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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芃羽 「這尊唐三彩馬好漂亮啊!」 「你真的認為它漂亮嗎?」江醒波噙著冷笑走近。 「當然,雖然是個仿製品,但還是個傑作。」她輕撫著馬身,對唐朝文物之精美深深讀歎。 江醒波臉色一變,再次愣住。 在拍賣會上,連行家都會錯辨的這匹唐三彩馬,為什麼她一眼就能看出是仿製品?難道她真的是個古物研究的高手? 狐疑中,他轉身從另一個箱子拿出一對金盃,以測試的語氣問道:「你看這個呢?」 她放下那匹馬,轉身一看那杯上的龍紋,抽了一口氣。「這只杯子和近年才在陝西一帶出土的唐朝黃金龍形杯好像……」 說得出黃金龍形杯,果然厲害。 他心中凜然,又拿出一個白色瓶器,問她:「這個呢?」 她接過瓶器,沉思了片刻,才道:「嗯,這應該是唐朝邢窯的白瓷吧!唐朝的瓷器發展是『南青北白』,北白指的就是北方邢窯出土的瓷器……」 「沒錯,這正是邢窯的白瓷!」他不自覺勾起嘴角,眼神從藐視變成欣賞。 不錯嘛!難得有人能懂這些的,秦若懷在古物方面的知識著實令他刮目相看。 「這瓷瓶眙白釉薄,質地細緻,想必極為珍貴……」她繼續又道。 「是啊,這白瓷是目前的唐瓷中保存得最好的。」他自然地應著她的話。 「的確,在我看過的資料中,很少這樣完整的。」她點點頭。 「有關唐朝的文物在拍賣會並不多見,一般而言,明清的青花瓷器在市場上比較討喜,而唐朝古物量少價昂,沒什麼流通性,所以能見到的珍品有限。」 「我曾在一本日文書上看過……」 他們兩人就這麼旁若無人地聊了起來,似乎都忘了他們之間的疙瘩以及對立的立場。 老石靜靜地看著他們,突然覺得,比起那位嬌弱拒婚的潘小姐,這個秦若懷反而還比較適合他的主子。 雖然主子口口聲聲說秦若懷是女同性戀,不過以他老石五十多年來對人的閱歷,他敢拍胸脯保證,秦若懷的「性向」絕對沒問題。 不是他愛囉唆,他這位冥頑又驕傲的王子對古董很有眼光,但對女人可就不見得了。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秦若懷與江醒波仍然欲罷不能,兩人暢談唐代古物的神情竟像是一對志同道合的夥伴,渾然看不出絲毫敵意。 老石看了看時間,忍不住打斷他們,「先生,已經七點多了,難得你和秦小姐聊得投機,要不要一起用餐,邊吃邊聊?」 老石這句話把這短暫的和平幻象給打碎了,江醒波和秦若懷同時一怔,對自己居然會和對方聊得這麼起勁而感到不可思議。 尤其是江醒波,他的自尊可不容許他向「情敵」示好,可是又明明和人家聊得如此愉快…… 尷尬地杵了幾秒,他才僵硬地放下手中的古物,避開秦若懷的臉,直接朝老石道:「呃……我還有事,你們替她準備晚餐就好了。」 「是。」老石偷覷著他的表情,暗暗好笑。 秦若懷也覺得有點糗,早上她還氣得想捅江醒波一刀,現在居然和他談得如此投契,想來就覺得丟臉…… 「老石,這裡就交給你整理,我出門了。」江醒波像在逃避什麼,繞過秦若懷,向老石交代一聲便匆匆離開。 秦若懷看了他的背影一眼,鼓起勇氣叫住了他,「等一下!」 「什麼事?」他站定轉身。 「我可以……繼續留在這裡看看嗎?」她不太好意思地問。 他看了她一眼,故意以不太在乎的口氣道:「想看就看吧!不過可別打破了。」 「謝謝。」她高興地粲笑開來。 他被她的笑容弄亂了心緒,皺了皺眉,撇開頭,大步走出大門。 她則喜孜孜地又投進眼前這些唐代古物的天地,連晚餐也忘了吃,一直賞玩到深夜。 * * * 秦若懷簡直迷上了江醒波的收藏了! 自從那天在放滿寶物的「藏心樓」與許多古物珍寶相遇,她就天天往那裡跑,一頭栽進了古物的小小世界,壓根兒忘了她正被軟禁於醒園,與外界完全隔絕,曠課又曠職…… 而忙碌的江醒波也不時會出現在藏心樓,看似不經意,實則特地前來,為的就是和秦若懷談天說地。 他雖不願承認,但老石和空心大師都看得出來,他和秦若懷之間早已化干戈為玉帛,兩人是愈來愈投機,不但互相討論著古物的種種,有時還會談起詩詞對句,偶爾更會下幾盤棋…… 像今天,兩人興致一來,以一隻白色玉珮為籌碼,連殺個七盤棋局,各自三勝三負,仍未定輸贏,那種激烈,完全可媲美戰場上的互鬥,只不過,他們斗的不是生死,而是方塊之間的智力。 秦若懷從小就陪父親下棋下出了精髓,加上她認真求是的態度,每沾上一樣事物莫不傾力鑽研,因此下起圍棋來自有一定的水平和功力。 此刻,她便專注地看著棋盤,下了一子,就將整個局勢扳回,黑子起死回生,甚至威脅著白子的勝局。 江醒波讚歎之餘,忍不住偷瞄著她,心想,要是在唐朝,他就封她為專門陪太子下棋的「棋待詔」了。 幾日來的相處,他發現她的內涵深厚,而且聰慧過人,除了在古物方面的知識充實,也讀過不少書籍,和她聊天,總能挑起他心中最深處的撼動,更重要的是,她的存在竟一掃他長年來累積的寂寞,在與她對談對弈的時候,時間飛逝得特別快,經常一眨眼間,每個漫長無聊的夜晚就這樣過去。 所以,以前工作空閒時他都會流連在外,去brUB喝酒,或是到酒店找女人,能在外頭耗多久就多久;但現在他卻會在忙碌一結束就急忙回到醒園,片刻也不願在外頭耽擱。 這個轉變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不過他不願去細想個中緣由,也不認為這和秦若懷有關,他告訴自己,他只是湊巧在外面玩膩了,才會每天提早回來,並不是為了她…… 不是特地為了她…… 「我贏了,這個玉珮是我的了。」秦若懷笑著抬起頭,看著心不在焉的他,出手要拿走一旁的那個雪白玉珮。 他一怔,連忙將心思拉回,盯著棋盤上大勢已去的局面,擰起了眉峰。 「還沒。」他不甘心,攔住她的手,又放下一顆白子。 「沒用的。」她也補上一顆黑子,得意地道。 「未到最後關頭不可輕言放棄。」他挑了挑眉。 「算了,認輸吧!」她搖頭勸道。 「不行!」他雖然嘴硬,但怎麼看也看不出生路,心中有氣,倏地伸手將棋面弄得散亂,直道:「這盤不算,重來!」 「啊?你怎麼可以賴皮?」她大叫一聲,對他這種陰晴不定的孩子脾性當真是又氣又恨。 這幾日來,她多少也摸透了他的性子,在那一副堂堂的相貌之下,裝的可是一個自負又好面子,驕傲又輸不起的大孩子! 也不知是不是被父母寵壞的,他那說風是風、說雨又是雨的霸氣,完完全全就像是古代那些勢焰薰灼的皇族翻版,除了心高氣傲,還多少有著愛欺壓人的頑劣,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高高在上,其他人都是次等人似的,不能違逆他。 只是,雖然他的缺點一大堆,但她已愈來愈不討厭他,因為她感覺得出,他並不壞,而且在那倨傲的冷峻面容下,有著一顆易感的心,甚至有時候,她還會覺得他很脆弱…… 這樣的形容或許奇怪,趾高氣揚的江醒波身上的無形盔甲簡直比萬里長城還要厚,哪裡會脆弱了?不過她就是能夠看出,什麼都不缺的他彷彿缺少了什麼最重要的東西,所以他始終焦慮不安,所以即使他已有了無數的錢財珍寶,仍然惶惶無所依。 但話又說回來,她雖可以冷靜地分析他的個性,也可以勉強容忍他的個性,可是他這種耍賴的手段她可不能接受,哪有人輸了又不認帳的?這可嚴重違反了她的原則。 「這局我正好在想別的事,不算。」他說著想將玉珮收起。 「哪有這樣的?願賭服輸,明明我贏了,把玉珮給我。」她瞪著他,連忙阻止他去碰玉珮。 「我又還沒輸,這玉珮我先收著,等你真的贏了再說。」他很快地以左手抓住玉珮,賊笑道。 「我明明已經贏了!」她怒道,站起身便要搶。 「我們又沒說幾盤定勝負,所以不算,還得再下一盤!」他向後跳起,才不想把這塊唐朝古玉就這樣輸給她。 「可惡!我不和你下了,玉珮給我……哎喲!」她用力拍著桌子大喊,一顆棋子彈跳起來,打中她的下巴,嚇了她一跳。 「搶得到就給你。」他被惹得一笑,存心逗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