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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樓雨晴 "當然。"聶子冥勾起邪佞的笑,為俊魅容顏更添惑人心神的幽光。 "那麼,若要逃開你,是否唯有這條命還給你,我才能自由?" "你會嗎?"他從不以為她會捨得逃離他。 她毫不遲疑的一劍朝胸口刺下,深深的。"今生,我已還盡。陰曹地府,別再追來。" 是的,她想逃,而且逃離的意念是堅決的,不惜以生命為代價。 那一刻,她看到了他暴睜的眼,像是極不敢置信,但是她管不了這麼多,由高樓躍下,直墜入山谷,掙脫了十年的陰晦生活。 身後,傳來她瘋狂的吼叫,彷彿帶著極深的傷痛。 是傷痛嗎?她並不確定。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懂得何謂傷痛嗎?她,不過是一隻他所囚禁的金絲雀,在他窒息般的圍困下,不能飛也飛不動,但她想飛,她渴望再飛一次-- 而後,她遇上了鳳千襲。 他也愛她,眸中帶著和聶子冥一樣的癡狂光芒,可她已經怕了,她不懂愛能夠給她什麼,只除了一場又一場悸駭的恐懼外。 她不想再掉入同樣的泥沼之中,這一次,她怕她會再也沒有力氣掙脫。 她的拒絕傷了他,讓鳳千襲由愛戀變成了恨。 這樣也好,至少,她不用再怕了。 可是當她慢慢發覺,他的愛給她的感覺,和聶子冥是全然不同時,他已經不再愛她,也不再要她了,而她,也永遠沒有機會證實,那個她曾經可以牢牢握在手中的東西,究竟能帶給她什麼她不曾體驗過的事物。 但她起碼知道一點,鳳千襲和聶子冥,是全然不同的。 聶子冥曾因為菜色不合她的胃口,一令之下殺光了所有的廚子。 想看屍橫遍野的場面嗎?為了你,毀天滅地在所不惜...... 他曾這麼對她說過,這樣的愛,過於噬血殘暴,她只覺可怕。 他要她愛他,但他可知,他這麼做,只會讓她更加的逃離而已,她不會愛他,永遠不會。 但鳳千襲不一樣。她順手贈釵助了那名家丁,他雖狂怒,但在她驚懼著歷史又將重演時,他卻那麼溫柔地擁抱她、安撫她。後來,還聽說他請了大夫去給家丁的娘看病。 她不養白兔了,他卻讓她養小孩,容許她喜歡娃娃,也容許她為了娃娃而忽略他。他什麼也沒毀,反而縱容她去做更多,他教會了她好多事。 為何會如此?這和她原先所以為的完全不一樣,是她以愛情的認知過於淺薄,還是因為鳳千襲已不再愛她的原故? 這樣的日子是她從來都沒想過的,她想這樣過下去,她不願讓任何人破壞如今的寧靜,她好怕聶子冥的出現,會毀掉她好不容易才擁有的一切。 怎麼辦?怎麼辦呢?她再也不要過回從前的日子,她喜歡這裡的生活,喜歡這裡的一切...... 她無意識的一口接一口啜飲著杯中的酒液,忘了鳳千襲的交代,不知不覺中,已飲過三杯。 以後害怕時,就來找我。 一道低柔嗓音浮現腦際,惶惑憂懼的心,像是在茫茫折霧中找到了方向,她站起來,唯一想的,是投奔那道溫暖。 頭,有些昏昏沉沉,她踩了幾個步調,覺得地板好像在晃動,害她都站不住腳了。但是沒關係,只要找到他就沒事了....... 她腦中只有一個意念,天旋地轉也阻止不了她...... 鳳千襲正欲熄燈就寢,外頭傳來凌亂無章的步調。 他蹙了下眉,這麼晚了,婢僕早安歇去了,而依鳳輕功極佳,行走時向來是一留跫音。 他心下不解,正想前去察看時,房門被推開了開來。 "依依?"怎麼會是她?! 瞧她那跌跌撞撞的模樣,他擔心地上前,在她跌倒之際,及時地扶住她。 一見是他,依鳳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怎麼回事?"向冷靜自持的依鳳,怎會把自己弄成這樣? "公子說--怕的時候,可以找你。"依鳳不容他反悔,雙手牢牢攀住他。 "你怕?" 她搖頭。"不怕了。"是真的,她突然不怕了。他身上的氣息好暖,靠在這裡,她竟不再惶然,這就是他要她怕時,來找他的原因嗎? "那說說你為什麼怕的原因可好?"他誘哄道,見她身子顛顛晃晃,他索性將她按坐在椅中。 "不要。" "那你找我做什麼?" "餵酒。你喂的灑好喝。"說她醉了,偏偏她意識以清楚得很,兩手不忘緊抓著灑瓶。 她大半夜來找他,就只是要他餵她酒? "不行,你醉了,不能再喝。"憂心她隔是宿醉難受,他伸手要奪過酒瓶。 "你不喂,我喂。"說完,她就著瓶口,灌了口酒液,欺身向他,朱唇猛然復上。 鳳千襲愕然。旋即摟住她,與她共享濃醇酒香,同時,勾住軟膩丁香,纏綿共舞。 "好不好喝?"她魅眼如絲,聲軟如棉,問的態度卻極認真。 "好喝。"他輕吮唇邊殘留的酒漬。 她偏頭避開他的舉動,將酒瓶遞向他。"換你了。" "不。"都醉成這樣了,再喝還得了?怕不要獻身了?他可沒把握他抗拒得了這般誘惑。 "那,我喝。"她一仰首,又灌上了一口酒,鳳千襲伸手想阻止,她閃身而起,翩然旋了個身,步履不穩地往後仰-- "小心點!"他張手接住那道嬌軟如棉的身軀。 "才不。"她嬌笑,推開他,舞著輕狂凌亂的步調,吟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鳳千襲如影隨形,在她步履顛躓時,扶她一把。 沒想到,醉了的她,會有這般絕媚風情。 "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當她不知第幾度撞進他懷中時,她媚然一笑。"瞧,我不是好好的嗎?不必小心什麼,你一定會接住我的......" 他深深地望住她。"幾時起,你這麼瞭解我了?" "不知道。"她苦惱地皺眉。"就是直覺的肯定,你不倒讓我受傷。" "為什麼?" "都說不知道嘛!"找不出答案,她煩躁地嚷道,像個鬧脾氣的小孩。"我詩好像還沒念完......" "與爾同消萬古愁。我替你念完了,然後呢?你還沒告訴我,你真懂我了嗎?在你心中,我又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定定地凝視她。 "噢。"真的念完了嗎?她努力思索。 算了,他替她念詩,那她也要回答他才公平。 "你是個奇怪的人。" "怎麼奇怪?" "別吵,我正在想嘛!"她偏著頭,棲靠在他肩上。 "好,償慢慢想。累不累?坐下好不好?" "我要坐床上。"她要求道。 "好。"他抱起她,安放在床上、他的胸懷之間。 "你就是這裡奇怪。"終于思索出一點頭緒,她小嘴一張一合地說道。"嘴裡是依依、依依的喚,明明該是我依你,我也一直以為是這樣,可是......可是為什麼最近我突然有很怪異的感覺,是你事事依我,而非我依你?" 鳳千襲溫淡淺笑。"有嗎?" "有。"她用力點頭。"你要娶我,我不嫁,你便依我;你想愛我,我不讓你愛,你還是依我;為了報救命恩,我想依你,你便讓我依你;我問你要愛不愛娃娃,你說我愛你就愛,我努力想了想,終於想明白你那句話的意思。是我要你愛娃娃,於是,你依我;所有的事,總是你順著我的心意在做,事實上,你會讓我依你,是因為你什麼都依我......" 他沒反駁,大掌溫柔地輕撫她被酒氣醺紅的臉蛋。"好複雜,我聽不懂呢!" "你懂的,因為我沒說錯!"她微惱道,氣他的不捧場。 "我沒說你錯了呀!"他低笑,似在安撫三歲娃兒般,摟著她輕搖。"我的依依好聰明呢!" "這點也好奇怪。" "哦?"沒想到平日沉默寡言的她,喝了酒後會性情丕變,一反常態的多話了起來,他倒想看看,她還有多少高論要發表。 "你老說我是你的依依,可卻不要我,身或心都不要;既然不要我,我又怎會是你的呢?我知道你有很多很多的女人,所以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想要我了,因為我拒絕了你,讓你尊嚴受創,我明白償很恨我,想折磨我,可是......我愈不覺得那是折磨,你在教我什麼是居心快樂,讓人快樂是折磨嗎?我都快被你弄糊塗了......" "我可憐的依依,"他輕吻她皺成一團的眉心,卻無意解答。"別再想了。" "不想不行。你快告訴我,你真的恨我嗎?真的不再愛了嗎?" "這種事,說不得,要有感覺。" "那--現在你還想與我當夫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