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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聶少蓁 由踩在石階上的腳步來判斷,來者約莫有十餘人。而對如此聲勢浩大的一群人,室內的一男一女猶是面不改色,神態自若地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率先進來的是賴老大的兩名手下,接著是身著黑色西裝,嚼著滿嘴檳榔的賴正。 看見門旁的老朱,他將檳榔汁一吐,剛好吐在老朱那雙骯髒得已分不清顏色的鞋前。 「人呢?」 「在裡面,已經等你有『一會兒』了。」老朱操著一口台灣國語。他只有二十七歲,但年輕人的活力與朝氣已完全從他的軀體中流失。 見賴正打算從他身前走過,老朱趕忙舉步上前,「呃,賴老大,那個……」他的雙手已經開始微顫,面如土色的他,深陷的眼眶,空洞無神的眼睛在此刻亮了起來,他渴望地啾著眼前矮小精幹的男人。 瞅著擋在自己身前,咧著嘴臉堆笑的傢伙,瞧他那臉死樣,賴正不耐煩地罵道:「干!『那個』狗屁的狗操是什麼?你他媽的就等老子我談妥了生意,再來談你他媽的狗操---」 呸!毒鬼!這次腥紅的液體很準確地落在那只看不清「門面」的鞋子上,讓原本就已經污穢不堪的鞋身更顯噁心。 不再理會面前瘦得活像剛從墳墓裡跳出來的男人,賴正舉手招來後頭的四名精壯手下,往旋轉梯後方邁去。 繞過梯身,賴正瞧見坐在圓桌後方的一男一女了。男的一身休閒打扮,女的則是一身黑色裝束地靜立在男人背後,修長的身影隔絕了由天花板灑落的微弱光線,讓那男子的面孔隱沒在她拉長的影子下,教人看不清楚。 不過,那並不重要,因為賴正此刻對眼前的女人比對那男的更感興趣。 漂亮!「津嫁五告水」!這女人真他媽狗屁的「水甲」得一塌糊塗,想他賴正活到近半百歲數,玩過的女人加來也沒這女人一半的好看。 他走上前。「要多少?」賴正在男人的右側方坐下,而他那對色迷迷的眼珠子,卻未曾從女人脫俗絕美的容顏上移開。 他望著女人繞過男人,然後在自己身旁坐下---因為小圓幾的幾身是那種適合情侶們打情罵俏的。 隨著女人坐下的動作,一股幽香猛地直竄賴正噴氣的鼻前,再加上拉鏈下酥胸半露的誘人景致---渾圓的高峰在呼吸聲中有規律地起伏著,賴正的喘息聲不由地轉為急促了,嚼動的嘴巴也不自覺地加快,然後身邊男人的一句話,讓他猛地住了口。 「全部。」 「什麼?!」賴正飽含淫思的眼緩緩地轉向出聲的男人,這才真正見識到他的真面目。 干!今晚怎麼「水甲」、「緣投」的都讓他給碰上了?!這是賴正的第一個反應,第二個反應則是---不簡單!這男人真不簡單! 「全部!操他媽的---呸!」他又吐了口檳榔汁,落地飛濺的液體差那麼幾毫就噴上了那雙擦得雪亮的黑鞋。 「少年仔!全部!你『吃』得完嗎?你別把老子當傻子耍,你他媽的敢耍我的話,我會讓你那稱操的屁眼開花。」賴正燃起一根煙,瞇著眼警告道。 哦,這算是警告嗎?冷烈露出淡淡的笑容。「賴老大是傻子嗎?」他一點也沒把賴正的威脅放在眼裡。 「找死!竟敢污辱我們老大!」出聲的是他的四名手下。似乎為了表達自己有多忠誠,他們一個箭步欺身上前將出言不遜的男子置於他們的槍口下。 縱有四支槍抵著腦袋,那男人依舊是面不改色。他不是個普通的角色,到底是何方人物…… 賴正捻熄手中的煙,「說吧!你約我來此有何目的?」他想八成與自己最近在「藍幫」的地盤生事脫不了關係,一定是他們那邊派人來的……干!派這兩人來有什麼搞頭?說談條件嘛!也不掂掂自己幾兩重,有沒有那個份量。 但是,冷烈的一句話,再度震住他了,也讓他的四名手下倒抽一口氣。 「讓你---消失。」 「哈!哈!哈---「賴正差點沒讓來不及吐出的檳榔汁給噎著了。他大笑數聲,但笑意沒來得及延伸至眼底,一雙厚掌已猛地擊向桌面。發出一記嚇人的撞擊聲。 「要我的命!」賴正的臉色變了,不知是笑聲使然,抑或是老羞成怒泛得面紅。「操你他媽的狗屁!想殺我?就憑你---」肥短的手指指向他後,又轉身朝向身旁的冷凝比去。「還是她---」 賴正沒有機會再繼續囂張下去,他肥短的手臂在下一秒已遭冷凝攫獲,並被狼狽地壓制於背後;而他的另一手則是夾制於自己的肥頭大腦與桌面之間,動彈不得。 他皮肉鬆動的臉,在冷凝強硬的手勁下,幾乎變形。更教他心驚膽顫的是此刻抵於他太陽穴,在光線下閃爍寒芒的銀針。 干!真狗操他媽的極了,怎麼忽略這婊子!賴正沒想到身旁手無寸鐵的女人,她的指間竟還藏有暗器。堂堂一位黑社會老大,如今讓一個女流之輩制服,往後該如何在兄弟面前做人?賴正頓感顏面盡失,心頭火頓起地低吼。 「干!你最好叫她別輕舉妄動,要是『不小心』弄花了我的臉,老子要你的頭馬上變成蜂窩。」吼歸吼,賴正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多大的動作,冰涼的針頭離肌膚僅有一線之隔,他怕自己的臉會在肌肉的扯動下,「吻」上銳利的針尖。 「喂!臭婊子,你說是你的手快,還是他們的槍快?要活命的話,勸你還是放了我,要是『伺候』得本大爺開心,本大爺一爽,說不定會網開一面,放你們一條狗命,否則……大家同歸一盡!」 左邊臉粘在桌面的賴正以「自由」的右眼瞪著被四根鉛管抵著頭部的男人,洋洋自得的語氣與四名手下的表情相互對應。 他的話讓冷烈笑了,笑得很冷。 「沒有用的!身為殺手,除了將對方殺死之外,是不能有其他顧慮的。對於這點,她是十分盡職,不會令你『失望』的。」 這男人似乎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性命垂危」,瞧他一臉自若的神態,根本把他目前的處境完全不當一回事。 干!自己是惹上什麼樣的人?賴正低咒一聲,他開始真正地感覺到害怕了。 「你……你是什麼人?」他的神情有緊張,就連說話的氣焰也滅了幾分。 冷烈冷冷地勾起唇角。「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賴正不該將『藍幫』的地盤搞得烏煙瘴氣,讓大家不好過。」 果然讓自己給猜中了。「你是『藍幫』的人?」「藍幫」內部竟有如此的狠角,他為何從未聽聞?賴正感到納悶。 「『什麼人』對你來說已經不具任何意義了。」 「你想幹什麼?」 「老大!別跟他扯一大堆狗屁,讓我們一槍宰了他,我就不信她會比我們的子彈快。」面孔黝黑的男子叫道。 「是啊!老大,讓我們宰了這狗屁!」跟著起哄的是臉上帶疤的男子。 「住手!」賴正喝。他原先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是男人冰冷森寒的表情,讓他不得不對眼前劍拔弩張的形勢重新評估。「殺了我,龍老傢伙不會放過你的!」他已冒出冷汗,卻仍佯裝鎮靜地搬出「免死金牌」提醒冷烈道。 冷烈仿若沒有將他的話聽入耳,蹺著二郎腿的他,優雅地換了個姿勢。他突然的舉止引起了身旁舉槍的四名男子的一陣騷動,他們大喝一聲。 「別動!」扣扳機的手,握得更緊了。 嘖!嘖!嘖!瞧瞧這幾位尚不知死活的癟三,普天之下有誰膽敢如此命令這冷傲的男人?光憑抵在他頭上的那四根鉛管,他便有足夠的理由讓他們死無全屍。而現在,他們的下場將會是---屍骨無存! 「你的手下對你忠心嗎?」 「什麼---「冷烈驀地冒出這麼一句話令賴正一陣愕然,他右眼戒備地瞪著那張透著寒意的面孔。「什麼意思?」 冷烈望著趴在自己眼前的男人,賴正扭曲的臉形看來甚是好笑。「叫他們把槍丟掉。」 賴正笑了………不,應當說是由他的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悶聲,他咧嘴輕哼。 「你頭殼壞了,你老子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你說丟就丟啊!我又不是和你一樣,腦筋『秀逗』了---。」賴正打算繼續叫罵下去,但是冷烈突然發笑的表情,讓他不自覺地收了口。 那賴正無法以文字形容的笑容,讓他臉部肌肉倏地凍結。賴正見冷烈雙眼一瞇,同時地,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感猛地襲向他,令他喘息地哀叫出聲……他的手臂被折斷了! 臭……臭婊子,竟敢折斷老子的……我的媽呀!痛死我了……賴正在心裡哀嚷著,臉可說是血色盡失、冷汗涔涔。操他媽的狗屁!自己要是帶種,早叫手下將眼前那傢伙打成蜂窩…… |