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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單飛雪    


  「……」曉蓉啜泣,又是那一句:「不要問。」

  「你不說是不是?」蘇璦拿電話。「我找譚先生問——」

  「媽!」曉蓉拉住母親。

  「你快說!」蘇璦逼問。

  曉蓉抓了面紙擤鼻涕。「媽……你覺得隱之人怎樣?」她哭得眼睛都腫了。

  「唔,話少了一點,但是,挺負責的樣子。」

  「媽,你覺得他愛我嗎?」曉蓉抽抽噎噎,揉著痛痛的眼睛。

  蘇璦瞠目。「這要問你吧?不過呢……我看他對你挺好的。你不是說這房子的陳設,都按你當初跟他說的樣子咩?他那麼細心,把你的想法都記住了,那他應該是愛你的吧?」

  曉蓉望著母親,突然問起。「媽,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嗎?」她忽提起愛的真諦。

  蘇璦瞪她一眼。「怎麼問得沒頭沒腦的?嗯……應該是這樣。」

  「愛是不計較付出?」曉蓉又問。

  「嗯,是吧。」主是這樣教的。

  「媽咪,你也這樣認為嗎?」

  「是啊∼∼」問完沒啊?「喂,你問了半天,媽還是不懂,你到底在煩惱什麼?你快說啊!」

  「媽,譚隱之要結婚。」

  蘇璦捧住腦袋尖叫。「可是他還沒跟我提親啊?」

  曉蓉嗚咽,低頭小聲道:「新娘不是我。」

  「嗄?!」蘇璦驚駭。

  曉蓉抬頭,語氣肯定。「他要娶的不是我……」淚又滾下臉龐,她用手背拭去,覺得自己好慘。

  「你說什麼?」蘇璦大受打擊。「可是……等等——你是他女朋友啊,他不娶你?他娶誰?」

  蘇曉蓉將事情經過說給母親聽。「……所以他愛我,但他不娶我。所以假如我想跟他一起,就沒有名分。他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不過隱之愛的是我……所以……」

  「王八蛋!」難得蘇璦罵粗話,曉蓉反過來安慰母親。

  「媽,你先別氣,這是椿商業聯姻,婚姻不過是法律上名義,重要的是兩人相愛吧?」她明明是說給母親聽,卻像是在說服自己。

  「胡扯!那你們要是有小孩呢?」

  「可以不生小孩啊∼∼」

  「你白癡!」蘇璦震怒,揪住曉蓉肩膀咆哮。「我是這樣教你的嗎?你這麼沒志氣?嗄?你聽聽你剛才說的話,能聽嗎?嗄?」她快氣死了。「這個譚隱之太瞧不起人了,媽明天就去找房子,我們不希罕住他的地方,你不准再跟他來往,太過分了!豈有此理,他把我女兒當什麼?」

  「可是我愛他,我好捨不得——」她想破頭了,想找個藉口說服自己繼續愛他,心裡明知道這樣不對,但是她……

  「你捨不得也要捨!」蘇璦咆哮。

  「我愛他。」

  「快點忘記!」

  「可是你剛剛也說愛是恆久忍耐,愛是不計較……」

  「那不一樣!」蘇璦口氣嚴厲。

  「哪不一樣?」曉蓉語氣茫然。

  蘇璦啞口,氣急攻心吼:「就是不一樣,你完蛋了你,你連是非都不清楚了嗎?你太讓媽失望了……」蘇璦驀地紅了眼眶。「你是不是瘋了?!」

  我瘋了?曉蓉目光一凜,刷白了臉。

  她抿嘴,顫抖。是啊,她怎麼了?這幾天怎麼了?現在竟昏頭昏腦地跟母親說蠢話。

  「我……我知道了……媽,對不起……」她抱住母親。「我聽話,你不要生氣了,媽……」

  ※  ※  ※

  蘇曉蓉帶來好消息,柴仲森買下薛祖穎童年住的房子,業主的事他聽說了,知道王伯伯要將賣屋所得委託蘇曉蓉,全數捐給慈善機構,他慷慨地多加一成房價。

  談妥交易細節,約好簽約時間,柴仲森請蘇曉蓉喝茶。

  「謝謝,就是她嗎?」曉蓉接過茶杯,一進屋裡,她就注意到牆上掛著一幅照片。相裡女子容貌清麗,眼裡漾著水氣,紅唇輕抿。她坐在堆滿文件的書桌前,右手撐著下巴,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看來好像很聰明。」有一雙慧黠的眼睛,像什麼都瞞不過她。

  「她聰明?」柴仲森微笑。「不,她笨死了。」

  「會嗎?」

  「她要是聰明,早跟我交往了,像我這麼好的男人放著不要,天天跟那些爛作家瞎混,累得胃潰瘍,笨女人!」

  曉蓉聽了駭笑。「你也是作家啊∼∼」

  「我不一樣。」他靠向沙發,傲慢道:「她底下那些作家,寫不出什麼好東西,倒挺會端架子的。」言下之意,他寫的才算好東西?曉蓉呵呵笑,真傲慢。

  「那我們後天律師樓見。」曉蓉收文件,柴仲森注意到她腕上的表。

  「上次你戴的是卡通表吧?這表不是你的。」

  曉蓉怔住,望住表,目光溫柔。「猜對了,這是別人的表。」她苦笑。

  「可以讓我看看嗎?」

  「喔,好啊。」曉蓉伸手,讓他打量手錶。

  他確定心裡的揣測,退回座位,笑望她。「蘇小姐,這隻手表配這種廉價的表帶可惜了。」

  「這不是普通的手錶嗎?」

  柴仲森笑道:「這是ROADSTER的精鋼腕表。我幫這款手錶寫過廣告文案,它的特色在於自動上弦3110機芯,每小時振蕩28800次。」

  「28800次?」曉蓉耳朵貼住表面。「不像啊……」聽不出來。

  「傻瓜。」柴仲森解釋。「震動太頻密,人耳就聽不清楚了。」他指著她腕上手錶。「這表很有趣,外觀看來莊重優雅,沒人知道它的芯竟然震得這麼厲害。」

  曉蓉心悸,隱之說他愛她,分手後,他卻沒找過她。分手那夜,在他頑強的表象底下,他的心,可是震得厲害?他是嗎?會不會比她想的還要在乎?會不會他其實很痛苦?只是不肯洩漏脆弱的一面?這段時間,他過得好嗎?

  離開柴仲森住處,曉蓉還不想回家。她在市區遊蕩很久,直到店舖打烊,紛擾的長街安靜了,她又來到他住的飯店外,她注意著飯店入口,看著玻璃門旋轉,她的心在掙扎——

  好想見他、好想見他……

  再進一步就等於背叛了自己,而退回沒有他的世界,她卻活得像行屍走肉,她該選擇理智地遺忘嗎?

  曉蓉抬手,耳朵貼住表面,她聽不出表芯每小時28800次的震動,就好像她感覺不出,隱藏在他那漠然的臉容底,他的心震過沒?再七天,他就要結婚,他的心是什麼感受?離開她後,他想過她嗎?

  如果愛是不計較一切,是無盡的付出,不求回饋,那麼為了這個男人,她能讓步到什麼地步?因為這思念太痛苦了,離開他,死守住自己的原則,和選擇跟他在一起,她竟辨不出該堅持哪一個?

  不,她其實知道,該堅持的是放棄譚隱之,可是她的腳,像有它自己的意識,它走進飯店,她的手也像有自己的意識,按下電梯十五樓。

  是,她該放棄譚隱之,可是她的人已來到他住的套房門外,望著套房門牌,頭一回,她好氣自己,她蹲下來抱住自己嚎啕痛哭。

  她知道正確方向,卻為愛迷了路……

  ※  ※  ※

  譚隱之添購出國物品,將回飯店時,臨時起意,又去選禮物送給曉蓉,就當作臨別的贈禮,它必須是非常珍貴的禮物,譚隱之不希望曉蓉因為他委靡不振,他希望讓曉蓉明白,在他心中,她的地位是誰也不可取代的。

  譚隱之慎選禮物,這禮物代表他的內疚和感激,感激她陪他一段,感謝她給他的快樂,他希望這禮物至少可以給曉蓉一點安慰,他不要她老惦著訣別時傷心的畫面,這禮物將是個句點,代表著他難以言語的歉意,也等於是告訴她,繼續她的人生,莫為他頹喪失志,他希望她快回復笑容。

  選好禮物,回到飯店,跟櫃檯辦理退房手續。他步過大廳,大廳牆壁上垂掛的水晶簾幕熨亮他憂鬱的臉,然而儘管大廳吊燈再燦亮,卻也映不亮他的眼。他拎著公事包,搭電梯上樓,電梯門打開,他怔住——

  在紅毯甬道的盡頭,蘇曉蓉守候著。她看見他,她微笑,笑得勉強。

  他看見她眼眶裡閃爍著淚光,他心跳狂烈,走向她。

  她忐忑,目光迎著他,終於他停在她面前。

  曉蓉苦笑。「我沒辦法……我好難過……我不想跟你分豐——」

  譚隱之猛抱住她,緊得像要融入身體。原來真有這樣的傻瓜,真有不求回報不計得失的愛!

  譚隱之感動,那鄙夷世間情愛的頑固心腸,在這傻女面前,融得一塌糊塗。那最後對她的一點抗拒,全數投降,他的頑強輸給她的無求,他的防堵輸給她的勇敢。他的猜疑、他的寡情,都輸給雙臂裡這個單純憨厚的傻瓜。

  蘇曉蓉無求的愛震撼譚隱之!一向自私自利,計較得失的他,終於領悟到,他不該害她,第一次他學會為他人著想,他思考著怎樣才算真正為她好?

  他們徹夜長談,熱情相擁,彷彿是對往後的相處有了默契。她不提他的婚事,只是說不要分手。譚隱之心底清楚,她妥協了。她按他當初要的腳本走,她退了這一步,卻把譚隱之顛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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