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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單飛雪 他是因為知道她頭腦簡單,所以,他才能如此輕易地說出這麼可笑的話吧?在他眼中她很蠢吧?蠢到可以不在乎他娶別人?! 不,她無法說服自己不在意,她不能認同他說的話。什麼叫商業聯姻?她不懂!婚姻怎麼可能只是形式上的? 曉蓉只知道,結婚,代表戀人永恆的承諾。一個男人想娶另一個女人,是因為愛她。當人們想結婚,那是因為深愛彼此。 應該是這樣的啊!在他說話時,曉蓉一直緘默著。 然後他問:「難道我愛你,這還不夠?」 曉蓉一怔,吼:「你不可以娶她,如果你愛我!」 「婚事是在認識你之前就談好的。」 「那就取消!」 「我說過,我有我的目標,我需要王剛的勢力。」 「你有信毅還不夠?」 「不夠。」 「你不要結婚,我不願意,我不准!」 「那我們分手。」 直到這句話,她才崩潰,她忽地翻身撲過去打他。「我恨你我恨你我很你——」 「住手!」他吼著,緊扣住她的手,她掙脫了又打。 她氣紅了眼睛,每一下都重擊在他身上。這可惡的男人,聽聽他說的,聽聽他說的!這麼輕易地說出分手?太殘酷了!曉蓉拚命地打他,他攔不住,索性由著她打。她胡打一陣,然後抓住他的臂膀,癱軟地坐在床鋪,臉靠著他的胸膛,劇烈地喘氣,淚驟淌,痛哭起來。 她的心被打碎了。「你怎麼可以……隱之,你好狠……」她嚷,聲音裡的淒涼撕扯他心。 ※ ※ ※ 她病糊塗了,喉嚨又乾又痛,全身縮起來抖個不停。她一直哭,發高燒,淚水濡濕枕頭,也濕透了發,她覺得身體像被稠膩的網纏住,熱又潮濕,害她呼吸困難。 她好心痛,昏眩中一直想著她該怎麼辦?她找不到出路,他要娶別人了…… 他說,要是她不肯接受,那就分手。他說得真殘酷,但是他的手好溫柔,悉心呵護她。一整夜耐心地幫她擦汗,換額上覆蓋的毛巾。後來,那雙溫暖的手臂將她攙起,讓她靠在他懷裡。 他低聲哄:「乖,吃藥。」遞水給她,她張嘴吞了藥丸,他餵她喝水。然後她又躺下,她又開始哭泣。 明明這麼溫柔啊,但為了他的事業,他可以犧牲他們的未來,可以娶不愛的女人。 譚隱之撫著她的發,躺在她身後。她忽地抓住他手,回望他。她那雙佈滿血絲的眸子,讓他看了好難過。 她可憐兮兮瞅著他。「隱之,你不要結婚。」 「你好好休息,別說話了。」他的拇指幫她拭去眼角淚痕。 「為什麼,你可以娶個不愛的女人?」她鬆手,躺回去,絕望地抱著枕頭,喃喃自語。「我不懂……我不瞭解……」 該死!他受不了了。他自她背後抱住她,和她一起躺在床上。 他的手臂橫抱在她腰上。「好了,你快睡,別再想了。」 「我恨你。」 「噓,好好地睡覺,你病了。」 「我恨你。」她啜泣,全身痙攣般顫抖著。 「把眼睛閉上,我抱著你,不要哭了……」 「我恨你!」眼淚濡濕了他的手臂,她傷心地想著——原來,她從未真的理解這男人,打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娶她…… 是啊,娶她有什麼好?她什麼都沒有,那個王素雲能幫助他,所以他寧願跟她分手,也不肯放棄王素雲。隱之,你真夠很! 她心寒,他是這樣計量愛情的?!難道,她付出的心,在他眼中都不算什麼? 譚隱之緊摟著她,發現她還是直顫抖,還冷嗎?這樣抱緊,拚全力抱緊,還冷嗎? 「不要再哭了。」他咒罵。「該死,曉蓉,別哭了。」哭得他心絞疼。 「我不原諒你,我再也不見你……」她斷斷續續哭嚷,到後來,她死心了,撕心裂肺地吼:「你娶她,去實現你該死的理想,我們分手!我們分手!」 淒厲嚎哭,哭濕這夜。窗外,大雨下了好久,霧氣蒙了玻璃,遠處霓虹,哀艷守著夜。她好恨! 他們的人生方向不同,或者他們本來就不該認識? 曉蓉在黎明時想通,或者王素雲,才真正適合譚隱之。他們倆都當愛情是交易。是,他們可以共創他們的王國。 曉蓉覺得自己真傻,被譚隱之迷得團團轉,陶醉得一塌糊塗。天亮時,雨停了,她的燒也退了,她冷靜下來。 「我走了。」她掀被下床。 譚隱之拉住她的手,用命令的口氣說:「躺下。」不讓她走。 曉蓉輕輕拍手,離開他的掌握,她穿回衣服,不願多看他一眼。 譚隱之坐起來,看她開門,走出他的視線。驀然心緊,追出去。她正按住電梯,他追來。 「別走!」他吼。 曉蓉緘默,等著電梯上來。 譚隱之急切道:「你說過,你絕不離開我。」他慌了。 曉蓉心灰意冷。是,她還記得他狡猾地逼她保證,明明要跟別人結婚,卻狡猾地跟她要承諾。哼,他真厲害啊,而她——她是笨蛋! 「你留下來!」他霸道的命令她。 她苦笑,啞著嗓子說:「譚隱之,在你眼中,我真是個傻瓜吧?」想到過往對話,原來句句透著端倪。她全然沒注意到這愛裡隱藏陷阱,然後她把心輸掉,換來傷心的回憶。 譚隱之重擊牆壁。「該死!你非要這麼死腦筋?」他輕蔑道。「說到底,蘇曉蓉,你要的也只是個名分吧?你要的是保障吧?說什麼愛的真諦!」他冷笑。「你也不過是虛榮的女人!光是我愛你,不夠吧?」他刻薄地嘲諷她。 電梯門打開。她走進去,他按住電梯門。 「你放手。」她不看他,但能感覺到他熱絡的視線落在她臉上。 他們僵持在電梯兩邊,她等他鬆手,不看他也不說話。她臉上有譚隱之從未見過的固執,他視線往下移,她小小的雙手緊握,他想拉住她的手,將她拖出電梯。 他不禁想到當初在豪門大廈,那時,她邀他吃宵夜,當她開口邀請,他毫不猶豫地將她從電梯拖出來。那時,他為她可愛的模樣心動不已。 而現在,她臉上有著的,只是憤怒和絕望。 清晨的飯店好靜,靜到他彷彿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它在胸口震得厲害。他能聽見自己紊亂的呼息,望著她冷漠的表情,他覺得冷,好像血液都凍住了。 不要走!他想拋棄自尊,他想哀求她,只要能說服她留下。但是,她冷酷的臉龐,讓隱之明白到她有多堅持。 他好恨,那些世俗的看法難道比他們的愛重要?她憑什麼要他讓步?她為什麼不想想他對她的付出?他放手了。 電梯門緩緩合起——他鬆手了!曉蓉胸口尖銳地痛起,她緩緩抬頭,她嘴唇顫動,似有話要講,但說不出來。 他後退一步,眼睜睜看她消失在電梯門後。 電梯將他深愛的女人帶走了。 譚隱之背靠著牆低喘,他瞬間失去力量,胸膛劇烈起伏,很痛苦。像誰在胸口鑿大洞,他失卻力氣,只好背抵著牆撐著,他身體的某部分,好像被掏空了。 這剎,在這燈下,無人的走廊像要吞噬他。 他想到過往,噩夢一個個迫得他無路可逃。他恨曉蓉不肯體諒他的難處,在耀眼的光芒後,在金錢和權勢堆起的高處,他一直膽戰心驚,他一直怕墜落。 那時她溫柔地保證要永遠陪他,最後,她做不到,他好恨! ※ ※ ※ 譚隱之不讓步,蘇曉蓉不妥協。他堅持自己的理想,她謹守自己的原則。往後,失眠的夜,他再沒枕邊故事聽。 她呢?分手後,曉蓉開始失眠。 可是日子還是要過,這世界從不為失戀的人停住,心碎了,還是要往下走。晴朗的午後,曉蓉好精神的聲音迴盪在公寓裡,她向看房子的情侶解釋屋況—— 「這片牆要是刷黃色或白色,光線就不會這麼暗。」她指天花板笑道:「這一片鬆了,不過我有認識的木工,假如你們買房子,我請他幫你們修理。」 黃先生問:「真的嗎?不用錢嗎?」 「不用、不用。」曉蓉揮揮手,走進主臥室。「這裡呢,窗戶小了點。」 陳小姐皺眉。「而且……」 「而且還安在角落,哈哈哈。」曉蓉笑著去推開窗戶,跟他們招手。「你們來看看,聞得到桂花香喔!」 「是嗎?」陳小姐過去,深吸口氣。「沒有啊……」 黃先生也來,深吸氣。「沒有啊∼∼」 他們瞪住曉蓉,曉蓉俯望樓下。「真的,這邊開得到桂花香,只是……」她皺皺鼻子,很不好意思地對他們笑。「我上次來還聞得到,不過花謝了。」她指給他們看。「下面種很多桂花,會再開的。真的……大概再兩個月就開了吧,上次我來好香呢!」說著說著,她忽然撇過臉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