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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千水    


  他低啞的聲音,正說明他的內心裡有多期盼這樣的結果;現在嘯月身上雖仍穿著男裝,但長髮披洩,即使不曾仔細裝扮,她的模樣在他心裡永遠是無可比擬的美。

  「不,不該是這樣的。」嘯月猛搖頭。「少懷,你該注意的是能與你匹配的佳人,而不是我;你有著大好前程,怎麼能因為我而斷送?」

  「大好前程?」慕容少懷輕嗤。「你不知道慕容世家的人一向不戀名利嗎?」

  「就算你視名利如塵土,但你絕不會因為自己而連累整個家族。」嘯月輕聲道:「如今的我,是個身犯重罪的囚犯,連平民都不如,你能護我到何時?

  就算你能承諾生死相隨,但是你的家人呢?慕容世家的聲名又怎麼能因此而墜?

  少懷,你想過這些嗎?」

  她何嘗願意離開他,但是世事卻往往教人不得不低頭。就算他願意不顧一切的護她,她卻不能不為他設想啊!

  第八章

  嘯月的話在他們之間引起一陣沉默,慕容少懷與她對視了好半晌,相同堅定的眼中卻是截然不同的決定。

  「想過。」他的答案出乎她意料。「在知道你是女兒身時,我早已想過會有今天。」

  「你……」

  「明知道你身犯欺君之罪,我對你的情卻沒有減少,反而不斷的加深;你能說我是自作多情,但面對你,我真的情不自禁。我希望此生能有你相伴,就不能放任你擔憂的情況惡化,只能想辦法為你脫罪。」慕容少懷靠近鐵欄杆,朝她伸出手。「相信我,好嗎?」

  「可是……你並不瞭解我。」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他已近而立之年,而她早過了女子婚嫁之齡,現在的他們都沒有任性的權利,也不能以為一句「相愛」就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

  「雖然你一直女扮男裝,但我們朝夕相處、同行六年,你能以一句『不瞭解』就完全否決了我的心意嗎?」慕容少懷深吸口氣。「如果你能說,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相情願,那麼我就讓你走。」

  「我……」嘯月看著他滿含熾情的眼,違心之論怎麼也說不出口。

  跟隨他六年之久,她深知這個男人有多麼光明磊落、重情也重義,讓他無法不為他傾心。然而,他們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去坦承彼此的心意?!無論他或她的心意如何,她終究難逃重罪,只是為什麼……皇上要將少懷也判下獄?

  望著他,一顆晶瑩淚珠毫無預警的滑落臉龐。

  「都是我害你的……」

  「嘯月!」慕容少懷急了,想安慰她偏偏受限於牢房的相隔,這該死的鐵欄杆:「嘯月,別哭!」

  嘯月吸了吸鼻子,搖搖頭。「我沒事。」

  「相信我可以解決所有的事,好嗎?」慕容少懷再次溫柔的低語。「相信我可以為你承擔一切。嘯月,此生若沒有你相伴,我寧願放下一切,與你走上相同的路。」

  他始終都在等地,等她願意相信他;熾熱的情感一直在他神情裡流竄,未減一分。她從不知道自己跟了六年的男人居然這麼會說話,讓她都不知道該拿什麼借口再拒絕,尤其……在她同樣也動心的情況下。

  「少懷!」她低喚一聲,隔著一排鐵欄杆站到他面前。

  慕容少懷的手指輕撫向她的臉,「你並不是全然無心的,對不?」

  面對他一貫的柔情,她的眼眶裡再度漾出水氣。

  「少懷……」她哽著聲道:「如果連累了你,我一輩子都不能安心。」

  「不會的。」他摟她入懷。「不會的。」

  能為她解圍的方式,他早已想過,雖然必須冒險,但他總得一試,無論如何非讓皇上赦了嘯月的罪不可。

  ***

  兩人就這麼相依偎,即使隔著鐵欄杆,他們的手還是緊緊相握。

  入了夜,地牢裡的氣溫降了許多,慕容少懷問道:「冷嗎?」

  想到之前她一個人被關在這裡,過著衣食簡陋的生活,無人過問,他忍不住就有些心疼。

  嘯月笑了。「少懷,我是恢復了女兒身沒錯,但我並不是那種受不住苦的弱女子,我的武狀元可不是拿假的。」

  她這麼一說,慕容少懷也笑了。

  「沒辦法,即使你曾經當過我的護衛六年,比一般男子更勇敢,可是你還是我心愛的女人哪,要我不為你心疼太困難了。」

  「別這麼說。」她紅了臉。

  雖然是兩情相悅了,但嘯月畢竟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承受不起那麼露骨的言詞。

  「如果能這麼一直和你相依偎著,不必去理會外界的事,該有多好?」會說這種話代表這種狀況是絕不可能會發生的,所以慕容少懷只能感歎自己命苦。

  「大人、嘯月護衛,小的給你們送晚飯來了。」天色一睹,獄卒捧著兩份飯菜在牢房門口出現。

  慕容少懷皺眉。「你是誰?」他來之前所見過的獄卒並不包括這個陌生的聲音,而且這個聲音一聽就知道刻意壓低過。

  「哎呀,不好玩,大哥你幹啥那麼精明嘛!」那個獄卒咕噥著,然後抬起臉。「是我啦。」

  「少凌?!」他們同時楞住。「你怎麼來了?!」

  慕容少凌聳了聳肩。「不只我,四哥也還沒走,我們是來幫你的。」

  「幫我?!」慕容少懷走向他,一臉不敢茍同。「所以你就讓那些獄卒暫時休息,然後自己混進來?」

  果然不愧是長兄,將他的詭計料了個十成十。

  「呃,是呀。」慕容少凌只能傻笑。「我們擔心你『孤掌難鳴』嘛,所以奉二哥之命特地來援助你的。」

  「你來了,那曲悠呢?」他不以為少凌會把曲悠丟在家裡。

  「我在這裡。」才說著,曲悠便從地牢門口偷偷溜了進來,一臉笑意。「大哥、嘯月姊姊。」

  拜託,這是劫獄耶,哪有人那麼輕鬆愉快的?!

  「好吧,你們來此地到底想怎麼做?」慕容少懷問道,有些認命地想:反正來都來了,還能叫他們回去嗎?

  慕容少凌和曲悠相視一眼,很有默契的一起回答道:「不知道。」

  慕容少懷與嘯月聽了差點昏倒。「不知道?!」

  「對啊。」他們又理所當然的同時點頭,慕容少凌接著道:「二哥只叫我們來幫你,可是怎麼做就全聽你的命令嘍。」

  他們只負責混進來,然後其他的就不必再動腦筋,等著大哥的指令就好。

  慕容少懷認栽了。這群弟弟真是……唉!

  「也好,反正越獄本來就在我的計畫內。」他咕噥道。

  「越獄?!」嘯月無比訝異。

  「對呀,因為皇上是不會主動放我們出去的。」

  「可是──」

  「好耶!」慕容少凌和曲悠竟然歡呼。

  嘯月目瞪口呆。不會吧,要是真的越了獄,那罪豈不是更重?!

  除了她之外,其餘兩人熱烈的聽著慕容少懷講解計畫。

  「但不是現在,如果現在越獄,會讓皇上很難做。少凌,你和曲悠暫時還是以獄卒的身份待著,別讓人發現。」

  「這個沒問題。」慕容少凌愉快的接話。

  「再來,就等明天。」

  「等明天?!」

  「對。」慕容少懷點點頭,然後拉近弟弟吩咐:「你去告訴少擎這麼做……明白嗎?」

  「明白。」慕容少凌將飯菜給了嘯月,和曲悠兩人才要出去,便又被喚住。

  「等一下,先打開我和嘯月的牢房門。」慕容少懷道。

  「我來。」曲悠拿出鑰匙迅速打開鍞,然後就離開。

  嘯月不明白的看著他走進來,和自己待在同一座牢房,然後還把門絕鎖上。

  「少懷,我們真的要越獄?」

  「是,而且一定得這麼做。」他拉著她一同坐下。「現在我們得吃飽一點,養足精神和力氣,然後我再把我的計畫告訴你。」

  「嗯。」聽見最後一句,嘯月這才笑了。

  慕容少懷從她的表情中早就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所以才在最後加了這麼一句。看著她放心的開始吃飯,他也才露出笑臉。

  一切都會變好的。

  ***

  下了早朝,皇上宣佈將親自至護國寺上香,祈求國泰民安,文武百官聞言都表示願和皇上一起前去,讓皇上差點呆掉。

  不會吧?他不過是要去上個香而已,又不是去玩,怎麼大家全部都要跟呢?

  皇上看得咋舌。

  「眾卿不必忙,朕只是去上個香,不必驚擾到京城的百姓;眾卿還有各自的政務得忙,不必跟來。」

  「回皇上,臣等願意跟隨皇上向上天祈求國泰民安。」文武百官一致說道。

  皇上一看眾人堅定的模樣,只得歎氣。

  「好吧。不過朕方才指派任務的幾位卿家就不必跟來,速速去將事情辦好;

  其餘的皆必須扮成平民百姓,朕不希望僅是上香一件小事就造成護國寺的不便。」

  「遵旨。」眾人大聲的和道。

  辰時末,眾官員在宮門外與皇上會合。由於皇上的本意是不想擾民,所以當然沒搭乘御輦,只用了一頂較貴氣的轎子代替,而眾官則以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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