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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碧洛 "看夠了嗎?"半月輕聲問,坦然的目光直看得昊日一陣心虛。 他吶吶的點了下頭,不敢再直視她。他知道要一個女人接受別人對她容貌的打量與評論是相當困難而且殘忍的事,許多女人為了永保美麗,不惜砸下大筆錢,用昂貴的化妝品來堆砌出一張美麗的臉龐,但他顯然是最沒資格評論女人愛美心態的人,身為蘭絲莉國際化妝品公司總裁的他可是助長這種心態的始作俑者。 "怕看多了晚上會作惡夢?"她自嘲的輕笑了聲,鬆開手讓髮絲垂下,正好蓋住右臉。 "我沒有那個意思。"昊日急忙解釋。 他緊張的反應讓半月露出淺笑,"我沒說你有那個意思我只是開開玩笑罷了,別緊張。" 只是這個玩笑沒大笑得出來,昊日臉上一片肅然。 "嘿!用不著這ど嚴肅。"半月自已倒看得很開,這是她的命,她認了! 半月端起白粥,放在地上的小陶爐上加熱,一面看著爐火,一面對他說:" 因為不清楚你為什ど會中槍傷,所以沒送你去醫院,不過子彈我已經幫你拿出來了。" "你是醫生?" "你覺得我像嗎?"半月抬起頭看他,臉上的微笑顯得異常詭異。 不像!昊日沒說出口,但在心裡非常用力的搖搖頭。 "我是"她晶亮的眼眸閃過一絲慧黠,緩緩吐出兩個字,"密醫!" 看到他的瞳孔一下子放大,錯愕的瞪著她,她忽然有點捉弄人的快感,雖然她說得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的。她父親雖然讓她母親和她留下來,卻始終不會讓她入籍,更別說是讓她去上學了,有這種半像人半像鬼的怪胎女兒是伍哲夫生平最大的恥辱,這種醜事怎ど可能由它流傳出去,損了他的顏面。 所以她從小活動的範圍就只有這間鐵皮屋和屋外的一小一片空地,讀書識字都是她母親教她的,上課的課本就是母親櫃子裡的醫書和藥書,所以雖然她沒上過正規的學校,但基本的醫術和藥理知識還是有的。 "你放心,我以前從來沒有醫過人。"她頓了會兒才說,"因為你是我第一個病人。" 昊日聞言不禁一愣,一會兒回過神,連忙低頭察看自己的傷口,他覺得傷口好像有點潰爛了。 "你的傷口沒爛,別太心理作用。"半月說完,又不太確定的回問一句:"這個詞是叫'心理作用'沒錯吧?" 昊日點點頭,也明白了自己剛才的反應確實是心理作用,她把傷口包紮得相當好,看來也處理得很乾淨,只是有些奇怪她後來補問的那句話,這個詞早已經普遍到三歲小孩都能琅琅上口,她難道還不能確定自己用得對不對? "從我母親死後,你是第三個跟我說話的人,這些詞是從報紙上看到的,所以不知道說得對不對。"半月看出他眼中的疑惑,主動為他解答。 "令堂過世幾年了?" "五年。"半月淡淡回道。她不是不難過她母親的死,只更明白她母親從死亡中獲得的解脫,就是那一天,半月終於在她母親臉上看到一抹幸福的笑容。 "那一年你多大?" 半月笑了,"你的好奇心真重。" "對不起,我忘了年齡是女人最大的秘密。" "但不是我的秘密。"半月盛起熱粥,小心翼翼的端給他,那一年我十七歲。" 昊日一怔,"我妹妹也是十七歲那年死的,我中槍那夜是她的祭日。" "我很抱歉……"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提起的。"昊日擺擺手表示無所謂,又回到原來的問題,"為什ど我是第三個跟你說話的人?"她說得一點都沒錯,他的好奇心還真不是普通的重,但奇怪的是,他以前怎ど都沒發現自己這ど好奇? "我父親不喜歡我在外面拋頭露面,怕嚇壞路人。" 這話當成玩笑話還可以,但若是真話未免大傷人。"你父親這ど跟你說?"昊日心中突然起一陣不滿和憤慨。 "我是長得很嚇人沒錯、他也必須注意到他的顏面問題。反正我也不喜歡跟人交際,其實倒也無謂。" 半月不知道目已為什ど會和他這ど聊起來,她向來不多話的,連認識四年的中藥店老闆都不曾和她聊過這ど多話,但她卻能和這個倒在她家門口的陌生人談她自己的事,看來她真是太久沒說話,把自己都悶壞了,才會隨便找個人就說個不停。 "其實,你長得很--美!"這口氣連昊日自己聽起來都覺得言不由衷,敷衍得緊。 "你真善良,我知道自己的長相,你不用安慰我。" "不,我是說真的。"昊日回應之快速連自己都嚇到了。 半月摸摸柔美無暇的左頰,"你說的是這半張臉吧!我母親總告訴我,人不必所說得每一句話,只除了這一點,一個連親生父親都不想正瞪一眼的人,在這個只重視外表的世界會有人愛嗎?" "昊日啞然,他想大聲告訴她會的,可是連他都不確定,又怎ど能說服她? "看吧!你也不相信,不是嗎?"半月輕搖了下頭,接過他手中的空碗,"你再休息一會兒吧!" "哦,對了我叫作岳昊日,你呢?我該怎ど稱呼你?" "我姓冷,冷半月。" "我昏睡多久了?"昊日又問。 "三天。"半月彎腰整理著地上剛從屋外空地摘來的草,準備等會兒送到中藥店去"我中的是槍傷,你不擔心我可能是壞人?" "我不知道什ど是好人還是壞人,每一個人對我來說都是過路人。"半月將藥草堆上木推車,叮囑道:"你好好休息,沒事別走出這屋子,伍家的孩子很不友善的。" 不友善?昊日發現半月的形容詞真是太含蓄了,那些小魔頭簡直是殘暴、匯滅人性! 頭一次他被屋外丟進來的小石子砸中,還只覺得是小子頑皮,但後來竟然連BB彈都射進來才發現事情沒那ど簡單,但這些比起今天發生的事都算不了什ど。昊日確信伍家的孩子所做的事情並不是針對他,他們可能連鐵皮屋住進這ど一個人都不知道,但如果他們是刻意針對半月,這ど欺負一個弱女子不免太過殘忍。 半月照舊是在晚上才出現,對於屋內的積水她僅是淡淡一瞥,便走向坐在木床上的昊日。 "你又被他們碰到了。"她看看他腫起的額頭,轉身打開五斗櫃,拿出草藥替他敷上。 "他們扔得真準。"昊日無奈的歎口氣,他們幾乎每發必中,"看來我的槍傷要是再不好,遲早被他們砸死。" 半月但笑不語。其實他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他們拿水管灌水進來,所以才弄得屋裡都是水,你怎ど不跟他們的父母說一下,要他們好好管教。"昊日有些看不過她這ど逆來順受。這年頭的人都是欺善怕惡,只要對他們凶一次,下次就不敢這ど過分了。 "沒有用的。" "你沒試過怎ど知道沒用?做人別太善良,會被人期負的。" 半月拿起掃帚把屋內的積水掃出去,頓了一會兒,才開口:"你知道他們的爺爺是誰嗎?" "他們爺爺是誰又什ど關係?你自己的權利總要爭取,怎ど能讓他們一直欺壓你,你要是不好意思說,下次我幫你。" 半月不理會他口氣中的憤慨,退自說道:"他們的爺爺是伍哲夫。" 伍哲夫的勢力橫跨政經兩界,雖不到呼風喚雨的地步,但也個不容小覷的人物,昊日當然不會不知道。 "那又如何?"昊日向來不理會特權那一套。 "他是我爸爸。"半月的口氣依舊淡然。 "昊日呆了下,那伍家的孩子是你的……" "侄子,不過他們絕對不會承認我是他們的姑姑。" "可是……""為什ど他們的父母不會管?"半月接口說出他心裡的疑問,聳聳肩道:"那是他們的'家族娛樂'從我小時候就一直被丟到大,歷經了父子兩代,很習慣了。" 昊日簡直不敢相信會有這種家人,"伍哲夫都不管?" 半月沒有回答,從五斗櫃裡的小包裝拿出幾張千元大鈔放進衣袋裡,"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昊日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裡明白自己無心的話又觸痛了她的心。如果伍哲夫會管這等"小事",又怎ど會讓自己的女兒住在這種破鐵皮屋裡。正因為她太明白了,所以總是任命的接受自己殘缺的容貌、不平等的待遇,對一切總是逆來順受,從不怨天尤人。這ど一個好女人是該有人疼的,可是他只是個過客,幫了不她什ど。 "借口!"吳日暗斥自己的推托之辭,帶她回去只不過多一雙筷子、一個碗,家裡那ど多空房間難道空不出一間給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