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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單飛雪 此刻,他聽著她均勻的呼吸,他低垂眼眸,手指撫過她的眉與唇,這明媚小臉,他永生難忘。 譚隱之輕輕解下曉蓉左腕的手錶,這表原是他的,卻錯置在不合適的纖纖小腕上,錯誤地縛住天真的傻瓜。他打開公事包,取出買好的禮物,打開絨盒,取出一隻女表,繫住她的手腕。 譚隱之摸摸她臉龐,笑望她無辜的睡容。他憶起那時曉蓉在他的車子裡,像個小嬰兒睡得好沈…… 當初,呵∼∼當初他正是被這副純真的睡臉給騙去了心。 譚隱之不時愛寵地拍撫她的背脊,親吻她的髮梢。桌面攤著飯店信紙,他深情落字,字字揪心,滿溢著的是內疚跟自責。他從不覺得自己做錯,而現在他真心懺悔。 握著黑色鋼筆,筆鋒銳利,藍墨水在白紙上漾開,剛勁的筆畫刻出臨別話語——後來,它們的面目,都被曉蓉傷心的淚給模糊了…… ※ ※ ※ 日光透進房裡,喚醒蘇曉蓉。她睜眼,套房空蕩蕩的,忽地怔住,身上蓋著的被滑落腰際。她搜尋譚隱之身影—— 他不在?木製書桌上空無一物,沒有他的電腦,也沒擱著公事包。她一顆心直往下沈,寒意從背脊直往上竄。 他呢? 她大喊一聲:「隱之!」 沒有回音。低頭瞥見左腕嶄新的女表,又瞧見遺留在沙發上的信—— 曉蓉抓了看,霎時淚盈於睫。 曉蓉: 1891年,美國發生一宗火車相撞意外。兩列不同方向的火車,因計錯時間相撞。當時Webb C Ball擔任鐵路局首席檢察官,為了這宗意外,他致力研發抵禦鐵路惡劣環境的手錶,這就是Ball表的由來。 一般手錶發光部分用「氚途掩膜」,但Ball卻鑲上一支支發光氣管,比傳統技術光亮100倍,這只表,在英國,有「MOONGLOW」之稱,名字起源於英國的月光列車。那是貴族專用車廂,人們可透過會發出夜光的觀景大窗,欣賞窗外變幻莫測的旅途風光。 一到夜晚,即使沒有外來光源或電池補充能量,腕表裝嵌的五十四支發光微型氣管仍能持續發光25牟。配有防磁軟鐵護套,分秒精準,可抵抗4,800a/m的磁場干擾。 可知道為什麼贈你這只表? 我最親愛的小傻瓜,認識你啊,是我在生命中最美好的事,對我而言,你就是我的MOONGLOW。 已經太久,我麻木的搭乘這通往成功的列車,在爾虞我詐的黝暗隧道通行,為了達到目的,我變得鐵石心腸。滿以為自己真可以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竟不知漸漸變得面目可憎,冷血無情。 直至某夜,我看見月光,那是你,你好像月兒,溫柔地綻暖我心房,陪了我好幾個失眠的夜晚…… 曉蓉,我們本就是兩列不同方向的列車,是命運錯數時間,我們在意外的時分相撞。 認識你,是我的福氣;認識我,卻是你的壞運。是我,讓你愛笑的臉,蒙上憂鬱的淚水。 今晚你拋棄自己的原則,你說,你不要分手。 可知道,我多麼感動?我看得出,你心裡的掙扎。再見到你,你好憔悴,瘦了好多.我不敢想像你這幾日內心的煎熬。看見別後急遽消瘦的你,讓我懊悔自責,領悟到自己的自私。 我知道你真心愛我,愛到你情願盲目眼睛。我應該高興,你願意妥協,我求之不得啊,但我只覺得慚愧,在你面前,我清楚看見自己的卑鄙。 曉蓉,不要勉強自己了。我怎麼可以為了自己開心,就霸佔住你?逼你違背自己的原則? 我終於理解到自己錯得離譜。 往後,你戴著這只精準發光的手錶,讓我的內疚和懺悔,化成守護你的光,照亮你二十五年。在這二十五年裡,願你變得更聰明,更懂得愛護自己,別再遇上像我這麼自私的混蛋。 我想了很久,離開你,是對你最好的抉擇。請原諒我早有計劃,不能更改;而我,也不想束縛你。 我捨不得你,更捨不得要你委曲求全。善良如你,該擁有百分百的愛情,百分百屬於你的男人,而不是滿口謊言、自私自利的我。 我愛你,也對不起你。我愛你,偏偏辜負你。忘記我,願你找到真屬於你的幸福。而我的心,永遠,為你震盪。 一如初遇時,日光下,你燦笑著,我心震撼。 ——愛你的隱之 「隱之!隱之……」 他走了! 她不顧自尊、放棄原則、妥協了,他卻還是選擇分手……曉蓉痛哭。 ※ ※ ※ 終於來到上海,這段路比譚隱之想像中還要遠。 早先在機艙裡,部屬趁空檔跟他討論公事,譚隱之懷疑自己真有聽進去,好幾次部屬詢問他的意見,他失神地在想蘇曉蓉,最後總是在部屬急切的呼喊中回過神。 晚上,王剛在酒店為他們洗塵,翌日簽約,後天於婚宴宣佈合併案,大家對未來的合作有了初步共識。 王素雲也來了,她被父親安排在譚隱之身旁的座位。 包廂氣氛熱鬧,王剛向大家敬酒,他又是拍肩又是搭背,和譚隱之的部屬稱兄道弟,拱大家上台唱歌,炒熱氣氛。 譚隱之疲倦,靜坐在長沙發上,他看來非常無聊,對眼前熱絡的氣氛顯得無動於衷,偶爾低頭看表,思念故人。 「很悶吧?」王素雲幫他斟酒,她住後靠著沙發背,交疊長腿。「真無聊。」 「會嗎?」譚隱之冷笑道。「你父親顯然不這麼認為。」王剛正拿著麥克風唱歌。 「這要給你簽字。」王素雲從皮包裡拿出一份文件拋到桌上。 譚隱之翻閱,看完牽了牽嘴角。是婚前協議,載明婚後各過各生活,為了兩家企業順利運轉,任一方不得做出損害公司利益之事,文末註明各項賠償條款,還有財產的分配、公司股份…… 「我爸要你簽的。」王素雲略帶嘲諷道。「譚先生,祝我們婚姻愉快,我敬你,為我們兩方企業乾杯。」她舉起酒杯。 譚隱之沒有舉起酒杯,瞟她一眼,打開公事包,也取出一份文件,擲到桌面。 「我也有一份,請你簽字。」 王素雲取來看,她笑了,笑聲淒涼。「哼!兩隻狐狸。」他也不簡單,婚前契約寫得比她仔細,除了新組的上海地產公司,他的私人財產一概保留。各方行為與生活雜支全部自理,並且不准擅自曰對外發佈他們的婚姻生活,這一份契約顯然是請專業律師特別擬定的。 王素雲拋下契約書。「很好,咱們算是挺有共識的,我簽。」她呵呵笑,帶著自甘墮落的神情。 「很好。」 「願我們合作愉快,祝我們百年好合。」她酸楚道,連乾了三杯酒。後來她醉了,倒在沙發上,她歪著臉瞟他。「譚先生,你不覺得……很可笑嗎?」她掩住臉,疲憊道。「我們……簡直是在侮辱愛情。」她心裡有喜歡的人啊,但是對婚事的安排顯然無能為力。 「要結婚是你父親的主意,他不信任我。」 「我知道,呵,他誰也不信任,他只信任白花花的鈔票。」 譚隱之又看了一眼腕上的表,又分神想念一下那遙遠的傻瓜,不知她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她吃得好睡得好嗎? 王素雲望著天花板的霓虹,聲音哽咽。「禮服挑好了,你要不要撥空看?我跟禮服公司約時間……」 「不用,你喜歡就好。」譚隱之輕撫表面。 她忽間:「你在想誰?」 譚隱之怔住,轉過臉來,黝黑的視線定望住她。 她笑睨著他。「怎麼,我猜錯了?」她取出打火機,點燃香菸。「你一直看表,約了誰嗎?有人在飯店等你?」 「沒有。」譚隱之笑得黯然,再不會有愛的傻瓜,傻傻等他。 「我不想嫁你。」她冷聲說。 「彼此彼此。」他也不想娶。 王素雲握著酒杯。「譚先生,我是王剛收養的義女,和你結婚,算是報答他的恩情……」 譚隱之注意到她手在顫,她忽地靠過來,伏在他肩膀上哭泣。 譚隱之沈著臉,由著王素雲痛哭。當王剛注意到女兒異常的舉動,譚隱之側身,橫臂擋住王素雲啜泣的表情。 王剛以為他們在說情話,笑了笑,繼續和他人說笑。譚隱之放鬆下來,靠著沙發,右臂橫在額上,擋住刺眼的霓虹,臂下,他的嘴,噙著一抹苦笑。 王素雲喃喃醉道:「我想取消婚禮,我愛的那個人,是個窮小子……跟著他能有什麼幸福?」她哭起來。「要是為了他激怒父親,跟他走有什麼保障……他好傷心,一直求我別嫁,譚隱之……現在想想,我們還挺配的,為了名利和權勢,我們可以犧牲自己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