淺淺睡下。 痛!肩胛處傳來椎心刺骨的痛,如火焚一般燒灼著,她想呻吟,卻發不出聲音來。 然後,她感覺到陣陣沁涼的感覺由傷處滲入,化去了那難熬的灼熱痛楚。 可是就在這時候,昔日夢魘又纏上了她,就像師父第一次在她面前殺人那樣,好多、好多的血在她眼前噴灑開來,有的噴到她臉上,她嚇到了,拚命地擦,卻怎麼也擦不完,好多不認識的人,一個又一個的倒下,鮮血也一道又一道的噴上她的臉,原來,這就是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