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單飛雪 > 相思欲狂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字體大小 |
背景顏色 |
|
|||||||||||
第17頁 單飛雪 今後,他決定,冷漠到底-- 對這殘酷的人世,無情的命運,宿命的枷鎖,他決定用冷漠來抵抗命運的嘲弄! 在他心中,巨大的悲痛和徹底心寒之後,如今是無風無雨也無晴。 魔羅教向來行事詭譎、似正亦邪的青羅剎,於隱密的地室,接見千里迢迢而來的稀客。 「荊無痕,江湖各大教派皆與你為敵,來此不怕我收拾你?」堂上之人,俊美絕倫,一雙黑眸似笑非笑地俯視堂中那滄桑孤傲的男子。那一雙黑眸雖帶著笑意,實則盈滿洞悉世事的智慧。一把羽扇滿不在乎地擷著,魁梧的身子懶懶地斜靠在華麗座椅上。 「你幫是不幫?」荊無痕只是冷冶倨傲一句,不曾正眼凝視堂上之人。義父曾明白告知江湖中只有魔羅教下層與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來往,青羅剎(注花樣系列52《橙橙》一書)名震江湖的易容術是他來此的目的。他需要一張面皮好行走江湖阻絕麻煩;他需要一張面皮讓他此刻千瘡百孔的心獲得一個喘息的機會,讓他不受打擾,好好的獨自舔舐滿身的傷痛。 「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青羅剎呵呵笑。嗯,正嫌日子悶得發慌,老天就送來一個這麼有趣的禮物。他興味十足打量那張冶俊卻滄桑的面龐,打量他肩上裹著的刀,還有用布帛捆著的琴。不,他才不會無聊到與一個功夫深不可測時人為敵,何況他身上那把刀可不是好惹的。青羅剎暗自歎息,要是嗜器的白羅剎瞧見了那把刀,肯定非要奪去不可。 青羅剎對刀沒有興趣。「你背著的--不是寒魄琴。」他犀利地看穿布帛內的真相。 荊無痕這才正臉視他,縹緲、深不見底的眼眸對上滿是興味的星眸。 「是什麼讓你換下了寒魄琴?」荊無痕肩上背的琴身細長,絕不是寒魄琴。 「與你何干。」 「我可以幫你,但是……」青羅剎笑道。「我要看那把琴。」 「為何?」 「因為有趣。」他笑了。 誰不知道青羅剎嗜趣是出了名的。 荊無痕爽快道:「行。」 他利落地解下琴,正要撕開布帛,忽而有人急急闖進來。 「主子,夫人在東街和錢莊的人吵起來了!」 青羅剎垂眼淡淡覷著來人。「我知道了,你去吧。」打發走他,青羅剎若無其事地凝視荊無痕。「揭開布帛吧。」 攤開布帛,荊無痕將琴拋向青羅剎。 青羅剎一個揚手輕易接過琴來揭落膝上,俯視那老舊斑駁的琴面--琴弦鬆弛,像是很久沒人彈奏了,琴身輕盈卻恍似有-一段沉重歷史。 青羅剎垂眼,微笑撫摸琴上一行鮮紅的字跡。 他沈吟,一字一句敲痛荊無痕的心。「欲將相思寄寒魄,無從寄,記也無促。淚雙行,情無痕。香思難消……嗯--」他挑動一弦,鏗然一聲如似嗚咽。「情無痕?」他彎起跟眸。「是誰愛你至深?」 荊無痕別開臉。「愚蠢的感情,不值一提。」他冷漠應道。 青羅剎起身,也不追究。他步下來,忽而異常親切主動將琴安回他肩上架內。「老舊的琴,複雜的記憶,這應該是與寒魄琴齊名的相思琴吧?」他雖問,卻是篤定的口吻,根本不須他肯定。 「主子!」又有人來報。「夫人拔劍了。」 「唉唉唉--」青羅剎回視挑眉。「她拔劍了?」 「是,拔劍了。」 「那你們可千萬別插手。」 「嗄?」 青羅剎一副懊惱的神情,眼底卻有著寵溺。「你們夫人最要面子,都不准插手,讓她打個痛快。」 「喔……」那人遵命,正要離開,又被青羅剎出聲喊了回來。 「等等--」他好笑地道。「我要你們別插手可不是真要你們袖手旁觀。」 真糊塗了,那人奇怪地望著主子。青羅剎沒說話只是笑著凝視下人,那深不見庭的黑眸閃爍著。 「喔……」那人彷彿明白了。「那我們一干兄弟偷偷使氣幫她擊倒對方行吧?」 「是這樣了。」他眨眼。 「哦,那小的明白了,可是……萬一夫人發現……」 「她那白目的性子不會發現的。」他呵呵笑。「她只會為她贏得的勝利歡呼。」 吩咐完,他轉身凝視荊無痕,語帶玄機道:「我可以幫你換一張面皮,但你的心呢?」心是沒法子換的。 荊無痕冷覷青羅剎、心庭確實被他的話擊中。 「一張新的面皮,一顆背負沉重記憶的心--荊無痕,你就似這把相思琴,永遠也擺脫不了傷痛的過往,從來沒有人可以摒除記憶……你隨我來。」他領荊無痕步往內室。 一把「照夜白」,一把滿是傷痛歷史的老琴,自此和銀髮的荊無痕,消失於茫茫人海。 第七章 四季更迭,這一年已不是那一年。 桃花滿山遍野的開,紅似火。潮濕的春,陰冷的天,藉著桃花,於是有了熱鬧景象。 龍虎門自從去年嵩山那名震江湖一役,老門主奮不顧身救回樊烈,卻也內力大損,長年臥病於床。 如今都是樊烈在主事,他明著允諾蕭凡不再追緝荊無痕下落;暗著,卻仍是指揮各大教派連手緝察荊無痕,殺他的念頭始終不曾斷絕。 可惜荊無痕就像霧一般滑失無蹤,他始終無法平息心中護火。 因著對蕭凡負傷的內疚感,香思是留下了。然而身心所受的煎熬,已經折損她那曾經盈滿自負神采的美麗眼瞳,如今那雙氤氳的眼眸庭,只有深深的麻木和無盡哀傷。 今夜,她坐在床畔餵著師父吃藥;今夜,也是她的生辰日。 蕭凡靜靜吞下湯藥,他憂愁的望著香思--可憐的徒兒,已經很久沒有好好打扮了,一頭長髮任其紊亂地披散頸後,永遠地一身白裳,似在哀悼她遠去的愛。他仰視她垂著的眼,那雙眼睛底只有麻木和空洞。她的唇抿著,自從回來後她便老是這樣緊抿著唇,彷彿是要抿住心中兇猛的哀傷;還有那蒼白得過分的臉……蕭凡忍不住一陣哆嗉,香思彷彿已經死了,彷彿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具軀殼。 明知她話少得可憐,蕭凡還是強打起精神試著和她聊天。 「聽說,樊烈請了不少人來,設了晚宴慶祝妳生辰?」 「嗯。」 「那妳快去梳妝打扮,開開心心地去玩吧,不用陪我了。」 香思起身將碗擱置案上,走過去推開窗。風吹進來,彷彿也吹透了她空蕩蕩的心。她看見前方荷葉池上架起的櫥台,地看見熱鬧的來祝賀的人群,看見火紅的燈籠在漆黑夜裡蕩,可是那艷紅的光卻照不進她陰暗的心房。 蕭凡聽見戲曲的聲音。「晚宴開始了吧?」 香思忽然疲憊的靠上窗欄,靜靜地凝視那華麗的盛宴,蒼白的臉貼著冰冷的窗扉,一陣風吹來,髮絲撲過她的面頰, 蕭凡擔心的皺起眉頭,香思像一縷幽魂那樣的靠在那裡。她靜得異常,異常可怕,彷彿下一刻,她脆弱不堪一擊的神經就要斷裂,她就要瘋狂,瘋狂的毀滅。 「唉……」蕭凡歎息了。 歎息的同時,香思看見樊烈筆直地朝這兒走來,她轉身迅速步出師父房間。 「妳果然在這。」昏暗簷下,樊烈的表情強悍而陰騖。 香思不語,彷彿沒看見他,傲慢地直從他面前經過,朝自己住的院落走。 「香思!」樊烈轉身拉住她臂膀……卻只抓住白袖。香思停住,緩緩轉過臉來,那冰冷如刀的視線財進樊烈心坎。這一年來,不論他釋出多少善意、多少溫柔、多少的討好,她響應他的永遠是利刃般的視線--冰冷、寒削,如刀如針如劍。 樊烈傷心的揪緊手裡白袖,故意忽視她眼中冷漠。「妳……宴會已經開始,去換件瀑亮的衣裳,我差人去幫妳梳頭打扮。今晚我請了京城的戲班子,還準備了……」 「我不去。」沒待他說完,她冷冷回絕。「沒什麼值得慶祝。」 「各教派的人都帶著賀禮,妳不去太失禮。」他耐著性子。 香思冷眸凝睇。「對一個恨不得求死的人,祝賀她的生辰,簡直是天大諷刺。」 樊烈眼眸一黯,怒火高漲。「我廣發帖子,細心籌備,不論妳怎麼糟蹋我一番心意,至少--」他咬牙道。「我懇求妳別讓我丟這個臉,至少,吃完飯再走。」 「真要我去?」她斜眼間。 「妳一定要出席。」 她拂袖往荷花池步去,樊烈在她身後嚷:「妳還沒更衣打扮--」 「不用!」打扮?她疾步走著,怱而仰頭呵呵大笑起來,那笑聲歇斯底里,那笑聲令樊烈害怕。打扮?他竟要她更衣打扮?她走得顛顛倒倒、步履凌亂。如今她穿再美的衣裳給誰看?打扮給誰看引哈哈哈……她狼狽的笑了。笑擰了自己的心,她就這麼的笑進了滿室歡樂氣氛的晚宴,樊烈隨後追了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