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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雷恩娜(雷恩那) 燈火的蕊心發出嗶啵響聲,下一瞬間火光轉弱,燈油將盡,房中昏昏黃黃,輕紗床帷內漫著幽靜的氣味兒。 「為什麼認為我是胡說八道?」忽地扔來一個問題。 「什、什麼?」虎娃硬將注意力攏回,有些懊惱,有些挫敗,有些無奈,發覺自己竟不想移動,床墊子好軟、好香,背貼著的男性胸膛好暖、好舒適,還有一股清爽好聞的氣息。 「情和愛。」他提醒,語氣一沉,聽不出喜怒,「我們不能談情說愛嗎?」 當然不能! 虎娃心中斬釘截鐵地認定,一抹抑鬱的心緒卻湧了上來,落寞地道:「那是世間男女講究的東西,不能套用在我——」猛地一頓,她說得太多了。 他好似沒留意到她的語病,感覺溫潤的唇輕觸了觸她的發頂。 「許多男女都是成了親才見過彼此,慢慢培養情感,咱們要在一起一輩子。」他收攏手臂,忽地問道:「虎娃,你冷嗎?」 「沒、沒有……我不不、不冷……」 「胡說。都冷得發顫了。」他微微起身,長腿一勾,踢掉她的花鞋,順手扯來軟被蓋住兩人腰身。 再度躺下時,懷中的姑娘翻過身,面對著面望住他。她似乎有話要說,朱唇抿了抿又蠕了蠕,開開合合好幾次,偏偏道不出,最後化作幽幽歎息。 「怎麼了?」他問,讓她偏褐的髮色吸引,特別是劉海,他長指揉弄著秀額上夾著金絲的毛髮。 大眼睛深深地瞧著他。「常天賜——」 「天賜。」額上的指一頓,他低聲糾正。「或是喊最後一字也行。」 虎娃微微喘息,臉龐淡嫣,遲疑了會兒終於順應他的意思。 「天賜……我想問、想知道你、你——」 「嗯?」他微笑等著。 深吸了口氣,「我想問,你娶了一個,會不會……會不會再娶第二個?」 他挑眉,雙目細瞇。「為什麼這麼問?」 「我聽說了,男子除了正妻,還會娶其他姑娘,你會不會?」她沒察覺自己的語氣帶著怪異的緊張,小手甚至掄成拳頭。 「即便想娶,可有哪家的姑娘肯嫁?」男子的表情高深莫測,聲音持平。「別忘了,我是藥罐子,一發病就厥得不省人事,有多少命能活自己都沒把握,誰家的姑娘敢嫁?」 「我、我嫁給了你。」她要安慰他,沒多想,已衝口而出。 「你膽子大,注定嫁我,可沒誰如你這般。」 沉默片刻,她放鬆咬痛的唇,悶悶地啟口,「你的意思是說,若有姑娘肯嫁你……你、你還是想娶第二個、第三個,甚至無數個?」 「你希望我娶嗎?」 她怔了怔,沒料及他把問題丟回給她。 希望他再娶,如此,她離開時他就不會孤單,有第二個妻子陪伴著他,與他同族同類、生命尋常,能和他談情說愛、早生貴子——思緒轉到這兒,心矛盾了起來,一想到他和別家姑娘這般親密,她胸口燒著一把火,難受至極。 「虎娃,你希望我娶嗎?」他再問,指節勾起她的下顎。 兩人靠得好近,氣息交換著,這瞬間,虎娃被迷惑了,跌進男子兩潭湛黑的眼瞳中,沒說話,只跟隨意識反應—— 她輕輕地搖頭。 滿意這樣的答案,他面容一弛,讚許地撫著她的頰。 「你不想我娶,我就不娶,只要你一個。」 男子緩緩往前靠來,讓兩張好看的唇緩緩地印在一塊兒。 ☆ ☆ ☆ 成親以來,今兒個是虎娃首次上街。 馬車中恰恰可容兩人,空間稱不上寬敞,卻裝置得十分精緻。車窗上繫著一串陶鈴,隨著車身晃動,蕩漾出清脆的歌音。 今日出府是為了正事,並非純粹遊玩,聽那個長得像根黑炭、名喚阿七的大漢子道,她知道常天賜需到幾處與常家生意往來的藥鋪拜訪,確定對方將批發來的藥材做了正確的保存和處理,然後還得回頭巡視自家的倉儲及店舖。 這些公事她聽得一頭霧水,聳了聳肩也沒費心神去理會,只是納悶:他做什麼要帶著她一塊兒出來?不由分說扣住她的腕上馬車,自己卻閉目凝神,瞧那模樣也不知是睡是醒。 唉唉,不理會這個男人啦! 她小臉轉開,明眸圓碌碌地望向車窗外,說實話,這真是她第一次上大街,以往跟隨姑婆在山林修行,虎族活動的範圍雖大,卻是稀少人煙,那長白山地終年積雪,遇上的生人不是獵戶山樵便是採參人家,何時體會過京城的繁華多貌。 馬車以緩慢的速度前進,因大街上人潮甚多,各式各樣的買賣,大大小小的店舖子,此起彼落的吆喝叫賣,她瞠著眸子、張著小嘴,不能自己地張望著,然後,是一群雜耍團攫住她一切注意。 說雜耍有些小覷了人家,因他們表演的內容除特技之外,還加上不少馬戲,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大大方方擺上兩隻鐵籠,關在籠中的竟是兩頭大虎。 人好多,圍觀的群眾擠得水洩不通,常家的馬車不得不暫停下來,等待前頭排出一條過路。 此時,一陣銅鑼響徹雲霄,將週遭喧囂稍稍壓下,粗厚的聲音跟著吆喝—— 「今天來到京城貴寶地——」 「貴寶地!」響鑼伴奏。 「承蒙各位京城的父老兄弟、大娘大嬸、姑娘小姐、公子少爺瞧得起。」 「好樣兒瞧得起!」響鑼再下。 「咱們前頭耍的把式實在尋常得緊,老爺夫人掏不出打賞錢,不打緊!」 「是咱們的錯,不打緊!」邊賣乖,響鑼震耳。 「咱兄弟倆還要給各位來段表演,有道是好酒沉甕底,好戲壓軸,接下來這段請大家睜大眼——」 「睜大眼!」一響鑼。 「放寬心——」 「放寬心!」再響鑼。 「站穩腳——」 「別摔倒!」三響鑼。 「來看猛虎出閘啦——」粗厲之聲陡地高揚。 下一瞬,那大聲喳呼的漢子戲劇性地拉開鐵籠,眾人見狀反射性地後退,卻又忍不住好奇,想瞧瞧這對賣藝的兄弟耍啥兒把戲。 車窗內,虎娃直起上身想瞧清楚,無奈駐足圍觀的人多如牛毛,穿過縫問,隱約瞥見兩頭大虎撲出鐵籠,好似把那名吆喝的大漢子前後圍住了,跟著四周傳出無數興奮好奇的抽氣聲,小娃娃都嚇得哭出聲來。 她心一緊,不懂是怎麼回事,不明白這是走江湖吸引客人上門的手法,為的只是想討更多的賞錢。 快逃呵——心中無聲吶喊,急得不得了。 她好納悶兒,那兩頭大虎既被放出,為何不乘機快快逃走?若要咬死那個虐待它們的大漢子,也得等待好時機,現下人這麼多,再不逃就晚了。 忽地,一聲清脆劃破,是長鞭猛地擊在地上所發出的厲聲,對長鞭,獸類天生畏懼,聽在她耳中,既驚且痛,如要割下一塊心頭肉。 再也忍受不住了,她起身欲要衝出,手腕卻被制住拖回,才憶起自上了馬車,男子就霸住她單邊的手沒放,那力道全然不是一個病弱之人該擁有的。 「常天賜,放開啦!」哼!有了她的元虛相護,他竟有能力扣住她不放。 男子睜開溫雅雙目,稍稍換個坐姿。 「你又連名帶姓地喚我啦。」長臂收縮,他讓她的小圓臀跌在大腿上,合身抱住。「這樣很不好,爹和大娘,或是旁人聽見了,會以為咱們夫妻倆感情不夠親密。」 虎娃的臉不爭氣地粉成一片,聽見外頭聲響,趕忙寧定,急嚷著:「我要下車,你放開啦!再不放,我、我可要——我要——」 常天賜挑眉,和氣的眼對入姑娘冒火的瞳中。 再不放開,她可要大施神通,奪取他的意識了。虎娃氣呼呼想著,正欲以雙手結印施展術法,男子的大掌好死不死包住她的小手,玩弄著十根蔥指。 她的靈能尚未修煉至隨心所欲的境地,而自個兒的指頭同他的糾在一塊兒,他力氣大到教人可疑,雖沒握痛她,但憑她如何掙扎,怎麼也擺脫不開,法咒必須和結印相輔才成相成,如今真是「英雌」無用武之地,可惱呵! 「外頭亂,下了馬車你會走丟的,乖乖待在這兒。」他好脾氣地道,臉仍是白慘慘的,一對眼顯得幽深。 「我要去瞧耍把戲,好多人在看,似乎挺有趣的。」她迂迴著,心下著急,卻不知急切的神色早已表露無遣,見他不為所動,口氣勉強放軟,「天、天賜……你生意忙就別管我啦,我自個兒照顧得了自己,過一會兒再去尋你,好不好?」 又是一聲鞭響,夾帶大獸低咆,好多人拊掌大笑,她全身猛地緊繃,唇上的笑好僵硬,大眼中竟蓄著淚珠。 他瞧著她,目光黝黯,不由得歎息。「怎麼哭了?」傾身親了親那對漂亮的、熱情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滋味帶著淡淡的鹹,是淚珠兒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