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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齊晏    


  敖倪和丹朱對望了一眼。

  「走吧!」丹朱毅然地說。「再不走是會後悔的,你不能入牢,而我也不能嫁給敖仲,逃離這裡是唯一的方法。」

  敖倪瞥了一眼秋娘,不忍讓她背負放走囚犯的罪名,但是,卻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來。

  「傻孩子。」秋娘愛憐地望著敖倪「『娘已經失去一個孩子的愛了,怎經得起再失去一個,你要明白我的苦心。」

  敖倪心中一陣愴惻,無奈、艱辛地點了點頭。

  秋娘命忠僕秦草連夜駕馬車送他們出城。

  漆黑的天幕點綴著滿天星斗,夜色深沉,只見群山材木黑蠟蝗的剪影中,貼著一輛馬車的剪影。

  秦草駕著馬車,敖倪和丹朱躲在裝滿藥材的車廂中。

  丹朱靠在敖倪沒有受傷的手臂上,忍不住住輕笑著。「等我們下了馬車,渾身都是藥味了。」

  敖倪的唇邊湧出笑意。「就算車裡不放藥材,我的身上也全是藥味啊。」

  丹朱凝視著他的側臉,把耳朵貼在他溫熱的胸膛上,對這個世界她一無所求,只求能像現在這樣,直到永遠。

  「我們一定逃得了,一定可以的。」她輕緩地說,十分堅信。

  「嗯。」敖倪擁緊她,溫柔地說。「我們一起到役有人能找得到的地方。」

  馬蹄聲單調急響,儘管前路茫茫,但是他們深信——

  人生意專,必果夙願。

  第七章

  翌晨,敖仲震怒的吼聲驚動了敖家府邪。

  整日忙於朝政的敖樸風全然不知內情,一聽聞敖倪和丹朱偕同逃出府的消息,既驚且愕,無法置信。

  父子兩人找到後花園裡的秋娘,見她意態安詳地餵著池中的錦鯉,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敖樸風怒聲質問:「你怎麼能做這種事情,倪兒還在待罪之中,而我又是朝中大臣,一旦傳出這種醜事,我的官位還能保得住嗎?」

  「娘這般寵溺敖倪,也不怕毀了咱們一大家的人!」敖仲亦遏不住暴怒。

  秋娘極緩慢地轉過頭,似有若無地笑了笑。

  「要不,拿我去頂罪吧——」

  敖樸風呆了呆,驚望著她。

  秋娘歎氣似地笑起來。

  「有什麼禍事自有我們母子來承擔,上一回狠心過一次,這一回再狠心一次也不妨呀!」

  敖樸風震住了,陌生而冷淡的幾句話,說得他心虛不已,冷汗淌了下來。

  敖仲早已被怒火吞噬了,為了自己都不明白的因由,理智盡失,只覺得自己徹底被命運得罪了。

  「我不會放過他們!」敖仲飛快地瞟過秋娘一眼,眼神寒冷如冰。「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了他們!」

  「仲兒,算了。」敖樸風澀然說道。

  敖仲驚疑地看了他一眼。

  敖樸風長長地歎了口氣,幽幽說道:「他是你的弟弟,也曾替你入過牢,我看就別追究他們了,爹再替你物色一門親事……」

  「哈哈……」敖仲陡地發出曲折離奇的笑聲,表情複雜地。「爹,你以為咱們家出了這種叔嫂私奔的醜事,還會有達官貴人願意將女兒嫁給我嗎?」

  敖樸風頓時怔住,秋娘的眉尖蹩緊了,她沒有替敖仲想到這一層。

  敖仲止了笑,急速地、傲慢地,轉身走了。

  他拋下一句簡單而堅決的話。「我一定要把丹朱抓回來!」

  秦草送敖倪和丹朱出了西城門後,替他們買了兩匹馬代步,然後趕在天亮之前駕著馬車回敖府。

  敖倪和丹朱刻意避開官道,選靜僻的山路走。

  行了半日,已罕見人煙了。

  丹朱喚了敖倪一聲,擔心地問:「你的傷口疼嗎?需不需要停下來休息?」

  「不必了。」敖倪回頭看她,笑了笑。「走遠一點再說。」

  「不知道娘會不會有事」她很憂慮,害怕這一走,不知道會給秋娘帶來多大的麻煩?

  敖倪抬起頭,目光流向遠方。

  「我們不能回頭了。」他微微一笑,笑裡有著細細的悲哀。「事已至此,想再多也無益。

  「是啊,只希望爹能念及夫妻之情,別讓娘太難堪才好。」她哺哺地說。

  敖倪沒有接口,在野鳥啾啾聲中、忽然看見前方的山徑兩旁栽滿了杏花纍纍:他情不自禁地笑起來,回頭喚她。「看見了嗎?」

  「嗯,好美呀!』丹朱發出驚喜的歎息聲,忽然輕笑了兩聲,問他:「你猜我想到了什麼?」

  「想到了擎天?」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好厲害!」她的臉龐飛起了燦爛的笑。「擎天不知到哪裡去了?一個人一定很孤單吧?」

  「路上再慢慢打聽他的消息。」他說。經過一株杏花樹下,他抬起手,折下一技來,回身遞給她。

  她拈在手裡,嗅了嗅,對著他嫣然一笑。

  暖風徐徐吹來,暮然間,落花如雪,輕輕飄過她纖纖手指、飄過她隨意論起的發、飄過她春意盎然的笑靨……

  他屏息,凝視著她,貪婪地,想把她的美麗刻印在心裡,永不忘記。

  兩人越行越深,太陽慢慢地西沉了,如一面紫紅色的圓鏡,與嬌燒的晚霞抵死纏綿。

  走了整整一日,終於在昏黃的暮色中,見到了一座素淡古樸的禪院。

  丹朱吁了口氣。「總算有地方可以休息了。」

  「先到禪寺借住一夜吧。」敖倪回答。

  兩個人下馬,走到禪院們前,敖倪提起門環,用力敲了幾下。

  木門「呀」他一聲響,走出一個光頭和尚來。

  敖倪躬身說道:「請師父行個方便,留我們夫妻二人借宿一宵明早便走。」

  和尚端詳著他們兩個人,見敖倪魁梧偉岸,俊眉朗目,眼神卻過分銳利,額角刺著明顯的金色紋龍,如此不同於一般人的模樣,令那和尚不禁皺起頭,沉吟考慮著。

  丹朱怕和尚不敢收留,低聲央求著。「師父,我們趕路到此,天已經黑了,這裡又沒有旁的人家,還請師父務必行個方便。

  和尚見丹朱容貌嬌美,說話輕聲細語,頗有大家閨秀的儀態。

  「也罷。」和尚合什,」道。「兩位施主請進。」

  丹朱鬆了口氣,和敖倪尾隨著和尚進去。

  和尚引著兩人穿過大殿,越過一個幽樸的庭園,丹朱見園中竟有一座蓮花池,不禁欣喜地對敖倪說:「你瞧,這裡也有蓮花池,在府裡,我總是看著蓮花地想你呢……」

  丹失旁若無人地說著,敖倪忍不住笑了笑,和尚臉色木然,假裝沒有聽見。

  和尚打開東側一間廂房,道:「兩位施主就在這間房暫住吧。

  「多謝師父。」敖倪作揖道謝,眼角瞥見對面廂房亮著燭火,不禁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對面住著一位窮書生,在寺裡寄往很久了。」和尚平淡地說道。「兩位施主明天就會離開本寺,大可不必理會他。

  和尚說完,禮貌且淡漠地揖了揖,轉身跨步出門。

  敖倪挑起了眉,與丹朱對望了一眼。

  「這撣寺有點古怪,一般禪寺的和尚不會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那和尚不知在怕些什麼,連壺熱茶也不給我們。」敖倪在床邊坐下,壓低聲音說。

  丹朱自小就很少出門,當然不會知道一般的禪寺會怎麼樣款待外客,倒是第一次投宿寺廟,讓她感覺新奇不已。

  她見屋內陳設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而桌上只有一盞小小的燭火,別無他物。

  「先替你換換藥吧,等會兒再去跟那個和尚討壺熱茶。」丹朱盈盈笑著,從包袱裡取出秋娘為他們準備好的幾罐傷藥來。

  敖倪讓丹朱替自己拆下棚帶,重新上藥。

  丹朱是第一次看見他的傷口,心疼不已。「傷得好深啊,趕了一天的路,傷口似乎又有些裂開了,很疼吧。」

  敖倪確實一直強忍著痛楚,但是丹朱的存在,卻能使他忘記傷口的疼痛。

  他輕輕攬她入懷,半開玩笑地說:「你別擔心,我從小是被欺負大的,向來都是幾個人打我一個,身上什麼時候不帶點傷,這種痛早就已經習慣了,你第一次看見我的時候,不是也被我嚇壞了嗎?」

  丹朱甜甜地一笑。「對呀,我還大叫:『鬼呀!別來抓我,」』

  敖倪緊緊抱著她,掌心托起她瑩亮的面頰,深深地深深地吻住她動人的紅唇,舌尖緩慢地舔著、吸吮著,直到她發出虛軟的呻吟。

  當她發現他輕輕扯開她的綢衫,正在解她身上的小衣時,立刻從他懷中掙扎起來,雙頰染了胭脂般的暈紅,羞怯怯地阻止他。

  「不行,你受了傷,何況這裡又是禪院。」她說得又快又急,微帶著慵懶的鼻音。

  敖倪苦笑了笑,替她拉上衣服,熟練地扣好鴛鴦扣。

  他擁著她躺下來,嘴唇附在她的耳際,溫柔地說:「沒關係,我們有很是的時間,我們還有一生一世。」

  丹朱有一剎那的悸動,千絲萬縷的柔情引得她心裡又甜又軟,她將自己理進地寬闊堅實的臂彎中,佔有地環住他的腰。

  奔波了一日的勞累,兩個人都在這樣舒適平靜的情緒裡,沉沉睡去。

  五更天

  朦朦朧朧間,細微的馬蹄聲自遠而近,敖倪素來警醒,察覺到這個意外的聲音,馬上一躍而起,凝神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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