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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沈葦    


  北塔?!絲芮聽到時內心一震,隨即恢復平靜。北培素來是雷瓦家用來關族中最好惡、難馴之徒,有的是關到老死,有的則是擇日處以極刑,至於她是哪種就不得而知了。

  "大人心腸好饒你不死,將你驅逐到北塔來,倒是亞克斯王日後會如何對付你這種惡女人誰曉得?不過我倒是挺感興趣的,最好是不輕饒你。"女僕惡意的想像她有著極悲慘的下場,好警惕世人。

  "他沒死?"略揚高聲問。

  "當然!亞克斯王是多麼英勇,豈能輕易死在淫娃蕩婦手中。"女僕以充滿少女夢幻的口吻稱讚著亞克斯,壓根不願去記當初亞克斯到訪時,她有多厭惡亞克斯。

  他終究是沒死。說不出心底的感受是釋然或著是愁悵,不過有股微弱的聲音清楚告訴她,其實她也不想亞克斯死的,只是該死的她為何會沒死?她不該存活下來啊!

  "我們所有人會被你害死!你一個人要死就算了,為何要拖累所有人?你竟然在雷瓦家毒殺亞克斯王,你是存心的要大家跟你一塊兒死嗎?哼!光想到這點我就氣!"女僕氣呼呼的把怒火發洩在放在角落的椅子上,用力一踹,老舊的木椅不經踹立刻解體,可憐兮兮的躺在地上。

  絲芮沒有搭腔任女僕咒罵。

  "你啊!平日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淑女,結果到頭來不過是娼妓一個,瞧你是跟亞克斯王上了床,然後呢?你得到了什麼?亞克斯王對你根本是不屑一顧,你之於他,哈!"女僕覺得她的境遇是自找的,活該!沒人會同情她。

  難聽的字眼衝擊著她的耳膜,一聲聲娼妓無情的鞭撻她的自尊。和亞克斯上床她從未想由他身上獲得利益,不錯!她是想過在亞克斯得到她後,或許就不會再對她糾纏不休,最後,她是得到她所要的,可是為何她的心會感到難受,甚至覺得被傷害了?

  她神色黯淡回想著所有事,其中有安德魯有亞克斯,他們兩個算是出現在她生命中佔有極大份量的男人。

  安德魯是她愛亦愛她的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所有的依恃,但亞克斯呢?在她心底,她究竟是如何看待這個男人?究竟她將他放在哪個位置?

  "你啊,暫時安分的待在北塔中,大人已是善待你,你可別妄想作怪。"女僕警告的瞪著發楞的她。

  絲芮猶在想關於亞克斯在她心底的定位,根本沒心思聽女僕的警告。

  "啪!我在跟你說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女僕見她沒反應,凶狠的衝上前,揚手即用力甩了她一巴掌,雙手叉腰怒斥。

  在女僕眼底,絲芮的身份早比傭人還不如,是以女僕敢大著膽對她動粗,反正整個雷瓦家沒人會為賤婦出頭,怕什麼!

  刺痛傳導進整個左臉頰,頭一次挨耳光,沒想到打她的人竟是名女僕,絲芮怒瞪狂妄的女僕。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雖然她人被關進北塔,可不表示她可以任人欺負而不敢反抗。

  女僕被她的氣勢壓倒,嚇得倒退一步,驚嚇中,眼花的誤以為眼前仍是高貴的大人。

  ‥你…你憑哪點責問我?"繼而想起絲芮已失勢,她無需懼怕,抬起胸膛往前踏一步。

  "刁蠻的奴僕,任誰都能責問教訓。"絲芮從容不迫點明女僕的身份。

  "你不要臉啊!你不過是名娼妓,居然好意思自視身份比我高;你以為你還是雷瓦家的夫人,高莫家的千金嗎?你不是!沒有人會承認,你此次的行為只會讓自己惡名在外,讓所有人唾棄你罷了。"女僕氣的跳腳,指著絲芮的鼻頭大叫。

  尖銳的怒吼聲迴盪在空蕩的北塔中,一聲又一聲,刺耳的教人不舒服"

  "別人要唾棄我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吧?你何必氣的咬牙切齒。"對女僕氣的人冒三丈的舉動,她覺得無聊,淡漠的回應女僕。

  "你……你不知羞恥!不懂得反省!你沒救了!"女僕被她氣的快昏厥過去,犯錯的人是她,她怎能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她理當要為自己的行為痛哭失聲、懺悔反省才是。

  絲芮面無表情看著女僕,仍舊沒如女僕所期望的表達出最深的悔意。

  "下賤!下殘!你下賤!"女僕罵到啞聲,再也想不出其他字句可以痛罵她。

  罵到氣喘吁吁,一副快斷氣的模樣,可是被她咒罵的人依舊無關痛癢看著她,教她這個費盡力氣施予教訓的人為之氣竭。

  "發表完你的高見,可以離開了。"絲芮如同女王般,淡淡下達逐客令。

  ‥你別得意,我不會讓你好過的,你……你等著吃苦吧!"無論氣勢上或言語上,女僕皆落敗,虧得她還動手打過人,所得到的結果只是讓自己更生氣,究竟她該怎麼做,才能讓賤女人懂得自省,自此安分守已,恪守婦道?

  女僕撂下的狠話依然得不到半點回應,絲芮理都不理,逕自望著窗外發呆,女僕自覺無趣方憤恨不平跺著腳離開,離開時,女僕故意用力的將鐵門甩上,製造出可怕的噪音,然後再以鑰匙上鎖。

  女僕走後,絲芮沒起床的意願,碧藍的眼瞳留戀徘徊在窗外自由的天空,原來一扇門之隔,即可阻斷自由的氣息,至今她才能深刻體會到失去自由的感受。

  雖然失去自由不好受,卻也不是她承受不了的,她想,待在北塔生活,她仍舊會活得好好的,日子不會有所改變,不過是少了華服美食與成堆供她使喚的僕人,其實那不算什麼。

  可能是沒過過苦日子,才會如此想吧!也許過幾天她也可能受不了也說不定,或許她會想念華服美食以及讓人伺候的滋味,但未發生的事,誰料得准。

  輕抬起手臂,似想抓些外頭自由的空氣進來,好讓自己自在些,早點習慣北塔的生活,可是她忘了,忘了她正躺在床上,任她怎麼用力抓、努力抓也是抓不著自由的空氣。

  嗤笑自己傻氣的動作,頹然放下手臂。

  何時她會跟著做起傻事來?她不是個不切實際的人啊!

  腦際猛然浮現亞克斯摧毀心形小石的畫面,赫!心頭倏地一震,整個人由床上彈跳坐起,臉色倉惶,只手摀住失了速跳動的心扉。

  亞克斯是真的毀掉它了!她再也見不到安德魯最後留給她的遺物,他怎能那麼做?!

  莫非是痛恨她痛恨到非以此種方法折磨她不可嗎?他真的找對了方法,倘若他僅是折磨她的肉體,於她而言,根本構不成影響,可是他聰明的摧毀掉她的精神,失去了心形小石,等於是失去心靈上的依靠。

  沒有心形小石陪伴在身邊,彷彿安德魯守在她身畔的靈魂也跟著遭受無情摧毀,離她而去。

  不!

  晶瑩的淚珠清清滾落,如今的她已空無一物,孤獨的像被全世界背棄之人。她承認,她渾身沾滿罪惡,尤其是對安德魯。

  不論於道德、肉體以及靈魂上,她皆徹徹底底的背叛安德魯,表面上裝作不在乎,實際上,她的道德觀頗重,比誰都來得在乎,莫怪最終她會落得眾叛親離的下場,全是她活該自找的啊!

  傀對於安德魯,每當回想起安德魯對她的好,愧疚之情即油然而生,她想,就算是死了,恐怕也無顏去面對安德魯。

  那……亞克斯呢?在某種認知上,她的確也背叛了亞克斯,意謀毒害他。不過她猜,此事於亞克斯而言,除了憤怒外並無其他感覺,許是將她當成一般刺客,她曉得亞克斯對她抱持著始終是種興趣與好奇,待新鮮感一過,她什麼都不是。

  如同女僕所言,她是臨時解決亞克斯生理需求的娼妓!

  嫖客絕對不可能愛上娼妓,但娼妓呢?有沒有可能會愛上霸道、自以為是的嫖客?

  她不知道,亦不願去多想。

  紊亂的心糾雜成結,不容她再去思考更深層的問題,假如真的讓她尋找出答案來,她怕那結果不是她敢接受的,不如不去想,不去猜,安分的待在北塔任他人處決吧!

  嘴角揚起一記苦澀的笑靨,蒼白的臉色,令她看來猶如一朵凋零飄落的花兒,疲憊的合上眼瞼,關閉碧藍裡的憂鬱。

  她想她算是厲害的女人,畢竟鮮有女人能像她一般前後背叛兩個男人。

  她自嘲的嗤笑出聲。

  凡背叛他人之人,下場必會道到背叛。

  她正是最好的例子。

  好累,好累!許久不曾好好休息過了,來到北塔正是讓她休息的好機會,相信接下來的日子,精神上的疲累是不會再找上她,她可以放下心中所有的重擔,安心的輕合上眼好好睡一覺。

  寧靜平和的睡顏彷彿沒事發生過般,似待她睜開眼醒來後,一切都將是完美如初,摯愛的親人、愛人,沒一個離開她身畔,她會發現,所有波瀾事端不過是場夢。

  一場最教人不願經歷卻又捨不掉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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