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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齊晏 秋娘見丹朱欣喜若狂的模樣,還以為「她」真的是丹來的姨表妹,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會是裡扮女裝的男人。 『』你··、·『·你是個男人」』秋娘無法置信,剛才她還親眼見到丹朱無所顧忌地抱住他哩! 擎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丹朱仔細打量著擎天的裝扮,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他是個男人。 「你扮起姑娘來還真像呢!』丹朱細聲笑問:「怎麼會想到扮女裝來找我?」 「不扮女裝進得來嗎?」擎天的表情微窘。 「桀琅死都不肯扮女裝,所以只好由我一個人單槍匹馬進來了。」 「桀琅!』一聽見桀琅還活著,丹朱不禁喜出望外。「你們是怎麼遇見的?快說給我聽。」 「自從出事之後,我時常偷偷溜回無憂谷,不過一直見不到你們的蹤影,約莫十天前,桀琅回到無憂谷來,我們就這樣見面了。」擎天頓了頓,又說。「我們到汴京城試著打聽敖倪和你的消息,這才知道你被抓回敖府,可是敖倪的消息卻非常紛亂,只打聽出他失蹤了,是真的嗎?」 提起敖倪,丹朱的心口緊緊一窒,她深吸一口氣,低語:「我情願他是失蹤了,失蹤……起碼還有一個活著的希望。」 「什麼意思?」擎天瞪大了眼睛。「難道敖倪 丹朱泫然欲泣。「我當然希望他沒死,就算是希望不大。擎天,我還是拜託你和桀琅去尋一尋他,行嗎?到他出事的那個地方去尋一尋,說不定他是活著的。」 「到底出了什麼事?」擎天急得站起身。 丹朱垂下頸子,語音輕顫,娓娓訴說著。 當擎天一聽到敖倪被石灰弄得有可能的瞎了眼睛,驚怒得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大罵:「敖倪若是出了什麼意外,我看桀琅第一個就不會放過敖仲!」 秋娘震顫了一下,低下頭,默不作聲。 「擎天,你們帶我走。」丹朱哀懇著。「再過三天,我們就要離開沐京搬往南方了,我不想跟著敖仲,我不想到南方去,更何況我已有敖倪的孩子了,求求你們帶我走。」 「你有孩子了?」擎天沒有心理準備,吃了一驚。丹朱帶著怯怯的喜悅,點點頭。 擎天握住她的手,篤定而慎重地說:「好,等你們離府之後,我和桀琅再想辦法劫走你。」 當下,丹朱放下心來,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桀琅和擎天的身上。 擎天走後,秋娘忍不住細問起擎天和桀琅的身份。 丹朱一五一十地說出他們與敖倪結交的經過,談起擎天時,丹朱更不避諱地說著:「擎天和我是交情很深的朋友,就像姐妹那樣。」 敖倪坐在蓮花池畔,仰首望著天,如一尊泥塑雕像,彷彿亙久不曾動過。 他試著用耳朵去聽眼睛看不到的事物,蟲鳴。鳥叫、風聲、鐘聲,還有明善的頌經聲。 聽見明善頌經的聲音,他就知道已經天亮了,白天或是黑夜,對此刻的地來說沒有什麼意義,失去光亮的日子,時間似乎也過得特別慢。 注定的了。他這一生注定逃不過這無止無盡、無邊無際的黑暗了。 現在,他看不見任何人,看不見任何顏色,行動、取物,總要小心翼翼地摸索,連走路,都必須帶著戒慎和恐懼。 這樣的他,能給丹朱什麼幸福? 枯葉飄然落下,柔柔地拂過他的側臉,掉落在他的腿上,他伸手摸索著,找到並放在掌心輕輕撫觸,他不曾這樣全神貫注觸碰過一片落葉,突然之間,空虛和迷惆自心底升起,泛沒開來。 遠遠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凝神細聽,有好幾個人,可是既不是明善,也不是寄住在寺裡那個畏畏縮縮的窮書生,但腳步聲聽起來卻十分熟悉。 「敖倪,我們終於找到你了!」 陡然發出來的喊聲令敖倪戰保了一下,是擎天! 他整個人直彈起來,轉身就跑,但是他的眼睛看不見,無法辨識方位,迎面撞上院中的大樹,他反射地扯住樹幹穩住自己,眨眼間,腳步聲已飛快地奔到了他身旁。 『傲倪,為什麼要跑?」桀琅抓住他大喊。 他一聽見是桀琅的聲音,立刻迅速地抬起頭來,摸索著聲音的方向,語氣激動。「桀琅,你沒有死」 「嗯,一個姑娘救了我,可是你怎麼……」 桀琅用力扳正他的肩膀,無意間碰到他的肩傷,痛得他倒抽一口氣,桀琅陡然放開手,再看見他眼睛纏著層層白布,無法相信他會被折磨到這種程度,早已是驚怒得目皆盡裂,氣憤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敖倪!」擎天在他身前身後打量著,擔憂地追問:「你的眼睛……還有身上的傷…··」 敖倪咬緊牙,無意識地揮開他們的手,冷冷地自嘲。「瞎了一雙眼睛算什麼,我還能活著已經是命大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敖仲的眼睛挖出來給你!」桀琅何止想挖敖仲的眼睛而已,他根本就打算把敖仲剁成十八塊。 「不,不必,我要他的眼睛幹什麼?要了他的眼睛就能使我復明嗎?」敖倪煩躁地推開他們,慢慢摸索到牆邊,一步一步慢慢地扶著牆回房。「你們走吧,我在這裡很好,這裡安安靜靜的,非常適合我,你們誰都不要再來煩我了。」 桀琅和擎天驚愕不已,一路跟著敖倪進房。 「難道你不打算再見丹朱 了?」擎天焦急地問。 「我現在這樣能『見』得到她嗎?與其這樣,相見還不如不見,」敖倪淡然地說,表情很平靜。 「何必這麼灰心喪志……」 桀琅才說了一句話,就立刻被敖倪打斷。 「我已經沒有保護她的能力了,就讓她留在敖府吧,她自幼嬌生慣養,哪有照顧我的能力,何必因為一段感情而變成她一輩子的負擔。 「可是……丹朱有你的孩子了,你知道嗎?擎天正色地說。 敖倪猛然一震,心臟倏地狂跳起來,良久,才怔怔地問:「你們見過她?」 「我見過。」擎天回答,歎了口氣。「丹朱瘦了很多,她一心只想離開敖府,還央求我們帶她走。」 桀琅觀察著敖倪的反應,接口說:「是啊,我們已經決定明天去帶走丹朱。」ˍ 『帶走她?」敖倪一愕,不明白他們想如何帶走丹朱。 「你大概還不知道,你爹已經被朝廷削去了官職,明天全家都要遷往南方了。」擎天低低說。 「所以——」桀琅說。「我們商量的結果,打算明天在半路上劫走丹朱,我們一起走吧!」 敖倪不言不動,他們看不見他的眼睛,也無法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情緒來。 「就算你看不見了,難道我們這麼多人照顧不了你一個人嗎?」桀琅已經漸漸失去耐心。 擎天接著說:「丹朱很渴望見你,我想現在的你就算缺了手或是斷了腿,在她眼中,你依然是完整無缺的,無需有這種顧慮。」 桀琅看敖倪仍是一臉猶豫掙扎,脾氣忍不住暴躁了起來。 「你再這副陰陽怪氣的模樣,我可真的要痛罵你一頓了,跟你交了幾年的朋友,現在才知道你的心胸竟然這般寬闊,連妻子、小孩都可以讓給別人,換成了我,絕不肯讓自己的小孩去喊人家一聲爹!」 敖倪猛地抬起頭,眉心緊蹩,開始有反應了。 擎天用手肘撞了撞桀琅,示意他再繼續刺激敖倪。 桀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我們也不管你心裡怎麼想,我們兩個都覺得丹朱很可憐,就算是五花大綁,也要把你綁到她的身邊去。」 敖倪呆了呆,唇邊忍不住湧起微笑。 「想不到我的哥兒們居然都倒戈了,你們想綁我,我還有能力抵抗嗎?」他的笑聲雖然暗啞,卻已然透著一絲輕快。 桀琅和擎天終於放鬆地笑了。 「來,讓我看看你的傷。」桀琅把敖倪推到床上坐下,伸手就去脫他的衣服。 「不用看了,明善每天都會替我換藥。」 「對付這種外傷那個和尚會有什麼經驗,給我治才能好得快。」桀琅不理會他,和擎天兩個人手忙腳亂地拆下他身上所有的繃帶。 當傷口一出現,擎天忍不住驚呼出聲。「老天爺——」 「怎麼了?」敖倪看不見自己的傷,根本不知道傷口癒合的情況。 「你這個箭傷造成的窟窿就快化膿了。」桀琅邊替他換上隨身帶著的金創藥。「和尚用這種普通傷藥治你,我看半年也好不了。」 「對了,你掉下懸崖以後是誰救了你?」敖倪問。 「一個名叫卓相思的姑娘。」桀琅的語氣突然變得溫柔了,半開玩笑地說。「是她豢養的豹發現了我,那頭豹或許以為我是它的同類也說不定。」 「應該傷得不重吧?」敖倪關心地問。 「斷了一條腿,你說重不重?」 敖倪笑著調侃他。「救你的是個姑娘,看來應該艷福不淺了,這不是正合你的意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